蔚姝顿时觉得庆幸, 可是庆幸过后她又犹豫了。 殿中只有她与云芝,温九与李酉四人, 她自是不能去伤害别人, 正准备挽起左边袖子时,一旁的温九取出一枚瓷瓶,将里面装满的血倒进瓷碗中。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蔚姝怔怔抬头看向温九,眨了眨潋滟的水眸:“这、这是谁的血?” 她下意识看向温九的左手腕, 包扎着白细布,不知伤口如何了。 “狗的血。” 谢秉安将瓷瓶递给李酉:“乐明宫后院养了一条狗,日后便去那里取血。” 狗、狗的血?! 他竟然、竟然让天子喝畜生的血, 胆子也太大了, 万一被发现, 整个乐明宫的人都得死。 蔚姝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你从哪里抓来的狗?” 谢秉安道:“昨晚在冷宫找的。” 蔚姝:…… 温九进宫也不过几日,竟这么快摸清了皇宫里的所有路?连冷宫都知道? 谢秉安平静的看着蔚姝:“我每晚都会避开巡逻的禁卫军去熟悉宫中的布局, 不会有人发现我。” 听他这般说,蔚姝不疑有他。 她知道温九武功一向很高,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能不动声色的避开禁卫军,从冷宫偷一只狗回来。 李酉将血送出去,待承乾宫的人走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为温九的伤换过药后,温九便离开了,云芝为她也涂了些药,时间一晃便入了子时,蔚姝困意来袭,便早早歇下了。 这几日承乾宫的人每晚过来,温九给的都是狗血。 蔚姝每次都会多给狗一些好菜好肉给狗补一补。 用过午膳后,蔚姝与云芝去了后院,后院巨大的铁笼里关着一条大黑狗,看见她们过来,呲着尖利的牙齿狂叫,健壮的四肢在地上使劲的蹬着,眼瞳猩红,甚是吓人。 蔚姝吓得僵在原地,云芝手中提着食盒,紧紧挨着她。 “小、小姐,这么大的狗,温九是、是怎么带回来的?” 云芝被狗叫声吓得哆嗦了几下。 蔚姝吞咽了几下喉咙,秾丽的脸蛋有几分苍白,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狗又大又凶,若是直立,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般高,也不知温九如何瞒过巡逻的禁卫军将它带回来的。 “娘娘。” 身后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吓得蔚姝惊叫一声,哆嗦着靠近云芝,转身看到来人是温九时,瞬间躲在他身后,手指攥紧他的袖子,抬起洇湿潮雾的水眸看他:“温九,这么凶的狗,你如何带回来的?” 狗越叫越凶,大有破笼而出的架势。 谢秉安抬眼看去,深幽的眸冷而戾,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让狂叫不止的大黑狗安静下来,它甚至乖巧的卧下,朝着这边欢快的摇尾巴。 哪里还有方才气势汹汹的凶狠模样。 谢秉安垂眸蔚姝:“它怕我,是以,才会乖乖跟我回乐明宫。” 蔚姝:…… 这世道,连畜生都会看碟下菜了。 “娘娘日后就别来后院了,免得被狗惊着。” 谢秉安走在蔚姝身侧,在她身后退离一步,挡住她频频往后看的视线:“娘娘别看了,当心再被狗吓哭了。” 蔚姝:…… 她佯装愠怒的瞪了她一眼,与云芝回到寝殿。 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纤细背影,谢秉安眸底浮上了些笑意,站在一旁的李酉心惊胆战的低下头。 能让掌印如此温柔相待的,这世上怕是除了娘娘,再无她人了。 这段时日蔚姝在乐明宫待得可谓是舒心又安逸。 用过早膳后,蔚姝发现,云芝又跑出乐明宫了,就连温九也不见了。 乌沉沉的云笼罩在整个上空,天阴沉沉的,瞧着像是要下雨了。 她坐在池塘边上石墩上,时不时的捻一点鱼食丢进塘里,看着鱼儿聚在一起抢着鱼食,一道闪电割裂了乌沉的云,震耳的雷声打破了安静的午后,不过一息的功夫,天上便落下小雨。 宫女勺红撑着伞为她挡住雨,与她一道回到寝殿。 雨越下越大。 不大会儿,云芝顶着一身雨跑回乐明宫,她率先冲进寝殿,来不及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急忙对蔚姝说道:“小姐,奴婢方才出去转悠,听宫里都在传,陛下一个时辰前去了国公府,说是宴世子今日大婚,娶的是御史台主家的嫡小姐。” 蔚姝正拿着帕子擦去手指上的水珠,听见云芝的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抬眼笑看着云芝:“他成婚了是好事,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可是,小姐”云芝气的跺脚,为蔚姝打抱不平:“宴世子与小姐青梅竹马,他口口声声说至始至终只心悦小姐一人,结果小姐前脚进宫,他后脚就娶妻了,连一个深情的样子也不愿意装一装!” 蔚姝将绣帕放在桌上:“云芝,我与季宴书都已经放下了,我有我的路走,他有他的路走,我们即已解除婚约,他为何不能再娶旁人?难道让季宴书终身不娶才是信守承诺吗?” 她起身走到支摘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那日在寺庙,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了,也都放下了,过往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关于季宴书的事,你日后也莫要再在我面前说了。” 云芝低下头,闷闷道:“奴婢知道了。” 这场雨下的很大,也将秋季的凉意一并带来了。 诏狱外停着一辆马车,东冶撑着一柄伞站在外面,在谢秉安出来时,为他遮住雨水,廊檐下的灯笼里泛着微黄的烛光,照映着淅沥的雨幕簌簌落下。 谢秉安身上浸着些诏狱内的阴沉气息,眉宇间还有残存的阴鸷戾气。 见主子坐进马车,东冶收起伞,将打探来的消息逐一禀报:“主子,长公主那边察觉到咱们在查她一事,便逼着宴世子与郑慧溪成亲,郑家背靠燕王,长公主此举,是想在事情败露之前保住宴世子。” 潘史紧跟着补充道:“长公主为了保住宴世子,连脸面都不要了,竟让宴世子入赘郑家。” 语气里尽是嘲讽。 随后他又问道:“主子,既然蔚昌禾已经交代出那贵人是长公主,那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他?” 谢秉安拿起巾帕擦拭发尾上的水珠,懒散的搭着眼皮:“明日抄了国公府后,将他剥去皮肉,拆了骨头喂狗。” 让他死的太安逸,反倒对不住蔚姝与杨岳武这些年所遭遇的欺骗。 潘史道:“奴才领命。” 谢秉安换回藏蓝色的太监服,回到乐明宫时,李酉候在外面,低声道:“主子,娘娘已经知道宴世子成婚的事了。” 知道了? 谢秉安抬眸看向紧闭的殿门,薄唇轻启:“她可哭了?” 毕竟当初可是心心念念的想着,若这世上没有他,便要跟着季宴书私奔,如今知道他另娶她人,怕是要哭红眼了罢。 男人轻抿着冷白的薄唇,眼尾眉梢间都是阴沉沉的戾气。 李酉小心翼翼的觑了眼自家主子,摇了摇头道:“娘娘没哭。” 随后又将今日蔚姝对云芝说过的话一并说予主子。 谢秉安眉峰挑了一下,眸底的阴森戾气被雨水冲淡。 他推门走进寝殿,殿内烛火灼灼,支摘窗前临窗而坐着一人,穿着青烟色的衣裙,袖边与领边绣着海棠花,背影纤细袅袅,一头乌发垂落于盈盈腰间,凉风吹着发丝往后飘浮。 “娘娘在想你的前未婚夫?” 谢秉安眸色暗下,抬步走过去,看着蔚姝支额而坐的背影。 殿内一片死寂,一直等不到蔚姝的回话。 谢秉安眸底的阴戾骤然浮现,昳丽冷俊的容貌冷冽阴沉,他逼近蔚姝,手指轻触她耳珠上坠着的白玉珠耳环,声音在殿中愈发的冰冷森寒。 “娘娘怎地连我也不理了?” 看着耳珠随着他的触碰轻轻摇晃,谢秉安的眸色笼罩出一层隐晦的幽暗,下一刻,以手支额的女人脑袋一弯,一侧脸蛋便倒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手心沁着雨幕的凉意,睡梦中的蔚姝被凉的不舒服的嘤咛一声。 谢秉安:…… 原来是睡着了。 谢秉安俯身,擦过她的肩,看着倒在自己手中睡的香甜的蔚姝,羽睫如扇,在眼睑处投下交错的阴影,鼻尖耸了耸,不点而红的唇畔也抿了抿,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委屈的想要哭出来。 他的指腹在蔚姝的唇角扯了扯,不但没有让她笑,反而又有瘪嘴哭的征兆。 谢秉安眯眸,另一只手顺着蔚姝的眉尾一路往下抚摸。 指尖划过眼睫,鼻尖,落在唇畔上,小姑娘呼出的热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指腹上,压抑不住的暗//欲从体//内叫嚣着往血液里涌。 他顺着那股温热的气息靠近,薄唇贴在蔚姝的鼻尖上,舌尖舔/舐。 热热的湿润让睡梦中的蔚姝有些不适,她轻嘤一声,唇畔微张,在谢秉安的下颚处蹭了蹭,男人身躯倏然绷紧,浸满暗色的黑眸凝着她。 蔚姝还在动。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还冷的发抖,这会就像是被一团火热包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徐徐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熟悉冷俊的容颜。 ——是温九。 “你、你怎么在这?!” 蔚姝倏地瞪大眼,两人的距离不过两寸,呼出的气息紧紧纠缠在一起,她甚至能从对方漆黑的瞳眸中看到她震惊的模样。 她明明在睡觉的,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温九是怎么回事? 谢秉安平静的看着她,脸色一如往常冷淡从容:“我见娘娘睡在寒凉处,怕娘娘着凉,便想着抱娘娘去榻上,谁知…”他斜乜了眼揽着自己肩膀的纤细手臂,眉宇间尽是无奈:“娘娘抱着我不放。” 抱、抱着、他不放?! 蔚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竟然真的抱着温九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抓着温九的手腕,而且,脸蛋还靠在对方的手心里。 她方才梦见了季宴书,梦里面季宴书穿着一身红衣,手中牵着的是郑慧溪,两人天造地设,才子佳人,她在远远观望着,不禁看的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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