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蔚姝不敢抬头,她觉得太丢人了。 谢秉安将小瓶子里的血倒进保温的瓷盏里,端着走出殿外交给廉阜, 等廉阜走后, 便吩咐李酉:“娘娘饿了,你去膳房端些夜宵过来。” 李酉道:“是。” 自从谢秉安回来, 云芝便一直观察着他, 在李酉走后, 她的目光依旧徘徊在他身上,一会咬唇拧眉, 一会左思冥想, 在她对上温九的目光时,又跟做贼似的移开目光。 谢秉安:…… 他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夜空的圆月:“你想说什么便说罢,不必如此。” 云芝:……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犹豫了一下, 她悄悄看了一眼抬头望月的温九,又回头看了眼关着的殿门,压低声音问道:“温九, 我问你一件事, 你、你不愿意说也无妨。” 谢秉安:“你问。” 云芝道:“你告诉我实话, 你是不是喜欢小姐?” 谢秉安:…… 他垂下眸,第一次正视蔚姝身边的小丫鬟, 长着鹅蛋脸,眉眼里没有刻板的规矩,盛着几分灵气,之前在尚书府时,她便一直护着蔚姝,无论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主子。 他问:“为何这么问?” 云芝见他没有一口否定,顺杆子往上爬的问:“董婆婆说过,若喜欢一个人,便会不计回报的为她做任何事,你在尚书府时处处帮小姐躲过难关,在小姐入宫后,不惜被阉割当太监也要跟着小姐进宫,不仅帮她解决取血之事,又屡次救小姐脱离险境,你若说不喜欢小姐,我都不信。” 说完,她还肯定的点头:“我猜的一定没错!” 谢秉安:…… 连她身边的丫鬟都看这么透彻,那女人竟是一点也没察觉到,将他比作杨卫钊,要待他像亲人般对待。 他要的可不是她的亲情。 不多时,李酉提着食盒过来交给谢秉安后,与云芝二人守在殿外,看着云芝一直盯着主子走进殿内的背影,李酉不解,小声问道:“你看什么呢?” 厚重的殿门关上,隔绝了云芝的视线。 她拧着秀眉,啧啧点头:“我觉得温九一定是喜欢小姐。” 虽然他没亲口承认,但她猜的一定没错。 李酉:…… 主子心悦娘娘的事巡监司无人不知不人不晓,压根不是什么秘密,也就只有这对主仆还被蒙在鼓里。 窗扇半开,夜风吹的烛光摇曳不止。 蔚姝坐在椅上,脸颊的红霞褪去了大半,噗通乱跳的心也逐渐平稳,她看向走进来的温九,尴尬的低下头。 细数下来,她好像把这十几年的脸面都丢在温九这了。 “娘娘在想什么?” 谢秉安摆好食盘,撩袍坐下,拿起双箸递给低着脑袋的蔚姝。 蔚姝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看着向她递来双箸的手,藏蓝色袖袍的颜色衬的他肌肤冷白,手指匀称修长,如最上好的雕玉,矜贵好看。 “谢谢。” 她接过双箸,想起温九方才问的话,又忆起在温九面前的出丑,欲盖弥彰道:“我没想什么。” 谢秉安懒散的靠向椅背,漆黑的眸在女人微薄红霞的脸颊上掠过,被幽暗光线笼罩的眸底覆上难以察觉的笑意。 窗外夜风徐徐,夜宵的香味弥漫在殿内。 蔚姝不见边上的温九动筷子,好奇的转过头,见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银烛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将那张昳丽俊美的容颜映的明灭不定,也让她忽然生出一种温九离她很远的错觉。 她对温九的了解好像少之又少,只知道他幼时住在寒清寺,后来被卖到鬼市当奴隶,于旁的事一无所知,想到这些时日温九时常被廉公公叫去承乾宫当差,在乐明宫待的时日甚少,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其实她应该为温九高兴的,温九现在不比从前,他现在是宦官,要想在宫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只有往高处爬,而不是陪她待在这小小的乐明宫,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她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拴住他的脚步,阻碍他的前路。 想到昨晚在后院她问温九是否愿意留在乐明宫,温九并未明确回答她,或许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吧。 蔚姝心思百转千回,吃进嘴里的食物也如同嚼蜡,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筷子在一块豆腐上戳了好几下,硬是将豆腐块戳成了豆腐渣。 谢秉安:…… 他掀起眼皮看小姑娘方才还羞红的脸色此刻充满恹色,冷俊的眉峰挑了一下:“娘娘又在琢磨什么?” 蔚姝动作一顿,回过神来看见碎成渣子的豆腐块,脸蛋又染起绯色,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没、没琢磨什么。” “哦?” 谢秉安以手支额,兴味的乜了眼被她糟/蹋的豆腐块,明显不相信她随意捏造的借口。 蔚姝:…… 哦什么哦! 她放下双箸,语气颇有几分隐忍的恼意:“我吃好了,你回罩房罢,我要睡了。” 蔚姝起身朝屏风内室走去,愤愤的坐在榻边,手指用力绞着,低垂的眼睫很快被眼底浸出的泪水洇湿,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住心底往外蔓延的丝丝疼意。 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要一想到温九要离开,心里便会止不住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像之前娘去世时是一样的,可又不完全一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心头,找不到宣泄口,就想蒙着被子大哭一场。 “既然娘娘困了,我便不打扰了。” 外面响起脚步声,朝着殿外离开。 蔚姝攥紧手指,吸了吸鼻子,没忍住轻泣了两声。 “娘娘。” 温九的声音再一次从外面传进来:“我这几日在承乾宫顶替小李子几日,等他回来,我便不去承乾宫了。” 蔚姝轻轻的啜泣声戛然而止,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哭嗝,抬起泪意朦胧的水眸望向屏风后颀长挺拔的身影:“真的?” “真的。” 谢秉安的手搭在殿门上,轻扯唇角:“娘娘别哭了,免得让旁人以为我欺负你了。” 蔚姝:…… “我、我才没有哭!”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生怕温九不信,又坚定重复一遍:“我没哭,一定是你听错了。” 谢秉安:…… 小姑娘嘴还挺犟。 自从那晚温九给下承诺后,蔚姝这两日心情莫名好转。 天气转凉,到了下午下了起小雨。 细雨绵绵,顺着房檐往下落,蔚姝坐在支摘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幕出神,她总觉得心里少了一件事,可怎么也想不起漏掉了什么。 到了夜里,廉公公来乐明宫取血。 蔚姝坐在椅上,看着李酉将瓷瓶里的血倒进温热的瓷碗中,他前脚出去,后脚殿外便传来廉公公的声音:“娘娘,奴才传陛下口谕,明日晌午请娘娘来筵喜殿,参与中秋盛宴。” 筵喜殿? 蔚姝终于想起自己漏了什么事。 离开寒清寺的那一日,燕王对她说过,让她考虑与他联谋对付谢狗的事,若是想通了,三日后筵喜殿的凉亭外,燕王在那恭候她。 明日正好是三日后。 她还有些疑惑,燕王为何要将见面的地方约在筵喜殿外,原来明日是中秋,也是裴氏皇族团聚中秋的家宴。 夜里,蔚姝辗转难眠。 她起身下榻,坐到妆镜前,从匣子里拿出小人在手中提溜着,手指在小人的脸上戳了又戳,愤愤道:“死太监,我走到这一步,都是你害的!” 她恨不得让谢狗早点死,他一死,就少了对温九的威胁,届时,以温九的武功,应该能带着她们悄悄离开皇宫,远离长安城。 蔚姝想的出神,连殿门轻轻推开的声音都未注意到。 她捏着小人的脸,再次愤愤哼了声:“谢狗,你就是个卑鄙、无耻、龌龊的小人!” 谢秉安:…… 他站在屏风外,听着女人的小嘴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 外面还在下着雨,淅沥的雨声掩盖了耳边所有轻缓的声音,蔚姝将小人放进匣子里,正要起身回榻上时,天边一道惊雷割裂了漆黑的夜空,她吓得身子一颤,陡地从妆镜里看到一抹模糊的影子。 “啊——” “鬼啊!!” 蔚姝吓得小脸惨白,双手掩面,害怕到哆嗦的声音从指缝中溢出:“你你你你、你有冤到、到别处去,我我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晚上的会撞见鬼。 谢秉安:…… 他靠近蔚姝,两只手臂擦过她的腰间抵在桌前,将她环在中心,俯身在她耳边,扯唇轻笑:“娘娘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灼/热的气息直往耳缝里钻,痒的蔚姝忍不住耸了下双肩,声音有些耳熟,似是温九的。 她分开/手指,透过缝隙看向妆镜里的人。 温九以环抱的姿势俯身在她身后,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在他的映衬下,显得她愈发娇小,耳缝里还在钻着热气,就像滚烫的热水浇在心头上,让她忍不住痉//挛了几下。 轰的一下—— 蔚姝的脸如火烧似的,遍布红晕,耳尖也漫上血色的红,就连指尖都是发烫的。 男人身上松柏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让她险些呼吸不过来,她局促的放下双手,转头想让温九离自己远一些,唇畔却意外的贴上对方温凉浅薄的唇。 蔚姝身子蓦地僵住,瞪圆了眼睛,错愕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温九,她甚至能在对方漆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羞红娇涩的倒影。 这一幕突如其来。 谢秉安平缓的呼吸骤然绷紧,黑沉的凤眸里攀上难以抑制的浓烈暗/欲,女人的唇很软,呼出的气息带着香甜,顺着他的呼吸/钻进肺腑,刺/激着身体里每一处敏/感叫嚣的感/官。 看着蔚姝洇湿雾气的水眸与羞红可怜的模样,无一不在勾着他的欲//念,让他一步步深陷。 谢秉安喉结滚动了几下,抵在桌边的手掌覆在她单薄的脊背,手指微微用力,试图将这朵娇花用力镶嵌在怀里。 “温九……” 蔚姝头往后移了一些,与温九拉开距离,鼻息间灼烫的气息也在渐渐流失,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噗通狂跳,她觉得自己身子发软,指尖发颤,似乎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着温九,眼眸洇湿可怜,眼看着又有要哭的趋势。 谢秉安:…… 旖旎的暧昧在蔚姝的眼泪中消失的荡然无存。 他轻抿薄唇,指腹拭去她眼角落下的泪:“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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