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旭却隐然觉得这并非意外,沉思许久才道:“将大都督叫来此处。”他余光看向脚边的猎鹰尸体,毫不留情碾压走过。 既然是如此不听话的孩子,也没必要多费言语,下次便不会如此轻易让她飞出掌心。 李幼如跟着祭祀走了一段路,沿途上逐渐出现的就是刚来观星台时所见到的墙壁石砖,她内心猜测着这条路便是去往国师所在之处。 上次见面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国师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气质令人印象深刻。 她身后跟着来的侍卫内心则忐忑不安,生怕等会引得国师不悦,如同昨夜的那个倒霉的侍卫一般丢了性命。 忽然祭祀脚步一停,转身朝他们道:“几位在此处等着。” 说罢就丢下他们转身走进了一个幽暗的屋内,而李幼如却好似闻到了一阵水雾的湿润气息,从那视线看不清的屋内传来。 人刚走未多久,很快便折返回来了。 祭祀先看向李幼如,而后才扫视一圈在场的人,“国师有令,此次便不重罚了,但都得长跪殿内思过至明日入夜后。” 话音刚落,李幼如便听到身后传来数道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看来是算过了一关。 只不过国师并未在此刻出现他们面前,李幼如临走前回眸看向身后那黑漆漆的屋内,总觉得自己一直有股被人窥视的感觉。 直至走远了这种感觉才消失了,而她也和那些侍卫分开了。 侍卫被安排在了一个大殿中悔思,但是李幼如却没有被留下,反而被祭祀继续带着往更深处走。 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高悬起来,李幼如脑中思索着自己为何被单独带离到此处,犹豫着才开口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祭祀淡淡回答:“国师有安排,要将你单独带到主殿。” 主殿? 她又问:“主殿和刚刚那儿不同吗?” “刚刚是七个小殿之一,主殿除却国师与他所首肯的人,就只有漠北王室血脉可以进。” 闻言李幼如脚步却放慢了,难怪刚刚这个祭祀出来时看到自己的目光很奇怪。 李幼如道:“这算好事吗。” 祭祀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她带到主殿后就悄然退下了,“主殿中有软垫可跪,我不便进去,请姑娘自行进去吧。” 他的身影消失的极快,李幼如环视了一圈所处的地方,发现四周都是许多巨石像,石像上捆着一圈圈红绳又系挂着无数的铃铛。 寂静的殿院内,风一吹这些铃铛便叮当响,仿佛这些红绳下的石像都活过来了,正打量着站在道路中间的李幼如。 不知国师为何将她安排到此处,他应当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是看在达慕沙的面子上才让自己远离那些人吗? 对于动机成谜的人李幼如常年来的经验推断,不会是什么临时起意。 缓步走在主殿之中,她在这肃穆的氛围中莫名的心情却沉淀下来。推开沉重的殿门时,她视线最先看到的是地上的玉砖,成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铺在地面上,四周烛火映照在上头,仿佛是误入了哪里的仙境洞府。 主殿很大,但却没有一个人在此处。 李幼如走遍了整个主殿,发现这里还有陈列着各个漠北国君牌位的龛位,另外还有一个殿内供奉着长明灯,但只供着一个背过墙面的牌位,看不到上面刻了什么字,供奉着什么人。 一股浓烈的好奇涌上心头,她缓步上前伸手转过牌位,却看到了一个颇为意外的名字。 隼姬。 李幼如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大殿里,在软垫上缓缓跪下。 面前是一尊沐浴在火光下的鹰首人身金像,一手握着长弓,肩头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猎鹰。就如漠北传闻里所说的,王室自诩是神鹰的后代,也是它的化身。 她垂下眼帘想着刚刚所看到的牌位,心中隐隐有股说不出的郁结。 若真如娄旭所言自己是早些年漠北夭折的小公主,那么隼姬公主便是她的亲生母亲。这是她们第一次会面,摸着冰冷的牌位,却是迟来二十几年得知的天人永隔。 李幼如心下对漠北的人事物没有多余的感情,但却也不能说没有一丝的触动。 她的膝盖上有陈年旧疾,跪得久了便感觉下肢从疼痛变得没有了知觉,想要起身时脚上却没有半分力气,只能瘫坐在玉砖上。 既也没人看着,李幼如干脆解开脑后的发绳后仰躺睡在地上,红色的长卷发散开在清润的玉石上,自由又散漫。 主殿里见不到外头的光亮,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想来睡一觉应当就到明日了。 本想着只闭眼小憩一会儿,没成想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身上多了件外袍,她慌忙起身想看是谁拿来的,视线中却看到了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正闭眼跪在软垫上,听见她的动静才缓缓睁眼看向她。 国师。 李幼如握着白色的外袍,这是谁给自己盖上的不言而喻。 他们双目相对时,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只会让李幼如错以为给自己盖上袍子的另有其人。 李幼如尴尬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他淡淡回到。 还得在主殿里待到晚上,李幼如拿着国师的外袍有些无措,“这个还你。” 国师却收回目光,“无妨。” 他重新闭上眼向着神像祈祷,不再理会一旁的李幼如。而李幼如只能跟着陪跪在一旁,但比起刚刚一个人待着要拘谨认真了些。 她认真跪上一会儿后便觉得膝盖又开始发麻,只好又坐下了。 国师睁眼问:“为何要跪又不好好跪。” “那国师为什么要让我来主殿呢,若只是为了惩处,让我跪偏殿也一样的。”李幼如反问他。 原本她推测之中,国师应当并不知道自己与漠北王室的关系,但是在殿内找到那个被悄悄供奉着的牌位开始,这个脑中的猜测却有些变了。 主殿既然只有王室与国师能够进入的话,那么平日观星台之中也就仅有一人能够做到此事。 原本供奉王室血脉的行径并不奇怪,可偏偏供奉的人又将自个的私心展露无遗。 国师这下终于转过头来直视她,“你已经知道了吗。” 这句话反而问的李幼如一时间答不上来,不知道该说是与不是,更不知道他所指的究竟是指哪些事情。 见她脸色微变,男人反而了然的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外袍。 李幼如却在外袍被拿走前紧捏住了最后衣角,不让他轻易拿走,“国师,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都说他们修行人不能说谎,尤其国师更不能。所以她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强硬地要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何时知道的?” 国师静静看着她的双目,只说:“第一面。” “既然你知晓当年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将真相告知王室。”李幼如质问着,紧盯着他那始终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双眸,“还是说你就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 亦或者就是当年策划一切的主谋。
第66章 对于李幼如的问题, 这个男人脸上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眸中翻不起一丝风浪。 一个早已舍去情感, 脱身离开红尘的国师。 “你若已决定要恢复身份, 我便会说缘由。” 他言语十分平淡,仿佛说的只是一件轻易不过的事情, 而不是一件可以动摇漠北政局的决定。 此举势必会改变现有的平衡, 娄旭若与真正的王室血脉结合,再想要那个王位会变得顺遂许多, 也不必再刻意留着达慕沙的性命。 但李幼如却并不认为眼前的国师是站在娄旭那边的。 “你没打算帮摄政王,否则你刚刚也没必要派人来。”这一点她还是能看明白的 , 娄旭行事怎么可能会留有如此大的漏洞, 只有可能一开始观星台就注意着自己的行踪。 国师淡声道:“观星台不参与王廷争斗。” “可你也算救了我。”李幼如道, “说到底, 你——” 想起偏殿里看见隼姬公主的牌位, 她的话语便停顿了,抬眼看着这个了断七情六欲模样的男人, 实在不好肯定他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思。 “你还是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吧。” 可国师却仍然坚持着刚刚的话语, “你若不想恢复身份,便离开此处。” “如果这些是我能控制的,那么我也不会在此。”李幼如松开国师外袍的衣角,更何况她当初回来帮达慕沙, 也是为了能将娄旭扳倒。 虽然有不少意外的情况出现,可她所想做的事情却没有变化。 李幼如坐在软垫上伸长了腿,不经意问:“你见过隼姬公主吗?” 国师嗯了一声。 他回答的时候, 李幼如也一直侧目打量着他神情的变化,“…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像是难住了他, 过了很久,久到李幼如以为他站在那儿变成了一座石像,才轻启双唇缓声道:“和寻常女子没有多大不同。” 这个答案有些令李幼如倍感意外,她以为会听到一些其余的形容。 毕竟在其他人口中,隼姬公主十分讨人喜欢,总是挂着明艳动人的笑容,风风火火的性子为当时凋零的王室带去了新生的春意。 李幼如面露失望:“就没有了?” 国师闭眼道:“你可以问帕尔木将军,他是隼姬公主的夫婿。” “若是知道我是危及达慕沙王位的人,他只怕会想除之而后快。” “不会。”他答得肯定。 李幼如撑着下巴看向他,“据我所知道的,隼姬公主与他生下达慕沙之后便分开了,再后来生下的孩子也是生父不明,难道他也能接受吗?” “王室无论王子公主都有多的情人,最终生下的是王室血脉即可。” 这点也是与别处大为不同,李幼如最初知晓的时候也颇为惊讶。达慕沙长在宫外也是破例的,因为漠北王室血脉只会是王族,其余人是没有资格抚养的。 帕尔木将军能够抚养达慕沙很大程度上也是有了隼姬公主的首肯,即便他是公主的夫婿,又是开国功臣之后也不能将继承人带出宫。 能够做到此事,她便不是个普通心性的女子。 李幼如摸着自己散落在胸前的红色长卷发,轻声问:“我和她长得像吗,有没有画像留下来?” 话音刚落,便看到眼前国师忽然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端详着李幼如的面容片刻,复又站直身子,“王上更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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