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旭说应当如此,起身吹响口哨时,城墙的猎鹰则纷纷腾飞向高台而来。大门处待命的禁军也骑马踏入会场之中,肃穆凌厉的杀意将人在夏日炎热的暑气都忘记了,视线都看向了禁军之后再由侍女引路而来的马车。 马车停下时,会场里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漠北王和摄政王都在高台上俯视下方,除却他们两人,谁还能乘坐漠北王室的马车来到祭礼会场。 护送在马车旁的正是大都督上官获锦,他翻身下马走至马车前半跪下身,抱拳高声呼喊道:“恭迎公主!” “……公主?” “什么公主,哪儿来的公主?” 人群中立刻传出了质疑,若说隼姬公主也已经薨逝多年了,难不成是漠北王在外同谁生下的女儿。 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那马车门后的人,直至侍女打开了门,入目先看到的是红艳的裙摆。 侍女低头等着里面的人动作,可是却迟迟没等到里面的人伸手示意自己过去。 “公主?” 这时里面的人才弯身走出来,她扶住侍女的手,环视一圈周围后轻声道:“原来都是在等我呢,在马车上时还在想你们在叫谁。” “公主,这之后的路,就由臣带你到上面吧。” 上官获锦凝视着她,但李幼如却只是淡淡收回了抚住侍女的手,“我可以自己走。” “可是——”上官获锦目光扫过她的膝下,本欲再说些什么,可是李幼如已经从他身侧走过了。 他只能起身跟上去。 众人的目光与言语种种都是注视在李幼如身上,她心有所感般忽然停下脚步望向了人群之中的一个方向。 视线穿过层层的人群涌动,她眼中闪过光,望见了一个熟悉戴着面具的身影。即便相隔如此遥远,如此多的人在中间,他的目光却从未有一刻离开过李幼如。 双目交汇的刹那间,李幼如便悄然敛下了眼神,再度往高台的方向走。 瞧见微生敛安然无恙,她便也可以放下了心中那些担忧。 那一列应当是微生家派出来的人,在阿敛身旁的人是微生元雅,既然有他在,娄旭想要对阿敛下手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惊吓,没想到再次见到姐姐,居然已经是公主了。”微生元雅用折扇遮住神情,仅用余光观察着身旁随时可能冲出的少年,好时刻控制住事情发展,“虽说猜到了会有变化,但没想到是这个方向。” “其余人也都看起来毫不知情的样子。” 微生敛冷冷道:“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微生元雅却频频摇头,“如果是公主的话,漠北王室不会轻易让她就这么离开了。” 如果只是个妃子倒也无所谓,用些见不得光的方法也能将人带出来,可若是漠北王室的血脉情况则棘手了。 但他立刻按住了微生敛的肩膀,“这可是祭礼,作为漠北子民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你搞砸它的。” 可不知这话究竟被微生敛听进去了几分,他只遥望着那道红色的身影,心中涌动的阴郁只要不被唯一的人所注视着,就会不断滋生蔓延至周身。 紧接下来的便是国师祈福的时间,但国师只会接见漠北王族,剩余的人便交由资历更深的祭祀负责。 娄旭亲切道:“借此机会,让国师也帮忙给小公主祈福如何。” 而达慕沙在看清李幼如脸的那一刻就陷入了一种脸色疯狂变幻的状态,由青转白又变得黑沉。 李幼如瞄了他一眼就大概知道娄旭应当什么都还没说,“不用也可以。” “…阿游姑娘,是不是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达慕沙低声道。 “我也由衷期望着。” 李幼如瞧见娄旭也朝她俯身行礼,嘴角还挂着笑容,“小公主,你这些年受苦了。当年隼姬公主生怕王室动荡伤到年幼的你,便将你托付给了医谷门主辛夷,让你留在医谷长大。” 他温柔似水的话语却令得李幼如浑身不适,只皱眉说:“辛夷人呢?” 但娄旭不回答,反而转头问达慕沙,“王上可要见他?” 达慕沙气笑了,“娄卿,这个女人可是孤的医师,你莫不是拿孤寻开心,嗯?” “孤的妹妹,早就死了。” 死在一个初雪后的深夜,无人知晓她何时没了气息,就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 现下却不知道为何胆大包天将李幼如送到自己面前,说是漠北王族的血脉。 达慕沙毫不留情拆穿了李幼如的身份,“她是奉安的贵女,从小便长在奉安,逃婚出来后才隐名埋名。身份从头到脚都是谎言,现在居然连公主的位置都敢肖想了吗!” 话语最后几乎是怒吼出声,甚至因为大动肝火而气得周身发抖,只能瘫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众人纷纷紧张围上前劝阻,“王上息怒,保重身体!” 可却无一人敢去指责娄旭的不是。 可达慕沙奋力将所有人都推开了,目光只死死盯着李幼如。 “都让开。” 李幼如快走到他面前,伸手就要抓住他的手腕把脉,却被一把甩开了。 达慕沙青白着脸,随手抓住旁边人的衣领哑声喊道:“孤的烟呢,拿过来!” “王上,烟杆您刚刚摔断了…臣现在就命人去准备。” 地上四零八落的烟杆无人理会,可达慕沙却不依不饶的将身边所有人都怒斥了一顿,“都是废物!都滚!” 娄旭只默默微笑着旁观这场闹剧,却没想到李幼如忽然回首道:“娄大人,你怎么能将王兄气成这般模样,作为臣子你可太失职了。还不快些将医谷门主召来,王兄若有任何不妥,我要你们全部人陪葬。” “你这个女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立刻有人出声呵斥她,可随即便看到了娄旭收敛了笑容平静回答,“公主所言极是,臣这就命人去召门主辛夷。” 摄政王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令周围人也不敢再大声造次,只面面相觑,一时不好再对李幼如发难。 李幼如则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再次抓住了达慕沙的手腕,这一次没有让他逃开。 盛怒之下有很大可能性会令得达慕沙病情复发,这种情况对现在的她来说可不太妙,至少现在的达慕沙可不能轻易倒下。 达慕沙有气无力道:“你究竟是谁。” 李幼如微笑着没有回答,只是专注于手边把脉的脉象,又悄悄从宽大的袖口处摸索一会拿出了一瓶小罐子,倒出一颗药丸放在了他手心里。 “吃吧,想活命就吃。” “…若是孤死了,你也活不了。” “按照漠北王族的继承,你死了王位就是我的了。”李幼如淡淡道,“你若不想见到这个事情发生,便别现在就气死了。” 达慕沙看了她琉璃般双目许久,才猛然吞下了手心里的药丸。 不多时他脸色变已经好转了许多,嘴唇也不再惨无血色。 李幼如这才退回刚刚站定的位置,受着众人各式眼神的洗礼。比起医谷门主辛夷更快到的是国师,祭礼出了这般大的事情他必须要出面来处理。 娄旭突然强行拉过李幼如的手走至国师面前,“国师,久疏问候。” 国师依旧是那副淡薄的模样,只微微点头而后转头问达慕沙:“王上可是有不适。” “孤无碍,只是有一事需要国师解惑。” 达慕沙懒懒抬眼,又伸手指向李幼如,“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女人。” “国师,这位是我漠北遗落在外许久的珍宝,乃是当年隼姬公主的女儿。”娄旭迫不及待接了话,紧紧握住李幼如的手不让她脱身。 国师由上至下打量着李幼如的身姿,而后朝她伸出手道:“过来,走近些。” 有他这句话,李幼如立刻拍开了娄旭的手,将手放至身后藏好后,暗暗用力踩了娄旭的脚背一脚。 娄旭紧皱着眉问:“国师,今日是祭礼,你是否能发誓你今生决不会说一句假话欺骗世人。” “是,我绝不会用假话欺瞒任何人。” “那也等到医谷门主来吧,关于公主的身世,他应当是那个最清楚的人。国师虽然修行多年,但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观星台内,尘事不曾入耳……” 娄旭语意未尽,但是再迟钝的人也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敲打。 偏偏国师却不曾理会,只是将手放在了李幼如的发顶上,仿佛是安抚又是解释的言语道:“虽远离红尘,但我仍是漠北的国师。” 娄旭眼神微沉,思及当日被阻拦的事情,只能假笑着说:“这是自然。” 国师低头看向李幼如问:“你如今可还相信天意?” 李幼如想起了那夜国师在主殿神像前所说的那些话语,他说要帮自己的话语居然是真的,明明说过不参与王廷争斗,却再次提及这个词语。 “我…相信。”李幼如再次坚定道,“我相信,一切自有天意。” 此刻辛夷拄着拐杖赶到了高台处,他锐利的目光一一在众人面上神情扫过,便大概明白了几分。 同娄旭目光所对视后,便俯身行礼道:“见过漠北的王上。” “正好两位都在,你们便都说说看。”达慕沙坐直了身子,冰冷眼神看向眼前的人,“国师先说吧,究竟看见了什么。” 比起娄旭所叫来的外人,他更加偏向于先听观星台的国师所言。 国师收回手,“鱼。” “?”纵使是李幼如也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可他奇怪的言语却没有引起非议,听到的人都好似习惯了他奇怪的言语。 达慕沙转眼看向辛夷,“…那么,你呢,医谷门主。” “听闻王上身体有碍,此刻需要老夫先行搭脉吗?不过瞧王上脸色,应当也是无碍了。”辛夷不咸不淡问候过达慕沙之后,便直言道:“当年我师兄弟二人为隼姬公主诊治,曾亲耳听到过,隼姬公主当年为腹中公主取字,是为游一字。” 那一日隼姬公主喝了药难得沉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后便面容十分喜悦摸着肚子。直至辛夷和忍冬到她面前行礼要把脉时,才忍不住开口道:“我梦见了这个孩子同我撒娇,说要变成鱼儿飞到到我的怀里。” 忍冬当时十分犯愁她的病情,听到这个话也不免松了眉头道:“鱼儿?” 辛夷只说:“鱼怎么长翅膀飞,公主说不准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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