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少年郎,最是叛逆又无法无天的年纪。这酒液灌下去,仿佛自己就能如父辈们一样,证明自己是大人了。 薛容与满不在乎地回答:“干嘛回去,今天休沐咱们就住这儿了!” 裴照一愣,环顾四周,果然在一船的喧闹中,有几个同窗已经悄摸着搂了衣着清凉的姑娘隐去了。 他们还真是来嫖的啊。 “君子当洁身自好!”裴照脸色腾的红了起来,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裴日轮你真是呆头鹅!”薛容与直起身子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兄弟我今日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给你开荤,你别不给我面子!” 围坐在他俩身侧的舞姬们闻言便也像是灵蛇一般纠缠了过来,裴照怒了,大吼一声:“滚开!” 翩翩君子也有发火的时候,几个舞姬被他那一声吓得一怔,之间裴照整张脸染上了一片寒霜,脸色黑如锅底,一双黑眸阴鸷地盯着还迷迷瞪瞪的薛容与,可薛容与还想作死,被裴照一把掐住手腕,拎了起来,拖出船舱,戳在了甲板上。 船已经行至洛河中央,四面都是茫茫的水,头顶一轮银盘似的月,夜风吹来将浓重的脂粉香吹散些许,也将裴照的脑子吹得清明。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裴照问。 薛容与歪着脑袋看他:“知道啊。兄弟我这是为你好……” 裴照一把揪住薛容与的领子:“拜托你有点脑子!你以为这样就能证明——”他突然一顿。 薛容与皱眉:“证明什么?” 裴照话尾一转:“证明你是个大丈夫了么?” 薛容与看着裴照笼在明亮月色下英挺的鼻梁,眨了眨眼睛。他的眸色沉如这洛河秋水,浸透了一神都的夜色,薛容与突然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隐约的胀痛,下腹有股暖流在翻涌。 他歪着头和裴照对视了一会儿,突的开口:“裴照你断袖吧?” 裴照一愣:“你说什么?” 薛容与的脑回路素来清奇,裴照完全想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薛容与却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定,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一把抓住裴照的领子,把他往自己拽过来。 唇瓣相接,裴照的脑子里轰隆隆一声惊雷炸响,竟忘了将他推开。不过薛容与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就是两片嘴唇一磕,还磕得自己上唇撞了门牙,生疼,他自己后退了两步抬袖捂嘴,眼底却满是促狭的笑意。 “你疯了么!”裴照几乎要嘶吼出来。 薛容与却依然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盯着他,仿佛刚才连番做了许多恶事的人并不是他。 他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捉弄他的爱好的! 裴照指着薛容与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薛容与抬步又向他走了两步:“不是啊,裴兄,我这也是关心你嘛……”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裴照一张俊颜气得颤抖,表情都要扭曲,薛容与又逼近一步,这回,裴照整个人往后一仰,纵身一跃跳入洛水,溅起一大片水花。 薛容与被他举动吓到,扑到船舷上:“喂!裴兄,没必要这样吧!” 裴照浮在水上冷冷的看着他,然后转头朝着岸边游去了。 薛容与扒着船舷望着裴照凫水而去,皱了皱眉,复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两团硬块按下去酸疼得他想龇牙。 船舱里探出来一个脑袋:“薛兄,怎么了?” 薛容与吐出一口浊气:“没什么。就裴照那个呆子跳河跑了。“ 那同窗嗤笑了一声:“不是吧,裴兄这么坚定的?” 薛容与说:“那个呆头鹅!”
第74章 .国子监往事5 薛容与回到国子监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裴照的门前一溜水迹半干不干,房间里黑灯瞎火的, 估计是睡了。 他趴在窗子上头往内瞧了一眼,榻上一团被褥隆起, 一旁衣架上还挂着湿乎乎的外衣, 裴照鲜少有这种不修边幅的时候。 他阖上窗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脱了衣服。 比起夏天的平板身材,这短短几月, 他的身体出现了让人害怕的变化,胸口渐渐隆起, 自肋下至髋部之间掐出了柔和的曲线。他从箱子底下翻出药瓶,倒了两颗在手心,仰头就着唾沫一吞,复又拢手按向自己光|裸的胸口, 隔着一层皮肉摸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得趁着还辨不出男女的时候,抓紧浪一把, 让所有人都记住他薛家郎君的浪子印象,能多一个人证是一个。否则日后难免惹人怀疑。 他又从箱子里头翻出一卷白绢来,绕着自己的身体细细扎上了, 复又穿好寝衣,躺回榻上。 盯着天花板辗转了一会儿,他腾的起身, 又蹑手蹑脚出门, 推开了裴照的窗户, 翻了进去。 裴照躺得平整,手放在胸口,被子掖得整整齐齐,眉头深锁,双唇紧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入定,而非睡眠。 薛容与探了探他的鼻息,悠长平稳。他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揪着裴照的被子把他给卷了起来。 倒也奇怪,裴照平时睡眠很浅,今日却始终未醒,薛容与将他卷成了个可笑的花卷,又执笔准备在他的俊脸上留一副大作,他倒是睡得昏天黑地,浑然不觉。 薛容与的笔尖悬在他的鼻梁上,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放下了笔。 他抬手覆上裴照的额头,果然发烫。 得了,中秋之夜游过半条洛河回国子监,他裴照又不是铁打的人,该病还是得病。 薛容与心中顿时有些后悔起来,裴照好歹之前在他生病的时候,还好心照顾过他。这回他病了,且还都是因为他的捉弄,实在是让人过意不去。 薛容与断了在他脸上画王八的想法,乖乖的给他打了水擦脸。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他拿着手巾沿着裴照饱满的额头和英挺的鼻梁擦了两下,视线又落到了他粉红色的唇上。 他的唇形状清晰利落,就是有些薄,抿起时总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不过倒是出人意料的柔软。 薛容与用指腹在他的唇珠上戳了一下。 随后,毫无意识地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方才在画舫上不过是想戏弄裴照,毕竟一个端方君子,被惹毛的样子实在是叫人颇有成就感,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会去亲裴照。但也许是最近身体里让人害怕的变化时刻在侵蚀他的头脑,此刻他看着裴照沉睡的侧脸竟然又一次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啃上去的冲动。 薛容与一把将裴照的冷毛巾摔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终于冷静下来,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情感在心底膨胀,一如他膨胀的胸口一样,隐秘而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二天裴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卷成了个龙舟粽,半天没法挣脱棉被的桎梏,好不容易从被卷里头爬出来要去找薛容与兴师问罪,却发现他房间里空无一人。 难道他昨夜并未回来?那还能有谁把他卷成这般模样! 他跑出院落恰好看见昨天几个一起去游洛河的同窗结伴回来,一个个脚步虚浮,眼眶发青,一看就是一夜纵欲所致。几人瞧见他朗月清风地站在院口,互相交头接耳了一番。裴照见队伍里并没有薛容与,问道:“薛容与呢?” 一个同窗回答:“昨晚也回来了。裴兄,你自己不尽兴,害的薛郎也没法好好玩啊。” 裴照才不想玩,也不想薛容与玩,他皱着眉:“他回来了?可早上不见人啊?” 一个学生说:“那可能回上林坊的公主府了吧。”说完,他们又勾肩搭背地往回走了。 裴照扶着院墙站了一会儿,连忙转身回房披上大衣,出门往上林坊赶。到了镇国公主府门前,却又踌躇起来,脑子里轰的一声开始回放昨夜被薛容与揪着领子亲的画面,还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重播,就好像当时他的魂灵被薛容与一口亲出天外,悬在洛河之上旁观了整个过程一样。 后来自己羞愤投水,狼狈回到国子监的样子,简直是有辱他河东裴家百年声誉! 时隔多年再回镇国公主府上,一切都有些陌生。门房并不认识他,裴照只说自己是薛容与在国子监的同窗,早上寻他不得所以上门拜见,门房便放他进去了。 凭着记忆找到薛容与所住的院落,裴照在门口看见了江嬷嬷。 江嬷嬷先是瞧见的他一身国子监的制服长袍,表情极为客气迎接上来。她是公主陪嫁,从薛家姐弟出生便陪伴在旁,裴照幼时也得她两分照顾,这么多年裴照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位女官。他点了点头向她寒暄:“江嬷嬷好。” 江嬷嬷诧异于薛容与的同窗竟然认得她,眯起眼睛仔细一看,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裴家九郎?” 裴照颔首:“难为嬷嬷还记得我。我今天是来找薛郎的,他可在家否?” 江嬷嬷的神色有些微妙:“他倒是在……不过现在在歇息,裴郎找他有何事么?” 裴照敏锐察觉到江嬷嬷对他的态度有些生疏,不过他关心薛容与,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昨夜我们一起去洛河游玩,今早起来却不见他的身影,因此有些担心。这个时辰他还没有起身?” 江嬷嬷的神色有些闪躲:“许是昨夜游河累了。裴郎知道了他的情况,不若回去吧。” 此时一个侍女端着一个木盆从屋内匆匆走出,远远瞧见院口站着的裴照,脸色一白,手里的木盆差点端不住。 裴照没瞧见木盆里装了什么,不过还是心领神会地垂下眼,仿佛根本没有瞧见此人,说道:“既然薛郎没事,那我便回国子监了。等他醒来,请嬷嬷不要忘了提醒他,今日中秋休沐就结束了,晚上宵禁前必须回到宿舍,否则博士们查到会怪罪的。” 江嬷嬷四平八稳地回答:“是。多谢裴郎提醒。” 此刻躲在屋子里的薛容与抱着一个汤婆子不住流鼻涕,江嬷嬷折返屋内,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他倒是很轻松地说:“裴照愈合能力挺强的嘛,才一夜,倒是恢复得不错,还有体力跑来上林坊。” 江嬷嬷道:“你二人昨夜去洛河游玩了?玩了什么?” 薛容与满不在乎:“就,同几个同窗开了荤。裴照是个榆木疙瘩,见了漂亮姑娘竟然投河跑了,我站在甲板上吹了半宿的风。” 他没敢说裴照投河是因为被他强吻而羞愤离开的,而是把黑锅全都推到了那些画舫花娘的头上。 “郎君你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何况现在你年岁渐长,自己心里也得有点数了,不能再如从前这般百无禁忌。” 薛容与托了托自己的胸口,那头的重量并不明显,但也和寻常少年相比有了肉眼可见的区别,他长叹一声,将汤婆子往下腹按了按:“刚进国子监的时候就来了一回,要死要活的,我还以为这辈子就那么一次了。没想到这么麻烦,以后难道还会时时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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