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自己这般行径确实太不厚道了。 但是她和他真能走到一块去么? 想起那个梦,她这会子真有些看不清前路了,该怎么好?叹口气,目光微转,瞥见书案上的那颗头骨,当下有了主意。 她走过去拿起那颗头骨,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牙是单数就答应了,双数的话……就再也不见他?” 打定主意了,深吸一口气之后,便认真数了起来。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改口:“单数的话,考完了去见他,双数就不见!” 夜色沉沉,烛影轻摇,偶尔忽的一颤,发出两下“噼啪”脆响,第三场考的是策问,秦恪写完的时候,那支蜡烛还剩半寸来高,离天明尚有几个时辰,他倒也爽快,直接就交卷出来了。 本可以回书院或者是醉仙楼,但转念又想,那丫头指不定到时候会来等自己,若现下自己回去了,岂不是让她白跑一趟? 这般想着,他不禁眉眼含笑,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 只是三日不曾梳洗打理,这会子蓬头垢面的模样定不会好看,那丫头定也不会欢喜。这般想着,他决心先去一趟醉仙楼。 沐浴更衣,修了面,对镜照了照,已然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这才觉满意,看看时辰,贡院那边应该到时间了,于是又返了回去。 他悄然到贡院前,没多久, * 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出来了,他也夹在其中,假装刚出来。 与别人不同,他此刻光彩照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更有熟稔的会上前询问,同时在里头待了三日,偏偏只有他一人还如进考场前那般。 秦恪笑而不语,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娇俏的身影,似乎也期待她看到自己时,那双眸会如星河般璀璨。 可一直等到场间的人都散了,还是没见她来。 笑意从眼中散尽,秦恪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她为何不来? “秦解元。” 忽然有人在背后喊住了他,转身看时,竟是秋子钦,他的目光落在对方手里拎的罐子上。 那个罐子他见过,是那丫头装药的,现下这是…… 他忽然想起一个可能,就是那丫头面皮薄害羞了,这阵子都没缓过来,可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给自己这么一大罐药吧。 啧,这一受刺激就将自个儿缩在窝里不见人的毛病,不好。 “差官寻我?” “嗯。”秋子钦点点头,上前两步,果然将手里的药罐子递给他,“这是给秦解元的药,三日一换,这些能用两月。” 秦恪并没有伸手去接那药罐子,而是神色淡淡地望着秋子钦:“这是验官的意思么?” 秋子钦没有回答,只是将药罐子又往前递了递。 秦恪一笑:“劳烦差官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在梅林等她。”说完,看也不看那罐药,转身径直就走了。 秋子钦望他背影在视线中消失,才垂下眼,望着手里的那药罐,似是疑惑不解,又似在沉思。 但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还是决定将秦恪的话带给她。 萧曼皱着眉听完,看着原封不动被带回来的那罐药,更是愁得不行:“哥,你怎么没硬塞给他啊,塞给他,他还能砸了不成……要不然,哥,你再帮我跑一趟,就丢他屋里!” 连说的话都在预料中,秋子钦脸上不由抽了抽,半晌才说道:“我觉得就是放他屋里,他也不会用。” “……” 那书呆子是什么脾气,萧曼自然也是知道,看着温温柔柔很好说话,其实倔得不行,可现下去相见实在太尴尬了,她还没准备好。
第33章 上车,带你去买房 说起来, 她本就是当仵作的,什么没见过,但他却是不一样的。 只是反复掂量之后, 萧曼觉得骆家的亲事退了之前, 与他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一来省得被旁人知道了乱嚼舌根,她自个儿倒是无所谓, 但他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万一因为这个被人诟病,多少会有些影响风评,甚至连父亲都会落个家风不正的“罪”。 二来,也是为怕自己抵不住他的眼神。 虽然这么说自己不太好, 但萧曼心知肚明,他什么都不做,就静静望着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都能叫她心慌意乱,更别说那委屈巴巴瞧她的样子, 仿佛她造了多大的孽, 只要他开口, 她便忍不住心软, 然后全都能应下来。 如今想避一避,缓一缓, 这书呆子倒好, 完全不懂她的苦处。 萧曼暗自长叹, 不用去见,都能知道再见面时,他会是什么样儿,可脑海里这么想着, 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终于还是忍不住拎起小药箱出了门。 一路上心里头也还在反复纠结,但想着自己是去“治病救人”的,慢慢竟也好了些,脚下也不觉那么踌躇了。 沿着河岸很快就看到了那片胭粉色的梅花林,还有半空里飘动的各色风筝。她驻足抬手遮了遮有些晒人的日头,仰头望着那些风筝出了会儿神,才转身朝梅花林走去。 他果然在上次的那株梅树下,只是也有不同的,此刻他面前正铺了案子,上面铺开了熟宣,洗砚色盘一应俱全。 萧曼步子一顿,没有再靠近,而是就靠着身旁的梅树静静看着他。 那只温文细腻的手正悬腕抬笔,在纸上运转勾勒着,等墨用得淡了,提笔的手顺势一抬,在色盘上撇蘸。 那白润的肤色动人心魄,日光下看更觉莹润,萧曼胸中的砰跳蓦然更剧。 “验官,来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边满含惊喜的语声就被风送进了耳朵里。 这时候自然不好转身再走,她暗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点头微笑,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在他脸上打量。 气色和精神都不错,瞧来这回考试应该是不错的。 可觑见他热切的目光,她脸上又开始热烫起来,微垂下眸,手里的小药箱似乎又让自己尴尬起来。 可是既然都来了,怎么也不能失了气度,叫他小瞧了去,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自若走过去。 “敬忱兄在画什么?”她心下也是好奇的,尤其是先前才听说过他儿时的事。 可目光落在那画卷上时,萧曼脸上却是更热了。 这画上画的不是别的,而是那日放风筝时的情形,一男一女,一青一红两只纸鸢…… 他用的是工笔技法,不但人、物都惟妙惟肖,构图设色更是丰润多彩,果然是应天府的头名解元,丹青也如此了得。 “小生献丑了,这点粗浅技艺只能随性乱涂几笔。” * “……” 萧曼一听这话就忍不住蹙眉撇嘴,明明这么好,却非要说不好,谦虚过了头反而就有些虚情假意了。 “哪里不好了,我瞧着就很好。”她忍不住反驳。 秦恪这回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还在那画上,像是觉得少了什么,就看他又拿起笔在旁边提了首诗。 他写一个字,她就在心里默读一个字,等他写完,她也早已红透了脸颊。 本以为他是故意这般撩惹自己,但看他提诗时的专注眼神,完全没被外物所扰,只是时而蹙眉,时而摇头,似乎真是对这画不算满意。 她也认真看了看画,依旧没瞧出哪里不好,现下加上那首诗,反倒是越看越觉得有意境了。 “画的挺好的,诗也很好……”除了一个“好”字,她也说不出各种花样来。 “谬赞了,小生的笔画不出验官的神韵。” 他说得情真意切,她听得这会子连耳根子都忍不住红了。 “……那个,咱们上药吧,都过三日了。”萧曼又羞涩又高兴,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若要在继续聊这个,怕真要弄出心悸的毛病了。 “好。” 秦恪懂得点到即止,瞧着她红扑扑的面颊,轻翘的唇间犹带笑,乖巧地在她面前站定,解开衣裳。 也不知是此刻心绪好了,还是已然习惯了这股子浓烈的药味,现下闻到这新鲜的药味儿,居然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他这边坦然舒适,萧曼却仍觉尴尬,两下里又离得这般静,她都能感觉到他蓬勃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在自己发顶。 “验官,现下会试已经考完了,回头我也不能继续住在书院里了。” “嗯?”正专心帮他敷药的萧曼乍听这个,当下一愣,“不是还有殿试么?” 秦恪微微一笑,接着又道:“确实可以住到那会子,书院也不会真赶人,虽说往后也不一定就在京城落脚,但小生想想还是觉得觉得得在京中置办个院子,验官觉得如何?” 他想要在京中置办院子,只管去办好了,怎么倒还问起自己来了。 但想想他的身世,萧曼思虑了一会儿,也认真道:“你觉得合适就置办,我觉得有个自己的院子也不错。” 人在哪儿总归都是需要有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儿。 “那若不然,验官等会儿就陪小生一同去瞧瞧,可好?”见她出言应了,秦恪又开始趁热打铁。 闻言,萧曼窘得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哪有这般着急的,京城这么大,这一时三刻的,看也看不过来。” “小生都想好了,就是想验官也帮着看看,参详一下。”他望着她,唇间抿着笑,那双眸也是亮晶晶的。 萧曼心下有些踌躇,她究竟要不要应下呢? “小生在京中也没有相熟的人,也不懂京中的房价……” 好么,都这样了,她还能不应么? 于是,换完药,秦恪便拉着她径直去看房了。 “案几和画具都没有收……”这书呆子怎么说风就是雨,瞻前不顾后的。 秦恪看也不看,放下车帘:“验官莫急,自有人帮着收好的。” 萧曼撩开帘子朝梅林那边望去,心中惦记的却是那幅画,想要跟他讨要,可怕他因此更得意,回头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 轻叹一声,略带惋惜地也放下了帘子。 秦恪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带着萧曼离开梅林之后,骆忆川就出现在了那儿。 他冷漠地念着那画上的诗,轻哼了一声,难掩其中的讥诮。 瞧瞧,先前他就担心什么来着,他这表妹虽然行事个性都不是相夫教子的好苗子,但奈何她有那般的花容月貌,只要是个正常的男子,谁瞧了不动心? 现下可好,真真是招惹上了那位,不说别的,单就是这假模假样的书生样儿,随便吟几句诗,胡乱涂几笔,就叫这些无知女人迷得连晕头转向。 骆忆川目光又挪到那画中人上,一男一女两个人正靠肩贴臂,喜笑颜开的放着纸鸢。 尤其是她,眉目舒润,看不出丝毫冷漠,仿佛连心怀都是敞亮的。 他可不觉得这是画者凭空捏造出来的笑容,这般动人,若不是亲眼见过,哪里能画得这般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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