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猜测着,那边秦恪真就挽起袖子爬起了长梯。 “你也不怕摔着!”她压低了声音,趴在长廊美人靠的围栏上,忍不住秀眉微颦。 秦恪不紧不慢地攀着长梯又往上爬了一阶,似乎是想离她更近些。 “小生在此想请验官帮个忙。” “你说……哎,算了,你先快下去,我这就过来,哪有人这样架着梯子爬墙头上说话的。” 萧曼看着都着急,生怕他一眨眼的工夫就掉下去了,丢下这句话,就扭头匆匆忙忙下了阁楼,直奔隔壁去了。 她到时,秦恪已经在花架下等着了,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何事啊?”萧曼好奇地四下里瞅了瞅。 “验官,我想回书院取东西,但这会子……想请验官帮忙看顾一下。” 原来是这事啊。 萧曼心下松了口气,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下来,随即一串钥匙就被塞进了她手里:“这是宅子的钥匙,验官收好。” 说完这句话,秦恪转身就出了宅子。 “哎,这,你……” 这究竟算什么,还将他家钥匙都塞给自己?萧曼垂眼望着手里的钥匙,总觉像是捧着一把火,可丢也丢不得,竟是有些说不出的窘然。 “秦家娘子,你瞧这书案和书架该放哪间?” 她正怔然出神,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脸上不禁有一刹的疑惑,但旋即又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将自己与那书呆子当做夫妻了,想解释,可想想不过都是些陌生人,似乎也没必要。 这般想着,她倒也坦然应了,于是轻缓着步子将两侧的小间都看了一遍,然后挑了东头的那间。 这处小间清静,开窗斜望便是半个湖面,瞧着心旷神怡,倒是挺适合他读书作画的。 那些汉子倒是手脚麻利,很快就将那小间归置好了,萧曼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还是有些不满意,总觉得少了些雅致的摆设,这般想着便从衣襟里掏出小册子和炭笔,在上头写写画画。 等她画完了,那些人也已经将小院的东西都归置好离开了。 萧曼看着原本斑驳的 * 朱漆大门这会子也变得光洁如新,不由暗叹,那家牙行办事利索不说,哈细致入微。 她将门微微掩上,然后又拿着小册子和炭笔去了正堂和寝处,也是一阵写写画画,自觉差不多了,然后就回了隔壁,将刚才写画的那几页纸整齐地撕了下来,交给管事的让他按照上面画的去置办。 隔壁的宅子今日有人搬进去了,萧家管事的自然知道,看到自家小主人拿着钥匙,又要自己置办这个那个,当下也是一团糊涂。 大人终于将隔壁买到手了? 怎么就没听大人提过呢……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被主人家信任的管事,带着一肚子委屈和疑惑,决心亲力亲为,自己出门去办。 才走出大门口,就看一驾小马车在隔壁停下,车上下来个俊俏的小郎君,那郎君他也是见过的,姓秦,还送了他家小主子一堆醉仙楼酱味。 本以为这秦家小郎君是来恭贺小主子的,哪知接下来就看他从车上又搬下一摞摞的书和行李? 紧跟着,小主子也从隔壁宅子里出来了,还帮这小郎君一起搬…… 萧家管事懵圈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一拊掌,原来大人是想招婿入赘啊,怨不得表公子就不适合了! 说不准过个一年半载的家里就要有小小主子了,那得多热闹。 萧家管事顿时又抖擞了精神,刚才他都留意了,隔壁一个仆厮管事儿的都没有,往后啊,指不定他得一个人管两个宅子呢! . 夜色深沉,养心殿内一片静谧。 年迈的皇帝坐在御案后,拈笔蘸了蘸朱砂,在册页上勾批圈点,完后搁在一旁。 “陛下,要不要歇一会儿?”姓曹的内侍往盏里又添了热茶。 “不用,朕的身子还没那么娇贵。” 皇帝重又垂下眼去,在旁边批好的一沓奏本上拍了拍:“这些回头拿下去,朕亲笔批过红的便可用印,没批的发回内阁叫他们重新拟票,明日再呈给朕看。” 内侍刚应了声,却听皇帝又道:“今科会试,那边都审定了么?” “回陛下,阁老们已经审定完毕了,明日应该就核对填榜了,老奴也已让下头传了话,让吴阁老取前五卷来供陛下查看。” 皇帝有什么打算,他这当奴婢的自然一清二楚,主子是要保小主子“平步青云”。 不多时,外面便有内侍来报,说是吴阁老到了。 皇帝当即就传了人进来,吴仲涟捧着匣子进来,大礼参拜之后,便走到御案旁,打开匣子取出五份誊抄的朱卷,依次铺在案上。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何事?”皇帝漫不经心地拿起第一份,看了两眼之后,竟从御座 * 上直起了身子。 “今科按理说应该优抚北方士子,可这回头名还是南方的士子……” “哦,是何人啊?” “姓秦名恪,江南润州人氏,才刚年满二十,只是……” 皇帝一听秦恪的名字,心下不由暗喜,本还想他这儿扶一扶,不曾想,小孙儿竟自己拿了头名,当下竟是说不出的自豪。 只是这些臣子似乎不满啊。 皇帝乜眼淡淡道:“就是优抚也不应该颠倒黑白,好的就是好的,该头名还是头名。” “可是陛下……这秦恪牵扯进了东阳书院的案子,听说还身染重症,这怕是担不起……” 皇帝面上微惊,看向旁边的曹太监:“真有此事?” 曹太监忙道:“主子,吴阁老这消息怕是不太灵通,老奴先前都使人查过了,那秦解元也是受害者,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妙手神医,这会子只怕也……哎,真是上天都在替主子惜才呢!” 皇帝心下受用,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这般说来,曹伴,你都见过人了?” 曹太监点点头:“回主子,前些日子考凭的事,老奴琢磨着毕竟是解元公,可不能真乱了章法,所以就去见了一面,翩翩少年郎,当真是才学高,样貌好,别说百年难得一遇了,要叫老奴说,该是千年都难得遇见才是。” 吴仲涟暗地里直翻白眼,可心下却是惴惴不安,觉得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毕竟这阉狗是个人精,敢这般说话,定然也是摸准了皇帝心思。 果然,皇帝捋须沉思片刻之后,便合卷一拍:“那就不必更改了,即刻传旨下去,朕钦定秦恪为今科会元!” . 到了放榜的这一天。 寅时刚至,贡院门前便已围满了人。 本科应试的士子,或独自一人,或全家出动,或携奴引婢,或挑灯步行,或车马匆匆,都从四面八方拥聚而来,乌泱泱地聚在那里,翘首以待,急虑不安。 萧曼这夜虽然没有跟上回一样去贡院那当守军,但也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明明考不考得中与自己无关,一颗心却好像被牵住了,总是在脑海中想啊想的,竟是难以入眠。 好容易挨到四更天,终于耐不住了,想着那书呆子此时也应该起身了,于是便披着衣衫跑到长廊东头偷眼去瞧。 只是那小院仍旧一片漆黑,她不由颦起眉来,难道还没起身?总不成已经走了吧? 这般想着,却忍不住叫小婢点了灯笼过来。 她提着灯笼,往那院子的方向伸出手臂,想要借着那点烛火瞧瞧马车可在。 忽然,对面的静斋亮起了烛火,萧曼心头一跳,提着灯笼的手赶紧缩了回来,小婢也惊得帮着她将灯 * 烛给吹灭了。 主仆两人都猫着腰儿,小心翼翼地往房里走。 进了屋,她赶紧重又钻回被窝,小婢躲在门后偷眼往外瞧,过了许久,听得马车的声音,小婢扭头冲她轻声笑道:“娘子,主人走了!” 萧曼长舒了口气,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父亲的马车已经走远了,她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收拾好自己,立刻就飞奔去了隔壁。 正想抬手敲门,却发现这书呆子竟然连大门不锁! 她快步走进去,将大门关上,又落了锁,这才来到他寝房门前,用力拍了两下。 “快起来!放榜了!” 里面半晌不应,她又拍门叫了几声,房门这才从里面开了。 就看秦恪光着膀子,睡眼朦胧地出现在了眼前,虽然心口上还裹着厚厚的棉纱,但胸腹间却都是袒露着的,萧曼呆愣了一下,随即扭过身,捂住眼:“你这人……哎,快去把衣衫穿好,都什么时候了。” “验官,咱们今日有何要事?”他似乎对她的突然造访也是一脸茫然。 还有何要事?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萧曼颦眉道:“今天放榜啊,你怎么还不起来去看榜?” 都这会子了,贡院那人肯定人山人海了,看榜的好位置早就被人占了,他还怎么看,等别人都看完么? 虽然夜色朦胧,但秦恪望着她,眸中的神采忽然聚敛起来,唇间也随之浅浅勾起。 区区看榜而已,他自然是不放在心上,可她却这般着急,这是因为将自己放在了心上的缘故吧。 当下越瞧她,心头就越发甜蜜,待等到自己继位登基之后,封她为后,后宫只有她一人,到时还不知这丫头会欢喜成什么样呢! 正在那想得出神,又听萧曼催促道:“怎么了,这才想起来吧,还不赶紧的,呆着做什么。” 秦恪这才收摄了心神,乖巧地将自己拾掇好,但却半点没有要出门的意思。“验官,等会儿想吃些什么?” 萧曼正准备往外走,听他提起这个,不由愣住:“不急,等看完榜,咱们可以去贡院后面的那条巷子,那边有家卖的豆腐脑和烧饼都还挺吃的。” 秦恪眼中的笑意更浓,不过倒是记住了贡院后巷有家卖豆腐脑和烧饼的。 “验官,其实咱们不用去学别人那般争着抢着去看榜,只要在家安坐,等着报子上门报喜就成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萧曼才惊觉自己着急忙慌的竟忘记了这茬。 凡是中了榜的,自然会有贡院的报子来报喜,根本不用去那边看张贴的名单。 她脸上不由又烫了起来,但总觉应该给自己找点面子补回来,于是哼唧了两下 * ,便嘟囔道:“三年才一考,若是不去看看……岂不是少了些气氛么。况且……你原先是在书院,现下都搬了住处,报子会知道你住这儿么?” 好么,说来说去,原来她还是想凑个热闹。 秦恪不由暗笑,于是,他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验官说得是,小生倒是忘记了这事儿了,若不然,咱们现下便过去瞧瞧?” 听他终于应了自己要去看榜,萧曼不由眸子一亮,当下转头就要走:“那咱们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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