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 * 不考才正合我意呢!你也知道我读书没什么天赋,又不愿意用功。我要高中,除非是遇到鬼仙得其指点,要不然么,就是你们这些能高中的全都不考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脚下步子一顿,霍地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恪。 “敬忱兄,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凶手杀死吴鸿轩之后会嫁祸给你了。” 秦恪眉梢微挑:“哦?” “就拿咱们书院来说,能进三甲的,只有敬忱兄你,还有吴鸿轩。现下,吴鸿轩已然被害,只要嫁祸给你,便是一石二鸟之计!哪怕终是不能让你下牢狱,也定能毁你清白,影响这科春闱。我思来想去,张珪的嫌疑怕是最大了。” · 雨还是下个没完,萧曼又是彻夜难眠。 坐在窗边望着对面的静斋,那里也始终没有灯亮。 父亲整晚都没回来,这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了,若在从前,她只是念及父亲辛劳,可现在却是心神不宁。 那个死掉的是当朝首辅的亲孙子,牵涉到朝中的人,案子就绝不可能像寻常人命案子那么简单,一个处置不当说不准便是场灾祸。 想起那个恶梦,她更是牵肠挂肚,等着盼着天蒙蒙亮起来,便换了公门里的装扮,拿上父亲的换洗衣衫,还有那幅“鱼戏莲叶”的画,到街口的粥饼老铺买了好些可口的朝食,打算赶早送过去。 从萧府到内城的大理寺府衙路程并不算太远,走到延河的那一片,就看往常不算热闹的几间书坊居然挤满了人。 她是好奇的性子,走近时留心瞧了瞧,才知道是新近刊印了一部话本。 她对这等市井艳俗的东西毫无兴致,正想转身走了,忽然听到背后的伙计不知拉着谁介绍道:“郎君别慌,且细瞧,这里面写的是荒坟女鬼为祸人间,还专拣俊俏书生下手,描写生动入骨,插画更是精彩绝伦,才只五钱银子,简直白捡一样啊!” “荒坟女鬼”四个字让萧曼眼皮一跳,又停步转了回去,挤进人群里随便拣了一本翻看。 “哟,这位差官也有兴致?”方才还在劝旁边客人的伙计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地低声道,“您老面前小的不敢要谎,四钱五,童叟无欺。” 萧曼一边翻着,一边假装呵笑:“你这都是从神怪志异里抄来的,再配几张鬼画符,骗谁呢,哪里就值得了四钱五?” 那伙计撇着嘴:“您老别这么说啊,虽说是部话本,可里头说的多一半都是真人真事。” “真人真事?” “可不是么,城外东阳书院那里被大水冲出一具白骨来,您老不晓得?听说就是个读书人,在城北山里遇上了女鬼,当夜风流之后,就被啃成了一具骨头架子,啧啧,和咱这本书里……” 萧曼听得直翻白眼,摇手打断他:“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女鬼,分明是胡说八道。” “怎是胡说呢?”那伙计振振有辞,“前 * 些日子就有个上山打柴的撞见女鬼了,正趴在坟头上,也不知是刚爬出来,还是吃了人回去歇着,若不是跑得快,恐怕身上那百十来斤肉当时也交代了。” “……” 萧曼有些哭笑不得,但细细琢磨之后,却没来由一阵心慌。 才不过是十天前的事,怎么现在就连话本就有了?倒像是处心积虑谋划好的,那究竟会是谁呢? 难道是那个把她丢在坟上的白袍人? 她本不想理会,但因为那件纠缠在心里却又“不可告人”的事,她鬼使神差,最后还真就忍不住掏钱买了一本。
第10章 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萧曼将那话本小心掖在怀里,像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好容易来到内城大理寺的衙门,她没亲自把早膳拿给父亲,而是吩咐当值的差役送过去,自己悄悄躲进二堂的小隔间,等不及似的摸出那本书来翻看。 不出意料,这就是一本艳俗的下三流市井话本,但的确写得绘声绘色,情节也别具新意。 故事由一名含恨而亡,专门以色相引诱书生为食的女鬼和一个登天失利,只剩残魂游荡的鬼仙相识而起。 然而,如今天下的书生多半都在出名的书院攻读,极少会跑到荒山野岭来刻苦,女鬼没法子离开埋骨的山林,只能饿着肚子干瞪眼。 那鬼仙更惨,飞升到半路时又跌落凡间,肉身湮灭,勉强保住半缕残魂,无法轮回,只能想方设法聚齐魂魄,再修仙体。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先由鬼仙放出传言,以能预测科甲等第为名,将年轻读书士子引到山林中,交由女鬼捕食,鬼仙则趁机吸敛魂魄,收为己用。 到这里,跟那书社伙计叫卖时说的话已经大相径庭,尤其当萧曼翻到那张鬼仙诱骗书生的插画,心不自禁地便突跳起来。 夜色中的山林里,两个书生正对着悬在半空里的人影叩拜,近处的树后,女鬼已经按耐不住,垂涎欲滴了。 那晚她看到的可不就和这一模一样,而树后的女鬼也分明就是在隐喻她。 这情景樵夫自然无从知晓,半夜三更的荒郊野外应该也不会再有其他人看到,除了已经变成白骨的吴鸿轩和另外一个生死未卜的书生,还会有谁对这件事知根知底? 萧曼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所有的指向都是那个白袍人,但看过这话本之后,她莫名就有种感觉,这东西绝对不是那人的手笔。 但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是真凶么? 可究竟又为什么要把这些隐秘的事公之于众呢? 这实在太有悖常理。 萧曼正出神,冷不丁听到一声清嗓子的干咳,吓得赶紧把书掖到身后,抬眼见父亲扶着门框冲自己微笑。 “什么书,还要躲起来看?” “没什么……闲书而已,怕爹你笑话,就……” 她当面撒大谎,却发现这样欲盖弥彰实在蠢得厉害, * 咬了咬唇把心一横,上去拉住父亲:“爹,我有话跟你说。” 萧用霖像是早盼着她这句话,微蹙的眉头反而舒展开,被拉着坐在她刚才的地方:“好,爹听着,你只管说。” “其实上月二十九那晚,我是去城外看娘,结果……遇上了一件怪事。” 起头说出第一句,就像松开了死结,后面也就没那么难了。 萧曼顺势将那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终于如释重负。 萧用霖听完沉吟半晌,捋须道:“那白袍人姑且不论,与吴鸿轩一同在林中的,莫非就是那个也失了踪的王晋云?你可还记得他的容貌?” “记得。”萧曼很肯定地点头,“回头女儿绘个图本,让秦恪认一认便知道了。” 萧用霖闻言不由稍稍愣住,只要是书院里的人,定然都识得王晋云,为何女儿一定要让秦恪来认? 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对方那般美姿仪,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嗯”声颔首,鼻中微叹。 “二月二那天爹发了句牢骚,说你女儿家长大了,有些话不好跟爹提,现下想想未免有些重了,怕是弄得你这几天都心绪不好,以后断然不会了,还像那晚说的,只要你愿意,何时说给爹听都好。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正色起来:“人命关天,若是牵涉到案子,还是不该耽搁这么久,更不该拉着子钦跟你一起瞒着胡闹。” 萧曼本就心中有愧,这会子更是面红耳热起来。 话虽然说了,但终究不是完全坦白。 比如,被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为什么三更半夜去母亲坟上的理由,还有那个丢失的匣子更是半个字都没提到。 同案子相比,这同样也是人命关天,而且还是父亲的性命,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是不是豁出去也别藏在心里了? “恩相,该升堂了。” 秋子钦的声音又恰好这时候从外面传来。 萧用霖略带倦意地长吁了口气,转手将那话本往桌上一丢:“这书来头不小啊,是得好好查一查了。” 他呵声笑着,借着起身,抬手撩着女儿她鬓边散出的碎发,又温然抚了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爹在,你莫怕。” 萧曼心下一酸,眼圈竟是不禁开始泛红,跟着出门,但终还是没能够开口。 直到望不见父亲的背影了,心中那股汹涌的情绪依然不能平复。 “曼娘?” 在秋子钦的疑惑声中,萧曼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回过神,强颜欢笑对他眨眨眼,转移话题道:“什么要紧的事,爹这大理寺卿居然要亲自升堂主审?” 秋子钦望她一眼,含混地答着:“这个,我也不知内情,说是行刺赵王的刺客。今日衙里没别的事,你回去吧。” “谁说没事,你帮我预备辆车,稍时还得去东阳书院一趟。”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帮父亲早日查清此案。 “又去那里做什么?” 萧曼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自己的 * 情绪里,全然没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怪异:“有幅画像要让人认一认。” “嗯。”秋子钦愣了下,看了她一眼,似有话要说,但还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我,差点把要紧事给忘记了,这幅画是很重要的线索。哥,你帮我给爹。” · 午后又下起了雨。 萧曼没有直接去东阳书院,而是绕道先去了趟南城,在那边的墨斋挑了块自己看得入眼的砚台,这才满意地准备上马车。 可是低头看到沾上泥水的皂靴,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那只从宽袍大袖下伸过来的手,还有那手递过来的翘头履。 左右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对面那家卖鞋的铺子瞧瞧,等再回到马车上的时候,手里头便多了双素白的布锦鞋。 其实她平日里并不爱素白的颜色,一来不耐脏,二来显得太过冷清了,但与那间同样冷清的寝舍倒是意外合适。 从城西到城外东郊要走很长一段路,萧曼当下索性便靠在后面闭目养神,心中暗自回忆这件案子的细枝末节,耳畔渐渐没了喧闹声,周遭变得寂静下来,只能听到车辙碾动的扭响。 直到感觉不到颠簸,她这才抬手轻轻挑开帘子往外瞧,发现已经到了书院的山脚下。 用备好的面巾遮好了脸,这才下了车。 一路往书院去,虽然都有官府衙役把守,但因她穿着公服又有大理寺的牙牌傍身,这一路走得极是顺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魁星楼前。 正犹豫要不要向路过的士子打听秦恪现下的去处,就看原本那些三两结伴同行的士子都打着伞停下了脚步。 顺着他们齐刷刷仰头望过去的方向,远远的,萧曼居然看到了秦恪。 虽然都是一样的天青色襕衫,他却显得那般与众不同,衣袍迎风间,挺拔匀称的身形勾勒无疑,裳袖猎猎,又潇然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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