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发数落着,想到王氏做过的蠢事,心里觉得好笑。 王氏不懂他为何变脸,只继续说着:“这是宫里送来的宝贝。咱们在家都吃万象糕,食禄糕。都没宫里送来的好看。我还没见过文殊菩萨样的糕点呢……” 王氏有些委屈,“那你先睡罢。初九,也就是明个儿,我早些叫你。今日你能不拜文殊菩萨,明日可不能偷懒。” 崔发忙点头说好,暗自松了口气。可他万万没想到,初九重阳那天,王氏竟是寅时二刻就把他叫了起来。 “官人,官人!”王氏用力打着崔发的背,把他叫醒。 “慕哥儿在学堂读书呢,先生不叫他请假回家。今日重阳慕哥儿是来不了喽。” 崔发眼睛酸涩得很,揉着眼挣扎起身,刚勉强提起精气神来,听见王氏这话,又倒了下去。 “那你还叫我起来作甚?”崔发嘟囔着,手用力抽着王氏身子压着的被衾,蒙到头上。 “他来不来都不碍事。我把慕哥儿常穿的一件衣裳拿了过来,就把衣裳当慕哥儿罢。” 王氏也是刚醒,头发披在肩上,脸往崔发身边贴。 “官人,快起来看看。” 王氏说着,瞥见崔发坐起了身,忙把衣裳拿过来,把一片重阳糕放在衣裳上。 “文殊菩萨在上,保佑我儿崔士奇百事皆高,百事皆高,百事皆高!” 王氏低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飞快地说着。再睁眼,竟见崔发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崔发眼眸发亮,叫王氏觉着瘆人。 “你……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崔发示意王氏低头看,见她一脸不解,出声调侃道:“你把文殊菩萨糕都切成一片一片的了,这可是对菩萨的大不敬啊。菩萨一发威,慕哥儿就完蛋了。” 本是句不成调的诨话,崔发也有意同王氏亲近。谁知王氏听见这话,一脸惊恐,瞪大双眼不知所措。 王氏跪在那件衣裳前,磕头求饶。 “文殊菩萨,神有神量,莫要是贱妇一般见识。”王氏身子颤个不停,“文殊菩萨,你生气要拿走人命,就拿我的命罢。儿还小,我愿拿十年命换我儿一生喜乐安康啊。” “行了!大清早的,你又神神叨叨的作甚。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鳖孙话!” 崔发一脚踢开床上的衣裳,只觉晦气不堪。衣裳掉在地上,糕点也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地泥土。 王氏尖叫一声,赶忙爬下床,把衣裳和那片重阳糕捡了起来。她心里有气,却不敢在崔发面前发泄脾气,只能咬牙把委屈和怒火往肚子里咽。 “官人,你这是作甚啊!”王氏声音悲戚,撑着虚弱身子走到桌便坐下。 不知想到什么,王氏眼神一下恶毒起来,肚子里的坏水往上翻涌,凝结成尖酸刻薄的话来。 “都怪家里不成气的二姐,肚里半年没个动静。” 这话叫正想躺下睡觉的崔发听了个正着。崔发白她一眼,“这关二姐什么事?再说,她才成婚多久?你以为她是你之前养的那只生了二十三个孩子的兔么?” 王氏口渴,倒了盏凉茶一饮而尽。 “我跟她这么大的时候,大姐已经怀上了!若不是后来……”王氏没再说下去,又倒了盏茶,把茶当酒噎着。 “不说了,不说了。我说话遭嫌弃。二姐嫌我烦,官人你也嫌我烦罢。你是不是后悔出去没带那会说好话的张氏来?” 崔发扶额,被王氏气得头脑发昏。 “这关她什么事?你除了会翻旧账还会做什么?天天疑心疑鬼,旁人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你自个儿非得给人家歪解话意。” 崔发只觉自个儿方才是没睡醒脑里一片浆糊,不然为何会生出王氏近看也很美的荒唐想法。他甚至想弥补过去的忽视,想好好疼王氏一番。 看着王氏的背影,崔发兴致全无。 “我先睡了,你做什么随意。”说罢,崔发便得了解脱一般躺到柔软的床榻上,把身前的被褥想成张氏的腰肢,沉沉睡去。 王氏被气得人都快成了蒸气要升天去,哪里还睡得着?她伸手拍拍重阳糕上的土,就着茶水一口吃下。 “若是文殊菩萨不保我儿百事高,那我还供着它作甚!不帮我儿的神仙肯定不是什么好神仙。”王氏把那盏上的重阳糕又切了一片下来,“不让我吃,我偏吃!” 一边吃,一边骂着。大姐走得早,她不敢骂她。慕哥儿她的掌中宝,夸都来不及,哪里还舍得骂。崔发她的夫,一日夫妻百日恩,恨不起来。于是王氏把所有气都撒到崔沅绾身上,这个吃里扒外的二姐。 妇人的低声谩骂自然传不到崔沅绾耳中。不过她刚起,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把抱着她取暖的晏绥吓得不轻。 “是不是又蹬被衾了?”晏绥把她抱紧,低声问道。 崔沅绾一脸无辜地摇摇头,“当然不是。昨晚我有没有做这事,你难道不知道么?” 昨晚两人折腾到半夜,晏绥精力旺盛,非缠着她再来纠缠一番。晏绥知她喜爱看自个儿眼红难|耐的可怜样,见她说要早些歇息,便使劲扮可怜,自然是奸计得了逞。 一番死去活来,崔沅绾趴在晏绥身上睡着了去。这一夜她都躺在晏绥身前,紧紧相拥。晏绥的手臂在外拦着,纵使她再不老实,这方被衾也蹬不开来。 “今日重阳,你可有什么打算?”崔沅绾贴在晏绥身上,仰头问道。 “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不过不要紧。”晏绥覆在崔沅绾欲想作乱的手上,回道。 崔沅绾心里一喜:“那你就先处理罢。慎庭哥哥,我想找福灵公主一起出去玩。” 一听“出去玩”这三字,晏绥便变了脸色,想都没想便回道:“不可以。” “我不允许你出去,你不能出去。” “你看看,这屋里有什么好玩的?总不能,叫我这一日都呆在这方小屋里罢。”崔沅绾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也不恼也不急,声音娇柔地哄着晏绥。 崔沅绾指着屋里的物件,“总不能,叫我盯着这屏风度过一日罢,多无趣啊。” 这屋里确实不比晏府好物件多。府上东屋里,晏绥为讨崔沅绾欢心,不知从哪儿寻了一箱箱好物,摆在墙边。屋里宽敞,这几个箱摆在一起倒也不显拥挤。偏偏晏绥也下了功夫,学了傀儡戏,学了评书讲事。若是崔沅绾无趣,他几句话就把崔沅绾逗乐了来。 可这样的日子毕竟还是少数。多数时候,晏绥都在外处理公事。府里有书房,可他从来不把案牍折子往府里带,朝堂的事也不欲同崔沅绾多说。多数时候,屋里都只有崔沅绾一人在此。秀云绵娘解不了她的忧愁,晏绥的到来更是叫她心忧。 正是如此,她才总想往外跑。 崔沅绾在晏绥胸|前画圈,等着他开口说话。 “罢了,圈着你,虽是看不了旁人,可会叫你不开心。”晏绥叹口气,捏着崔沅绾指腹揉搓,他在崔沅绾的温言软语败下阵来,却甘之如饴。 “原行遮不在此,林家二兄弟也不在此,怕是你要失望了。”晏绥说道。 “谁说我要去见他们了?”崔沅绾稍稍撑起身来,高声道:“我可不愿跟那些臭男人在一起,场面难堪,我呆着也不舒服。小娘子家多好,香香软软的,看见便叫人觉着欢喜。” 晏绥被她这话逗笑。这话无理,偏偏她又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臭男人?”晏绥把这三字含在口中细细品味,或是想到旁的地方去,捏着崔沅绾的脸戏弄。 “那你说说,我也是臭男人么?” 崔沅绾脸若圆盘,脸颊肉长得刚好,捏着便是一摊软肉,叫人爱不释手。 崔沅绾鹿眸轻眨,“自然不是。”她寻着晏绥的薄唇,慢慢探上去。 “你可是我的好哥哥。”崔沅绾嘴角扬起,啄着晏绥轻薄的嘴唇。这人唇瓣是这般软,可这颗心,有时却比铁还坚硬,难以攻破。 “那就再来一次。” 晏绥噙笑,抱着崔沅绾就往床榻上走。俯首瞧见崔沅绾这般娇艳样,止不住想去怜惜。 “青天白日宣||淫,也不怕被人说。要是被人知道端方的晏学士这般急不可耐,岂不叫人笑话?” 晏绥轻笑,“我从来不端方。”说罢,扯开了崔沅绾的外襟。 “我本就是急不可耐的俗人。”晏绥听着崔沅绾的娇呼声,哪儿还管是青天白日还是月上柳梢,放下帷幔就是一阵随心所欲。 他从快|活事里尝到了甜头,自然如约把崔沅绾放了出去。 * 申时,崔沅绾匆忙赶到余池边,竟见福灵公主眼前蒙着一块绸子,与三位穿着青衣的小官人一同戏耍。 “让我猜猜,六郎在哪儿啊?”福灵蹒跚迈步,身前男郎往右一躲,福灵便扑到了合欢树上。树枝的触感叫福灵往后退了几步,伸手随意一抓,竟抓到一片衣襟来。 福灵欢喜,拽着那片衣襟不叫人动。这衣襟触感光滑细腻,福灵猜着是哪位小官人的好袍子。捻了又捻,怎么都猜不到。福灵叹口气,索性拽下眼前绸子来。 “六……”福灵看清眼前人后,艰难地吞咽着。 “怎么是你啊,崔娘子?” 崔沅绾满脸笑意,“公主玩得欢,想是把我也忘了。不是公主说,申时要给我一个惊喜么?” 福灵羞红了脸,讪笑着:“这三位小官人,便是我给你的惊喜。” “过来罢,六郎七郎八郎。”福灵抱手,叫来一旁站着看好戏的三位青袍瘦身小官人。 “这是……”崔沅绾满心疑惑。 “这位右眼下有痣的,便是六郎百索。六郎稳重,心思细腻。”福灵说道。 “崔娘子安。”百索点头问好。 “这位肤色略黑的,便是七郎百艾。七郎善算术,精通天文历法。”福灵说道。 “崔娘子安。”百艾点头问好。 “这位唇瓣厚厚的,便是八郎百杨。八郎人脉通广,消息灵通。”福灵说道。 “崔娘子安。”百杨点头问好。 崔沅绾瞠目结舌,唇瓣微微张着,一脸惊讶。 “这是……”崔沅绾望向福灵的眼眸,满头疑惑。 “不正是你需要的人么?”福灵兴高采烈地把崔沅绾拉到一旁,先是四处张望着,见四处无人,才敢开口:“崔娘子莫不是忘事了?那日在猎场,你同我说,有些事想去调查一番。奈何手头没人指唤,这事也便搁置下去。我回去后,我思来想去,想着这定是要紧事,可耽误不得。” 福灵愈说愈起劲,一口白牙笑得天真无邪,“咱俩这关系,我怎能置之不理呢?于是就给你找了人来。这三位小官人,是我嬢嬢她老家那边的远房子弟。哥仨从小一起长大,各有一番本事。奈何无人赏识,空有一身好本事,无半点用武之地。这样的人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为我所用,为你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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