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那群祸害院里的人。姨娘没个脑子,我家娘子刚进门,她们便来找事。后来下场如何,你们也看得清楚。你们一个个不学点好,净把姨娘那龌龊心思学了个通透。原本都是要被赶出府的,若非我家娘子求情,也不知你们这群腌臜种能看见明日的太阳不能!” 崔沅绾回娘家时,刻意把秀云绵娘留在了晏府里。二人虽不知娘家发生了何事,却知事事要按照崔沅绾所做的计划走就好。 昨晚崔沅绾便预料到了今日光景,叫秀云提前做好对付。今日果真如此,事事都在崔沅绾掌握之中。 一群好事的女使淋了会儿雨,身子弱的不经折磨,跪倒地上求秀云饶命。一人哭喊便有万人跟随,院里哭嚎声四起,却都盖在雨声下。 “行了,瞧这幅没出息的样子!”秀云摆摆手,终于给了人解脱。 “往后没有我的许可,谁都不准到我家娘子院里来放肆。我家娘子,那时姑爷捧在手心里的人。你们掂量掂量自个儿,看看有几条命供我磨!” 闹剧来去匆匆,人走完时,绵娘不禁轻笑。 “云姐儿这戏做得当真是炉火纯青,我站在你身边都被吓了一跳。” 秀云含羞瞪她一眼,没有半分威力可言。 “快别打趣我了,进屋给娘子送药去罢。”秀云推开门,说道。 床榻上的人没有一丝生气,纵使绵娘知道崔沅绾的计划,心还是慌了起来。 绵娘把药盅轻轻放在四方案桌上,走近跪在床边,仔细观摩着床榻上昏睡的娘子。 “云姐儿,你说姑爷会如娘子的愿,把她放走么?” 秀云不带半分犹豫,低头说是。 “你可没见姑爷抱娘子回来时,那般慌张样。别说是我,纵是娘子当时醒着,也会不可置信。姑爷眼尾带着红,是哭过的样子。娘子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激动得能蹦起来呢!”秀云说道。 “你当真会编排我。” 一道调侃声传来,崔沅绾竟醒了过来,一切都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 调作息中,感觉凌晨码字容易猝死,12号更新晚一点,调好作息后恢复0点5分更新~
第62章 六十二:委屈 “娘子, 你没事罢。”绵娘红着眼睛,抬头望着她,话音颤抖不止。 崔沅绾轻声说没事, 可她这幅凄惨模样实在是与所言相背。额前白布掩盖着的是一道细长的伤口,包得紧, 血并未渗出来,可瞧起来还是虚弱不堪。 掌心的伤口刚缝合好,晌午又裂开一次, 眼下用布条一层一层仔细缠着,肿得有半指高。只这两处伤便叫人觉着触目惊心, 更不消说脖间的淤青与发热的身子。 绵娘心里自责着,她与秀云也就这次没守在自家娘子身边,以为事情能顺顺利利地做成, 哪成想还要牺牲娘子这幅金贵身子。 与绵娘相比起来, 秀云倒显得冷静。娘子醒来这小半会儿,她眼不敢眨, 恨不得把娘子盯出个洞来。 “娘子这是想利用夫人一击脱离。”秀云冷声道。 回应她的是崔沅绾投过去的赞赏的目光。 “正是如此。”崔沅绾说道,“官人那狗脾性, 若不拿一些伤往他心口子戳,他又怎么肯放我出去?” 绵娘瞠目结舌, “娘子, 你去娘家都遇到了什么事?这身伤, 总不会是夫人造成的罢。” 崔沅绾笑她天真, “头撞廊柱,脖显掐痕, 莲池落水, 都是我娘所为。” 绵娘崩溃, 当下就小声哭了起来。 “万没有想到,娘子说的戏,是拿自个儿以身试险啊。”绵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虎毒不食子,娘子纵使出嫁,也是娘家的骄傲。 娘子持家有方,汴京城里谁不知晏学士娶了个贤惠能干的新妇,家里料理得体,在外也给人挣够面子。夫家尚且觉着,娘子成为晏家新妇是他家的福气。可娘家却视她为扫把星,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当真叫人觉着寒心。 “真是傻。”崔沅绾抿唇轻笑,愈显身子娇弱。 “我可惜命得紧,不过一场戏而已,怎会把自个儿的命也折送进去?”崔沅绾低声笑道,“娘的力气能有多大?她把银针扎我手里时,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出来,恨我恨得紧,可她使不上力,这伤口看着吓人,实则半月就能养好。” 崔沅绾撑起身来,拿出一方帕子,耐心给绵娘拭泪。 “这出戏还没有演完,剩下的还要你俩一同配合才是。” 秀云问道:“娘子要走的路是什么?若再用这副身子去下注,奴可就恼了。” 秀云故作严肃,可眼里满是心疼。娘子嘴硬,一遍遍在她俩面前强调伤势不重,可有些伤害不可避免。 发热染寒是真的,被亲娘伤透心也是真的。 只是一上戏台,许多事便如脱缰野马一般,根本不是人能控制的。 秀云见崔沅绾一脸决绝,心头一慌,忙劝道:“娘子,莫要为了旁人毁了自个儿。车到山前必有路,这路走不通,总能想出别的路去走。” 崔沅绾无奈,“耽误一刻,便会多生一刻的风险。趁着官人愧疚自责之意正盛,我们也当乘胜追击。等他冷静下来,定会发现其中许多破绽。他今日把锁链给收起来,明日就能再套到我身上。你该懂的,被人豢养非我所愿。” 话说得明白,纵使女使再不愿,也得顺着她的意走。 秀云绵娘一对视,默契一般,对在崔家发生的事不再过问。 崔沅绾叹气,“你俩跟着我也受了许多委屈,住处已经找好,今晚回去什么也不用收拾,那里都有。切莫有任何动静,府里都是眼线,莫要在这要紧关头叫他们抓住把柄。” 秀云说是。 崔沅绾又问道:“官人约莫几时回来?” “约莫在申时罢。”秀云回道:“娘子睡着时,宅老已经来这边找了姑爷三次。听宅老那万分焦急的语气,大抵是朝里真出了什么棘手事,非要姑爷到场。” 崔沅绾不在意。 “申时也好,天将晚未晚,映得人最是楚楚可怜。” 崔沅绾叫女使拿来一扇镜,往镜里一照,眼下这模样当真是虚弱不堪,跟个快断气的病秧子一般。 “可还记得,今早我走时,气色如何?” “娘子娇艳动人,要比那树桂花还惹人怜爱!”绵娘抢答道,“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娘子跟变了个人一般,这脸蛋要比雾还白,眼下乌青要比墨水还黑。” 崔沅绾忍俊不禁,刮了下绵娘翘起的鼻头。 “这就是我的目的啊。”崔沅绾低声呢喃道。 若是可以,她应拖出上辈子那半死不活的身子,站在晏绥面前。不必开口说话,只看她一眼,晏绥便知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崔沅绾不欲多做解释,低头一看,身上穿着的是再单薄不过的月白里衣,却盖着厚厚的被褥。 “拿件素色斗篷,我要等官人回来。” 没有敢摇头说不,崔沅绾一脸决绝,想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女使只管配合便是。 只是绵娘还是多嘴一句。 “娘子被姑爷抱回来时,身上都是水。那会儿雨下得实在是大,可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姑爷可是为娘子落了泪。奴没见过姑爷这般失态模样,就跟疯了一样,谁的话也不听。一步步朝院里走来时,当真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鬼魅 “是么?”崔沅绾面上淡定,可心里暗喜。 “这只会是开头而已,今日起,他伤神伤心的时候只会更多。不过那又与我何干,明日我便会去别处逍遥,我要指使那三位小官人为我办事,这次定要把大姐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秀云犹豫一番,还是咬牙问道:“那夫人呢?娘子也下决心从娘家脱离出来了么?” 显然崔沅绾这时不愿面对娘家的事。提一次,伤心一次。 “除非断亲,没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能彻底脱离娘家。”崔沅绾说道:“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为了尊严,为了面子。若我与他们断亲,定会惹人非议。” “而我不想站在那里,任人评说。家事闹得沸沸扬扬,娘是没脸见人了,可我的路也断绝于此。” 王氏说过九十九句偏心的话,可有一句话说的对。崔沅绾就是清高心,家里再怎么憋屈,外人面前还是伪装得天衣无缝。 都城爹娘教育小女,大多都会拿她做例。崔家二娘子是多么高贵懂事啊,谁不想有个这么听话又上进的女儿,谁不想有一个权势滔天的亲家。 她早成了万人心头的皎皎月亮,月有阴晴圆缺,然展现给人看时,总是触不可及的贵气样。 崔沅绾苦笑道:“幸好你俩不懂这苦。” 绵娘秀云都是奴隶出身,在奴隶窝里被养娘挑拣出来,送到崔府里当办事仆从。爹娘是谁,两人早记不清了,自然也无法理解这家长里短的恩怨。 崔沅绾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唯独亲人,迟迟下不去狠手。 慕哥儿小,他懂得什么人世疾苦?王氏陪他长大,崔沅绾又何尝不是守在慕哥儿身边,看护培养他长大呢? 她出嫁前被困在那个大院里,绕着家长里短走了十七年。她也算慕哥儿半个娘啊,其中纷乱感情,怎是断亲能解决的了的? 她对娘家闭口不谈,何尝不是自个儿懦弱怕事呢?她在与王氏做戏,可王氏却只因一句与慕哥儿有关的话,被轻易激怒。 她娘恨不得叫她替慕哥儿去死,这是掏心掏肺的真话。 可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崔沅绾陷入沉思,有时她会在想,这个娘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又重活了一次?或是按照戏本上说的,她娘这是叫人给夺舍了,原来的魂魄早入轮回,身子里住着的是一个陌路人。 若非如此,她娘怎会这么恨她呢。要比无能的郎婿,心机的姨娘还恨。 无意往外瞥去,这会儿雨下得小了起来。 崔沅绾敛神收心,“都做好准备罢。这出戏可不是一人在演,你俩的情绪也得跟上。” 若匆忙赶来的晏绥知道屋里是这般光景,估摸要气得三日吃不下饭。 只可惜,崔沅绾打着的算盘他并不知道。 晏绥刚收伞迈进连廊,就看见崔沅绾被女使搀扶着,一脸悲戚地站在连廊尽头望着他。 那双含情眼,此刻蓄着最委屈的清泪。 她穿得单薄,晚秋冷冽的风似能把这副柔弱身子给吹散了来。往常穿得娇艳,人比花明丽,可她现在就穿着再朴素不过的衣裳,头发散着,更显憔悴。 见他来了,崔沅绾失意的眼神蓦地一亮,朝他小跑过去。 “慎庭哥哥。” 最是暧昧的话说出来,原来带着的不是惊喜,而是委委屈屈的哭腔。 崔沅绾几乎站立不住,一到晏绥的怀中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自个儿腿脚发软,几欲要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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