顼元把对十七有怨言的奏折全都藏起来,为的只是让十七不要有负担,但这做法无疑是掩耳盗铃,朝廷怨气这么大,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是日午后,十七被赵贵太妃请到咸福宫说话,贵太妃看到十七第一眼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合也合不上。 “臣妾给贵太妃请安。”十七欠身道。 “你……”贵太妃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她怔怔道,“你是冷十七?” 十七假装不懂,歪头问道:“臣妾王之绾,不知贵太妃说的是谁呢?” “王之绾……”贵太妃喃喃道,“这也长得太像了。罢了,你坐吧。彩绣,给俪妃上茶。” 十七坐下,接过彩绣递来的碧螺春,她单看这碧绿汤色,品一口回甘滋味,就知道这是上好的贡品。看来太后殁了之后,顼元格外地孝敬贵太妃。 “俪妃觉得这碧螺春如何?” 十七放下茶盏,“入口回甘,清香浓郁,这碧螺春果真是上好的贡茶,皇上待贵太妃尽了满腹孝心了。” 贵太妃颇为得意,“皇上是待哀家不错,哀家也把皇上当亲生儿子看待,所以更不想听到任何关于皇上的闲言碎语,俪妃明不明白哀家的意思?” “臣妾明白。”十七淡淡道。 “明白就不会犯这种糊涂!”贵太妃突然大声一喊,把十七吓了一跳,她气得一拍桌子道,“你该听说过惠贵太妃的事情吧?先皇专宠崔贵太妃,弄的前朝后宫怨声载道,先皇日日流连她的宫中,为求延年益寿,服用过量丹药,不仅自己身子垮了,还把江山丢了一片,受天下人耻笑!俪妃,皇上是明君,要是因为你而坏了皇上名声,哀家绝不容你!” 十七面对贵太妃的发怒,一张脸依旧如玉般静谧,内心毫无波澜,她离了座位,福了福道:“臣妾知道贵太妃的意思,必定不会坏了皇上的名声。” “光明白不行,要做到才行。”贵太妃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偏殿的帐帘,“雨露均沾,是皇上该做的,也是你该劝的,俪妃,你可明白?” 十七再福了福,“臣妾明白,皇上再来承乾宫,臣妾必定劝告。” 贵太妃这才满意,让彩绣送十七出去。人已走远,她便往帐帘后道:“舒雅,俪妃走了,你出来吧。” 雅嫔旋即从帐帘后头走出来,依在贵太妃身边娇滴滴道:“还是姑母对舒雅好,要不是姑母教训俪妃,她也太仗势欺人了。” “虽然姑母教训了俪妃,但她到底是皇上喜欢的女子,你不要硬和她做对,不然就会像姑母一样,慢慢被先皇冷落。”贵太妃想起先皇为了她出言训诫过崔彤一次,再也没与她独处,心头就无限伤感。 雅嫔甜甜地笑,“姑母多想了,先皇对姑母有心,你看先皇之前多看得起以前的杨贤妃,她也只是个妃位,但姑母却是贵妃,姑母就不要介怀往事了。” “比起介怀这个,姑母更介怀位份。”贵太妃恨道,“明明是姑母先产下孩子,理应封后,先皇却封了太后为后,真叫我恨极了。舒雅,皇上还未立后,你一定要争取后位,张家荣华富贵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雅嫔看着眼前已经年老色衰的贵太妃,她为了受先皇宠爱,为爹爹谋前程,特意假称自己是过世的赵将军遗女,赵将军又是先皇的好友,这才入了先皇的眼。可惜她在先皇身边多年,先皇都只给她贵妃位份,连皇贵妃也不是。雅嫔自幼便习后宫之道,为的不就是扬家门楣么? 雅嫔暗暗下了决心,对贵太妃道:“舒雅必不会让姑母失望。” 秋末的御花园格外凄然,西风吹得落叶飞舞,凌乱地弥漫遍地。 小茹与十七从咸福宫出来到御花园散心,却碰见这个情景,小茹怕十七伤心,便道:“娘娘,我们还是回承乾宫去吧,省的在这里看这些残败落叶,惹娘娘不高兴。” “本宫怎么会因为贵太妃的话不高兴?”十七无奈地笑笑,“以前贵太妃不得宠,为人又庸懦,而且常被惠贵太妃压着,想要训斥个什么人都左右忌惮。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找个人训斥一下,过一把威风瘾,难道我还得耿耿于怀吗?” “娘娘看得开,奴婢也就安心了。”小茹舒一口气,陪着十七到千鲤池赏鱼。 十七看着鱼儿游来游去,自由自在,像是没有烦忧,但有点羡慕起鱼儿来。她本是洒脱的人,无拘无束惯了,为了顼元就在这皇宫,不仅要被规矩约束,还得当个“娘娘”,对她而言当真辛苦。 “娘娘……”小茹往不远处的柳树一指,“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偷看咱们?” 十七顺势瞧去,柳树后头的确像有个人影,探出头来看一下十七,又躲到柳树后头去。 “果真有人偷看,咱们走,去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还敢偷看?” 两人快步朝那人影走去,那影子仿佛听到脚步声似的,慌慌张张就要跑走,十七忙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喊道:“去!给本宫抓住他!” 小太监得令一溜烟冲着人影就去了,那人影跑得不快,刚迈开腿就被小太监们抓住了。 十七上前一看,疑道:“宜嫔?” 宜嫔忙拜倒在十七脚下,“嫔妾给俪妃娘娘请安!” “你怎么见了本宫就跑?”十七说完许久,宜嫔都不回答,她便道,“难道你找本宫这事不能让别人知晓?” 宜嫔抬抬头,眼神变得凝重,与她第一次给十七请安时无所欲求的眼神很不一样。 十七遂屏退众人,朝宜嫔伸手道:“起来吧,你有事情找本宫可以来承乾宫,何必这样躲躲藏藏的?” 宜嫔小心地把手叠在十七的手上,起身回话道:“皇上时常在娘娘的承乾宫,嫔妾怕去的不是时候,反倒不敢求助娘娘了。” 原来宜嫔有事相求,十七恍然大悟,但宜嫔这般闪躲,这事一定是无法开口的事情。十七微微垂下眼帘,不知这难以启齿的事情究竟是何事,于是道:“你说吧,要本宫帮你些什么?” “这事只能求娘娘了……”宜嫔一向文静,就像不起波澜的海面,可是现在眼里却莫名其妙地泛起慌乱,“嫔妾前日途经乾清宫,看见连军师跪在乾清门前,怎知今日再去,连军师还跪着,虽然不知道连军师犯了什么事,但是跪了这么多日也够了,嫔妾在皇上心里头一点地位也没有,可是娘娘却是皇上手心里捧着都怕摔了的人,嫔妾求娘娘,不知能不能替连军师说说话,免了他罚跪……” 十七震惊了,这个宜嫔,身为顼元的嫔妃,却为另一个男人着急,要是被旁人听去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这话对谁也不许说。”十七沉声道,“你回宫去,别再跟着本宫了。” “那娘娘可愿意……” “本宫自有分寸。”十七说罢,头也不回地朝乾清宫去。 连禅犯了什么事尚不可知,但顼元日日到承乾宫去,居然提也不提连禅的事,实在奇怪。十七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乾清宫,只见连禅跪在金砖上头,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脸色煞白,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进食喝水了。 十七看着摇摇欲坠的连禅,着急地对守在他身边但毫无动作的小路子道:“连军师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懂拿水来吗?” 小路子委屈道:“俪妃娘娘,不是奴才不拿水给军师喝,而是军师他不喝……” 十七抬眉瞪目道:“军师犯了什么错,皇上要这样罚他?” “娘娘这么说就错怪皇上了,皇上哪想让军师跪着啊,但是军师偏要跪,皇上也拿军师没办法……” 这小路子左右推脱,十七生恼,自顾自地往正殿去,小路子见十七脚底生风走的飞快,赶紧扑在她面前拦住她道:“皇上正和大臣们议事,娘娘贸贸然过去,恐怕不好……” “那本宫便在殿外等着。”十七大步跨过小路子,森森撇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在跟着。 乾清宫正殿外,十七站得笔直地等着,殿里大臣们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除了政事禀报之外,就是关于充盈后宫,三年一选秀的事。 “什么时候朕后宫的事情也要管上了?”顼元笑呵呵道,“朕有三位后妃,已经足够,选秀一事便作罢了。” “即使皇上有此心,但是历朝历代哪一位君皇只有三位后妃?”一位大人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更何况皇上终日流连承乾宫,独宠俪妃,一次也没踏进别的两位娘娘宫里,这对皇上开枝散叶的宗庙之事影响极大啊!” 顼元震怒,“朕要宠哪位妃子是朕的事情,俪妃是朕心头最爱,朕留在承乾宫有何过错?” “皇上息怒!为了宗庙社稷,还请皇上三思!”大臣们齐声呜呼道。 顼元用力地挥手,怒道:“下去,都给朕下去!” 这次议事不欢而散,大臣们垂头丧气地出来大殿,恰巧就与十七碰了个照面。 大臣们均道:“臣等给俪妃娘娘请安。” “大人们有礼了。”十七道。 “俪妃娘娘,恕臣多嘴一句,娘娘不该独占皇上雨露恩惠,不说现在娘娘没有子嗣,要是将来有了,也保不准是个皇子,为了皇上的血脉延续,娘娘该反省自己了。” 十七定定地瞧着这个敢说话的言官,正想说些什么,殿里便传来顼元一声咆哮:“钟景图,你是不是非要等到朕罚你,你才知道闭嘴!” 这位钟大人闭上了嘴,回望顼元一眼忿忿离去。 “你何必和钟大人置气,他说的是实话。”十七进殿,“你现在是皇上了,哪位皇上没有后宫三千?我明白的。” 顼元却不认同,眼里都是未散去的怒火,“我曾说过,我不要后宫嫔妃,我只要你一人,为何我成为拥有天下的皇上,却不能决定后宫有多少人?” “身在皇位,身不由己。”十七叹息,递上一旁的莲子羹,“趁着莲子羹还不太凉,你先喝了消消气吧。” “我就算喝十碗莲子羹,也不能消去心头之怒。”顼元把莲子羹拨到一边,平静一会儿问道,“你来找我有事么?” “有,为了连禅一事——” “他的事不必再提,我绝对不会答允的!” 十七糊里糊涂的,“怎么了,你们二人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 “你知道他为了什么事情跪着吗?”顼元更怒,“他请旨让我处死朱炆!”
第186章 决杀朱炆 连禅居然上奏让顼元处死自己的弟弟……十七张目结舌,问道:“理由呢?” 顼元无法心平气和,在案台上成堆奏折里抽出一卷捏皱了的折子给十七,“你自己看。” 十七打开奏折读起来,“……朱炆早有不臣之心,多年前部署毒杀先皇,又派杀手刺杀皇上,未免朱炆再起杀心,微臣恳求皇上能赐朱炆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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