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过奖了。”十七淡淡道。 晋王只是笑笑,畅快地饮下一杯酒。正当此时,外头有一小太监快步走上前来禀报道:“皇上,奉华公子与卫公子到了。” “好!好!”皇上大手一挥,甚是开怀,“朕凡是设宴,你这奉华公子总是迟来,得依规矩罚他饮酒!” 姗姗来迟的那人阔步走来,边笑边道:“看来皇上今日兴致很高,既然皇上金口已开,奉华便当罚三杯吧。” “你耳力倒好,朕在这儿说的话你隔那样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皇上看着奉华入座,示意奉华身后的宫人斟酒,呵呵笑道,“从中都过来,一路上车马奔波,辛苦你了。” 奉华饮尽三杯热酒,笑意不减道:“公主的册封礼,奉华就算在天涯海角,总得赶来祝贺一番。” 然而奉华的话刚说完,坐在晋王下首身穿华衣的半白头发男人地笑出声,“公子此言差矣,钦、南、衡三州不是在造反闹事么,要是公子在这三州困住了,怕是来不及到宫中祝贺了。” 此言一出,本还热热闹闹的诸人都不再谈笑,连皇上的笑容也僵在脸上,一时间无人说话,只听见歌舞声回响。 “荣禄公见笑了。”奉华两指提起面前的翡翠酒壶的玉柄朝荣禄公走去,微微弯腰替他斟了一杯酒,看向晋王对荣禄公道,“王爷们骁勇善战,晋王调兵遣将震住了钦、南两州的造反军,而周王还留在周藩亲自指挥军队在衡州作战,这点小战对朱朝来说微不足道,又何来困住我这平民百姓一说呢?” 荣禄公听了奉华的话后沉默一晌后连连发笑,爽快地喝下奉华亲自斟的美酒,畅言道:“公子要是平民百姓,大概也不会受邀来宫了。” “荣禄公太抬举奉华了,只不过奉华的名字比较易记,才让皇上记住了罢。”奉华笑着转身,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何况宫中舞姬皆是美人,奉华即使厚着脸皮也要求皇上给个恩典进宫一睹芳容啊。” 皇上被奉华的话逗笑,乐道:“怎么?紫辉园十二妾侍也不能满足你么?” “美人又怎会嫌多呢?”奉华笑道,招手命卫九把酒壶放回案上。 荣禄公眼神掠过十七,对奉华笑着叹道:“可惜呀可惜,这朝月公主要是不许配给西昌皇子而是许配给你,怕是能治治你这爱恋美色的性子。” 话头牵到十七头上,十七有些不自在,可外表看来依旧从容自若,也不接上一言半语,这时皇后开口了,她温和笑道:“话说回来,崔惠妃生辰你赠的送子观音很是灵验,今儿公主大喜,你可有什么要赠与公主的么?” 皇后这话说完,诸人一同看向奉华。奉华笑了笑,摊开手掌示意卫九把一个织金镂花的锦盒放到自己手上,徐徐来到十七面前。 十七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此时此刻的她无可回避地不去看他,唯有慢慢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他着一身苏芳色绣赤金合欢花纹样散花蜀锦长袍站在她面前,她微有惊讶,比较是第一次见奉华在隆重宴饮上不穿牡丹紫衣,却也想不到这身衣裳倒也衬得起气宇轩昂的他。 奉华退后一步,很是认真地行了礼,方打开锦盒,平淡笑道:“这枚红玛瑙合欢流珠簪子是奉华积年爱物了,因在西域所寻,格外珍贵。如今公主大喜,奉华便以此物赠与公主,望公主一生安宁,嫁得如意郎君。” 这枚合欢簪子,是十七昔年爱物。因为她喜欢合欢花,奉华特地到西域去寻最好的红玛瑙交给工匠打制,在自己十六岁生辰那日亲手为自己戴上,愿如此簪,欢喜不尽。这一霎那簪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往事勾起眼前雾气氤氲,她小心地接过锦盒,克制情绪道:“公子有心,十七谢过公子。” 这话刚落,荣禄公便前探着身子瞧着发簪模样,奈何相隔得远未能看清,便道:“素问奉华公子珍宝无数,献给公主的礼物似乎太简单了吧,难不成是公子哪一位夫人戴腻了随手转送的?” 奉华闻言转身对荣禄公笑道:“荣禄公还是这样风趣。” “公子取笑老夫么?老夫年过半百,早已不是风趣之年了。”荣禄公连连摇头叹气道。 “荣禄公鹤发童颜,风趣依旧。”奉华说罢,神色一收,回身落座。 荣禄公一杯酒下肚,郁闷之意涌上心头,忍不住道:“什么风趣依旧?什么鹤发童颜?左不过是过着闲日子,是个闲人而已,还有谁认识老夫啊?” 皇上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沉下来,皇后看在眼里,定住心神对荣禄公道:“荣禄公、明威公和怀远公都是大朱的功臣,怎么能说是闲人呢?”
第136章 册封大戏(四) 荣禄公对皇后打圆场不以为然,转头看向喝着闷酒的定国将军道:“渤槐啊,咱们几个里头就数你最能干,替咱们皇上征战沙场,来!老夫敬你一杯!” 定国将军心不在焉,举杯相敬后不发一言。皇上给邵公公递了眼色后对将军道:“渤槐,何事不高兴了?” 将军回过神来,回话道:“微臣征战许久不见爱女,心中想念,若扫了皇上的兴还请皇上见谅。” “熠儿与卉儿已经大婚,因为卉儿事事上心过于劳累以致身子不适,朕让她在毓庆宫歇着。要是渤槐实在思念,今晚便留在宫中探望卉儿吧。”皇上虽然语气关切,但脸上已不见一分关心之意,反而含了几分冷光定定地看住将军。 “皇上关怀,臣不胜感激。”将军本想站起行礼,醉意似乎涌上心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跌到座位上,颇为尴尬道,“只是今日是臣与夫人的银婚之日,夫人嘱咐了臣早些回府,怕是不能留在宫中了。” 皇上神情僵滞,随即笑逐颜开,赞道:“你有爱妻之心,朕岂能不成全你?” 将军听得皇上一言,似乎放下心来,虽然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但也有了心情与身边的副将们谈笑几句。 刚好百鸟朝凤舞一完,邵公公即刻递了眼色给下头的小太监们上了一出戏,对定国将军及他下首的副将们恭敬行礼,眯着眼笑着低眉顺耳道:“各位将军,接下来是皇上亲点的一出戏,漠北胜战,用以褒奖各位将军远征之功。” 众将士一听连忙放下酒杯起身谢皇上恩典,皇上含笑做了给收拾让他们坐下,此时白玉台下已然布置好大幅绣金线红帷幕,天庆殿四周通明的高高亭阁里的戏班乐师得令,敲起一阵浑厚乐声,咚咚咚地营造紧张气氛,一旁的宾白声音嘹亮道出开幕旁边后,一身大甲飞袖的戎装正末领着身后一众小卒大气出场,张口就唱诉为国效忠情肠。 十七知道漠北之战。汉武帝元狩四年,匈奴单于虽然率兵远徙漠北,仍不断攻掠朝北部边郡,诱汉军越界击灭汉军。汉武帝即刻下令遣大将军卫青与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率兵出战,两位将军英勇万分,激战匈奴,将匈奴逐出居胥山以外,从此匈奴元气大伤,闻风丧胆。 十七小啜一口想起馥郁的贡品群芳最,浓厚醇和的味道直沁心底。她微微偏首用余光望向御座上的皇上,实在想不通他给战败归来的将军们点这出戏的用意,说是褒奖,实则暗讽,让诸将士面色灰沉,甚至有些副将已经露出提心吊胆之色。 她暗暗冷笑,正想收回视线,却迎上奉华投来的淡淡目光,对视之间生出不少复杂情绪,于是在下个瞬间十七便转过头去,抬眸看向正对面的顼元,他只是专注看戏,并未留意到十七,反而让她放下心来。 顼元本就清瘦,病了之后更是藏不住近些日子来的劳累形成的疲态。 就在声乐急促,这戏演到中潮时,皇上似乎完全沉迷于戏内骁勇激战中,不时地鼓掌笑着较好。他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道:“本来这时候衡州早已进贡,可惜内乱以来一直未曾上贡什么,不过朕上年心血来潮存了一坛衡酒,今儿众将皆在,难得高兴,便启出那坛酒来,让大家都尝尝。” 众将即刻应道:“皇上隆恩!” “你们为国效力,这酒算不得什么。”皇上挥一挥手,底下宫人马上就到御膳房去了。 皇后笑了笑,接上皇上的话头道:“这衡酒是几朝几代的贡品了,气味芳香,回味清正,素有琼浆玉液之称。”她眼角一转朝荣禄公看去,“不过本宫看着荣禄公有些醉意,不如先让人传来醒酒汤吧?” 有心的人都知道荣禄公没醉,只不过言语有失,皇后在给他台阶下罢了。可荣禄公不领情,一摆手就对身旁的明威公道:“洪修,你看我是醉了吗?渤槐那才叫醉了,皇后都没让人传醒酒汤给他,怎地让人传汤给我了?” 明威公在下头用脚踢了下荣禄公,又瞪了他一眼,堆笑对皇后道:“说他醉了他还不自知,当真是酒醉之人,皇后娘娘别往心里去。” “荣禄公是元老了,本宫怎么会把这小事放心里去?”皇后也笑着回了明威公,转头对皇上道,“臣妾先去更衣,等下便回来。” “去吧。”皇上颔首,方又兴致勃勃地看戏。 宫人们的脚步倒快,很快便把衡酒装在外镶宝石的精美酒壶里,让宫女送上殿,每席都有一壶衡酒。 宫女替众人倒酒,十七看那酒色明澈,宛若流金,短期酒杯于鼻下轻晃而过,一股醇香绵延开来,格外细腻柔滑,和当年在紫辉园所品的衡酒并没两样。 “奉华,你最会品酒,说说这衡酒如何?”皇上闻了闻酒香便颇为期待地看向奉华道。 奉华微笑颔首,看一眼杯中酒,嗅一下杯中香,举杯含一小口酒后叹道:“休感慨,浇酃酒,人易老,欢难足。皇宫里的衡酒自是比民间的好。” 皇上听言大笑开来,举杯邀白玉台诸人共饮,“大朱开国十六载,虽然免不了大战纷乱,小战滋扰,但幸而诸将与大朱一心,精忠为国,朕得此良将实在欣慰。望今后诸将也能尽心竭力效力我朝,保住朱朝大好河山,国泰民安。” 众人也一同看向皇上,举杯同饮,“朱朝定会国运昌隆,国泰民安。” 然而就在饮尽酒液不过半刻,定国将军突然砰地倒在桌上,手上的酒杯也落在地上,这变故吓得诸人暗暗吃惊,年轻的才人们忍不住惊叫起来,却被皇上怒喊一声闭嘴给生生吓哭。 坐在将军旁边的荣禄公和副将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喊了几遍将军的名字也没有回应,正当荣禄公想伸手摇醒将军之时,皇上丹田一沉,厉声道:“抓拿胡渤槐!”
第137章 册封大戏(五) 这似乎是早早布下的局,围在白玉台边上的侍卫们听到皇上的明了便往将军冲了过去,怎料将军突然乍醒,一个翻身跳步来到十七面前一把拽过十七挡在自己身前,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锋利之极的匕首,正横在十七脖子上! 顼元立刻反手取下身后侍卫腰间上的剑,一踏玉案纵身跃到二人前面,剑指将军阴着脸,一双黑眸牢牢盯住将军的一举一动,喝道:“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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