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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今晚一言不发，说得第一句居然是要放了这低贱女子？”将军话中满是讥讽，“还听宫人说你对卉儿依顺疼爱，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你虚情假意的把戏！” 事情的发展总叫人始料不及，顼元和将军就这样僵持着。妃嫔们被这一阵势吓得往天庆殿外跑，本来青菖还不肯走，却被赵贵妃和贤妃硬拉着跑了，一众将士见此情形只得站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而奉华则淡淡地看了十七一眼，与卫九无言退下。 御座上的皇上脸色发青，一拍桌子张口骂道：“胡渤槐你这卑鄙小人，胆敢装醉蒙骗朕！” 将军一听仰头大笑，哼道：“我是卑鄙小人？皇上设下鸿门宴来抓我杀我，还假装对我关切有加，究竟谁才是卑鄙小人？” “你怪不得朕要杀你！朕念你这些年来有功，处处厚待于你，你竟然私下暗杀对你不利的朝廷命官，收受贿赂，藏起朝税，暴戾成性！使得百姓造反江山不稳，杀你是天意！”皇上说得急快，额上青筋凸起，怒不可遏。 “杀我是天意？皇上是怕我功高震主，早早想除去我了吧！”将军神情极为不屑地扫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荣禄公、明威公和怀远公，又看向皇上嘲笑道，“当年我们一起打江山，你是大哥，自然是你当皇帝，咱们只当你记念兄弟情，可你却怕咱们夺了你的江山，急着削兵权，留个虚爵名头就要大家告老还乡。要不是当年大多士兵归顺于我，你不敢对我动手，只怕我早已经是跟他们一样的下场！如今这一刻终于来了，无论我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还是要杀我！不过我倒要看看，这十几年锦衣玉食，你这无牙老虎还能杀得了我么！” 皇上怒睁着眼，整个人如同被一团燃烧的火焰笼罩着，额角的青筋随着他呼呼的粗气一张一鼓，他低下声音如同沉雷一般对将士们道：“给朕抓住胡渤槐！” “你们敢来抓我么？”将军气定神闲，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不念我提携你们，也要念念你们的家人！我早知会有此举，一早就安排好了，你们尽管来抓我试试看！” “胡渤槐！”皇上看将军狂傲的样子气红了眼睛，怒吼着一把掀翻了桌子，抬手下了命令，“弓箭手准备！”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围着华仪园四周的高亭阁里忽然出现了数量相当的弓箭手，皆已拉开了弦抓紧了箭，蓄势待发。 将军不慌不忙，只是加重了手上力道，那匕首生生地在十七脖子上刮出一道浅浅血痕，疼得十七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你说是你的弓箭手快呢，还是我手上的刀快呢？要是我杀了她，西昌兵肯定打进皇城，到时只怕皇帝哭着求我出征呢！”将军一点都不害怕，继续说道，“何况这弓箭手么，看来皇帝的招数还留在十几年前的水平，真叫我忧心！” 皇上怒道：“这种招数要取你脑袋已经绰绰有余了！还不快放下匕首！” 将军不理皇上的话，横眼看向顼元笑出了声，“皇帝，你可就及不上你儿子了，从头到尾他都一言不发，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我，要是我真敢杀了这女人，他能抢在我前头砍下我的手，可比你那弓箭手有用多了！” 十七循着将军的话凝视顼元，顼元穿着冕服那英气威仪的样子与中秋宴时的他断无二致，让她眼前居然有一层模糊雾气骤然泛起。 然则皇上趁着将军看向顼元之际，暗暗地给将军背后的弓箭手们打了手势，三支箭脱弦而出直朝将军后背飞去！将军多年征战沙场，一瞬间就感觉到背后杀意，一个回身用匕首去挡！顼元抓住时机一把牵过十七的手把她护到身后，并没有收起剑。 箭把落地，将军气得咬牙切齿，突然朝天喝道：“杀弓箭手！” 话一落音，亭阁里传来阵阵惨叫，皇上大惊看去，原来在亭阁里弹奏的乐班皆是将军的杀手，三两下用手中利器就把弓箭手们一下毙命。 “胡渤槐！”皇上再次怒吼，因着身体未好全而双眼一黑，勉强退了一步站稳后看见将军阴阳怪气地一笑，用匕首杀出重围，更是气得皇上要背过气去，大喊道，“玉甑！玉甑！” “臣在！”玉甑突然从侍卫中出现，急急跑来，不等皇上说话便道，“皇上，皇城宫门大开，有造反军鱼贯而入，还请皇上示下！” “造反军？是三州的造反军还是胡渤槐的人？”皇上提着一口气问道。 玉甑摇摇头，“难以确认是不是将军的人，不过看装备，倒更像是三州的造反军。” 皇上听完后连连后退，捂住心脏急促地呼吸着，顼元见状上前伸手扶住皇上，侧脸对晋王交代道：“你带着副将们调动皇宫兵马先去兵库取火枪，迎战造反军。”说罢又对玉甑道，“你先让缇骑到周边各州调遣士兵来皇城，然后派得力的手下送三位公爵出宫，随后你率精锐缇骑和护军们亲自送父皇和朝月公主回乾清宫，再调动皇宫部分精骑保护好乾清宫和坤宁宫等后宫，听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晋王和玉甑即刻颔首，各自办事。顼元转头对皇上道：“父皇息怒，捉拿将军一事交给儿臣就好。” 皇上点头，身子虚弱的他显然疲倦极了，“都交给你了。” 玉甑办事倒快，安排妥当后从顼元手中扶过皇上，对十七道：“公主还请随臣同去。” “等等！”十七终是忍不住上前握住顼元的手，眼波流盼，顿了顿才道，“一切小心。” 顼元偏首看向她，两人靠的近，十七能感觉他的鼻息，而他那双眼睛异常明亮，忽然轻轻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你也一切小心，等我回来。”说罢，握一握十七冰凉的手，转身到激战的侍卫们那边去。
第138章 册封大戏（六） 宫中大乱，不断有惊慌大叫的宫人陆续跑过他们身旁，见了被玉甑背着跑的皇上也没有停下。在逃往乾清宫的路上，不断听见周围传来火枪发射的砰砰声和造反军士气高昂的高喊声，烟屑漫空飘散，火光四处可见，战乱的皇宫仿佛城墙将破。 十七几次三番地停下，想要转身回到天庆殿去，却被护军们死死挡住，拥簇着往乾清宫去。她心一沉，跟上玉甑的脚步，想要问的话卡在唇边，碍于皇上在此终是问不出口。 玉甑偏首看十七一眼，语气里有十足的把握道：“殿下可以处理此状况，你放心。” 有玉甑这句话，十七本该稍稍安心，可她抬头看着似乎被火把照亮的夜空，还是不自觉地心底发颤。她忍不住狠狠地横眼看着呼吸沉沉起伏的皇上，心里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正当十七出神之际，玉甑忽然着急地高喊道：“十七小心！” 然而话未落音，一支利箭从远处嗖一声射中十七左肩！十七啊地惊叫出声，一个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十七！”玉甑猛吸一口寒气，眼睁睁地看着十七倒下的他脸色变得铁青，一双眼睛变得无比锐利，微微抬头环视四周时忽地双眉深蹙，心中怒火腾腾燃起，原来还有杀手趁着战乱声杂故意隐藏在远处埋伏袭击！ 皇上的手搭在玉甑肩上用地一摁，警惕道：“有人要取朕的性命，来不及回乾清宫了。” 玉甑留意到利箭射来的方向，慢慢放下皇上，找来护军把皇上围起后半蹲下一手把十七扶起一手握紧绣春刀道：“只怕乾清宫也早有埋伏，宫中能埋伏的地方太多，看来只有——” “——冷宫。”十七疼得额头上冒出豆大颗的汗珠，她咬咬牙道，“只有最不起眼的冷宫才是安全之地，他们自然不会再冷宫设下圈套。” “你说得没错，而且这儿去冷宫也近。”玉甑深以为然，对身后的护军们道，“即刻把皇上护送到冷宫去。” 于是一众往冷宫方向走，护军们也提刀上阵以防不测，玉甑更是半刻也不敢分神，带着十七稳步后退。 神经紧绷地过了好几个宫门宫巷，那杀手没再放暗箭。十七忍着肩上疼痛，眼看着还有两个拐弯便道冷宫，勉强挤出一笑道：“听说冷宫有许多白手绢，得把这箭拔出来止血，不然我可就要失血而亡了。” “嘘，你听。”玉甑压低了声音，“那些人一直跟着我们却没有下手，我看那人想杀的人并非皇上。” 十七打了给寒颤，“他们想杀的人是我。” 玉甑不可置否，只是把十七再搂紧了些。十七的脸色开始发白，她看了看血流不止的左肩又看了看面色冷峻的玉甑，喘着冷气艰难道：“若他们存心杀我，百箭齐发下你也会死的……我想你好好活着，玉甑，你不必保护我。” “这是傻话。你看，他们迟迟不动手，或许在顾忌我。”玉甑的声音渐渐轻得连十七也听不见，“而且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终于走到冷宫前，由缇骑进里头探明了并无杀手埋伏，又把被废的妃嫔关在一个小室里后，一行人才躲进了冷宫藏身，留下两个机灵的缇骑在外头守着。 十七由玉甑扶到墙角歇息，他找来一些白布条放在十七面前，皱眉道：“这些白布条在冷宫放久了，用来止血怕易感染。” “那先止血，别的以后再说……”十七嘴唇逐渐失去血色，她尝试用右手握住箭身，一阵强烈的痛感袭满全身，疼得她嘶嘶地叫。 玉甑用指尖抹去十七额头上的冷汗，低头仔细观察她肩上的伤口，摇头道：“现在拔出来会大出血，你先忍耐一下，战事一完我便送你去太医院。” 十七唯有点点头，让玉甑用白布条简单地扎住伤口止血。 冷宫比起外头真是安静得离谱，本来疯疯癫癫的废妃们也许也明白现在状况，连叫喊也没有听见一声。皇上坐了片刻理顺了气，低声唤玉甑道：“长久呆在冷宫不是办法，笼中鸟想来最易被捕杀。” 玉甑闻言转身，“皇上之意是……” “易装外逃。”皇上斜眼看向护军们，言下之意谁人也听得明白，偏偏那些个护军们一听纷纷面面相觑，面上露出惊恐又不情愿的表情，显然谁也不愿成为箭靶。 皇上料到了护军们的反应，便道：“你们放心，朕会为易装之人加官封爵，赏赐你们家族黄金百两，你们自是不会枉送性命。” 十七瞧着皇上的背影，眼里尽是不屑，她缓缓开口道：“要我现在易装也难，不如……” 话说到一半，玉甑突然护着十七趴下，忽而又是一支箭飞快地从他们上方破窗而入，稳稳地射在对面的柱梁上！ “里面的人听着，只要你们交出朝月公主，旁人性命即可保存，我们只给一刻钟的时间，不交出人来，你们全都葬于此地！”一个半男半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冷宫里清晰可闻。 玉甑握紧了双拳，“皇城护城河岸在修堤坝，竟然被他们钻了空子找到了极好的发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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