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也不知怎的,或许人到了真正的死期时便不再有害怕的情绪,所以到了这地步居然忆起往事,于是苦笑道:“水清木说我命有死劫,我多次死里逃生,这次竟不能如愿了。” “我与你同去。”玉甑只道。 十七目光落在玉甑俊逸硬气容颜上,不觉含了几分温柔道:“虽为名义上的兄妹,可你为我做的够多了,还要为我赔上一条命可就亏大了。以我一人之命换这里数十人性命也是值了,只不过……”她露出手腕上的红绳环,勉力笑了笑,“只不过对不起他的一片心。” 玉甑握住了十七的手腕,在她耳边带着几乎不得一见的怜爱道:“你若是死了,对不起的岂是他一人?”
第139章 卫九相救 十七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怜爱语气居然与哥哥极是相似,眼眶忽然就泛红湿润,嘴里不禁喃喃道:“可是……可是……” “以前我能救你,如今也一切如旧。”玉甑摸了摸十七的脑袋,笑了笑又转过身去换上严肃的脸庞对护军与缇骑们道,“敌人只能从一面射箭,你们保护皇上在背着射箭方向的墙下躲着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保护好皇上,可明白了?” “是!”护军与缇骑们领命道。 玉甑回过头来对十七道:“方才进来时我留意过了,出了这殿门到右边主墙只有十步,我先护你到那里躲着。” “那你呢?”十七拉住他的衣袖问道。 玉甑的手放在绣春刀上,沉声道:“那半男半女之人是该杀了。” 说罢,那声音再次响起,“时辰到了,朝月公主,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要里头全部人为你陪葬呢?” 十七倚着墙壁站起,左肩受了伤本就使不上力气,头上的冠冕更是显得如山重。她干脆一把取下九翟冠,与玉甑一同往殿门走去。她走的这十数步本就不长,可却沉重异常。 她无法预料这扇门外是怎样的情景,或许只要一推开殿门,那支夺命箭就会在一瞬间刺进心脏。但此刻的她并不害怕,比起八岐楼破落那天,哥哥把自己送到密道后离去,独留自己哭喊着往外逃,现在一路上有玉甑陪着,竟生出好些心安与无惧。 只是,顼元,要是这次命数不好真要与你生死相隔,我只求你勿要怪我没能陪你走到最后看你君临天下那一天。十七这样想着,闭起双眼须臾,才用力睁开,伸出瘦削的手推开殿门。 立时间,十数支箭从远方一丁寒光嗖嗖拉近,直往十七身上射来。玉甑眼疾手快,一边用绣春刀利落地当下来箭一边握着十七的手腕双双退到右方的主墙后,寒箭如雨从头而降,因着位置极佳,硬是从箭雨中死里逃生。 不过让十七没想到的是只是短短小跑,她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软软地靠着墙壁站立着。可此刻却不是歇息的时候,一个身穿大甲的影子从天而落,横着匕首就往十七冲来,玉甑就势挡在十七身前用刀接住这人的袭击,不过他也并非小卒之辈,很快便钻了空子侧身就要刎上十七的脖子,玉甑忽地弯膝狠狠顶上这人的腹部,他哇了一声猛地退后几步。 躲在玉甑身后的十七看清楚了这人的打扮,竟然是方才在白玉台演戏的正末!若戏班子与乐班原是一路人,那样说来,莫非要杀自己的人是将军?但要是将军派来的人,为何只杀自己而不取皇上的性命呢?这戏班子究竟听命何人? 十七又转念一想,不做过多思索,为了不拖累玉甑,她逐渐往墙壁挪动着,不让正末有机可乘。可那正末眼尖得很,一个旋身撒手就往十七洒落漫空白粉,她暗喊一声糟糕,忙用右袖遮住鼻子嘴巴,正当此时空中忽然刮过一阵猛风,似乎又有一个人出现在冷宫里,而这人正二话不说一把将十七拦腰抱起往肩上一扛就跑! 十七被那白粉蒙了眼睛,她眯着眼剧烈咳嗽两声,连脚带踢地挣扎道:“你是谁!快放我下来!” “你再踢一下我就把你扔出去。”那人冷冷道。 这声音可是熟悉不过了,十七忍不住又惊又喜,“卫九!” 卫九动作很是迅速,像是已然摸熟了宫中所有路子,带着十七到冷宫后头的废井处捂着十七的嘴巴就往下跳,十七果不其然吓得呜呜地叫了一路,要不是卫九捂住了嘴巴,看来就惊动了还藏在冷宫殿里的皇上了。 “有些日子不见,想不到重逢时你已经是公主了。”卫九语气中没有一丝情绪,他打开井下密道的暗门,走了几步后才把十七放下来,“身在锦衣玉食里,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吧。” 十七听卫九这话唉地叹气,往双眼一指道:“你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呢,先拿水给我冲一冲沾在眼缝里的白粉,不然我一睁开眼睛可要变成瞎子了。” “变成瞎子也是你自找的。”卫九哼道,随即细看了十七双眼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盒子,用指尖一点里头透明膏体涂在十七眼上再用衣袖一抹,“好了。” 十七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暗道里的烛光看着眉目疏朗又透着点点英气的卫九,久违的再见让十七心里激动得直往卫九怀里扑去,“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就要丢命了!” “丢命也是你自找的。”卫九把十七推开,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左肩,嘴角一提道,“报应不爽,对不孝之人老天爷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十七瞥了卫九一眼,接话道:“什么叫不孝之人?” 卫九答道:“喊仇人做爹,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我爹爹只有一个,我从没有喊过别人做爹。”十七神情淡了下来,“尤其是灭族仇人。” 卫九直勾勾地盯着十七惨白发青的脸,再精致的妆容如今只是一副挂不住的面具,而这华美面具下的她不知是因身体疼痛还是心头难过竟然拧紧眉头,闭眼抿唇的样子很是痛苦。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探上十七的额头,也不自觉低喃道:“你发烧了。” 十七却拨开他的手,别过头去虚弱道:“你不是说老天爷对不孝之人不会心慈手软么,那你还管我发烧做什么?我死了你可就最开心不过了。” “是,你死了我是最开心不过,开心得不得了!”卫九心里有一把无名火在燃烧,一边接下缠在她左肩上的白布一边道,“可你死之前得先把欠我的月银还给我,要是还不上来你就别想着死!” 十七看他将要握住箭身,急得直叫,“你要干什么?卫九你把它拔出来我可就真的死定了!” “箭头有毒,不拔出来你才真的会死!”卫九把白布揉成一团塞到十七嘴里,转身把她摁在地上,不由得十七多说一句,一下子用力拔出了箭! 冰冷的箭头刺破皮肉时的撕裂感从伤口扩散全身,疼得十七整个人都弓起,眼睛张得浑圆,头上豆大颗的汗珠直冒不停,她翻了个白眼便晕了过去。
第140章 决意留下 十七再醒来时已经身在珏别宫的寝殿里,朦胧中睁开眼睛时隐约可见床角四处都挂上了红色的平安福袋。她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只觉得头疼的很,睡梦里不断出现着每个人的影子,乱糟糟的让她心神不宁。 糊涂了一会儿,她想起一件要紧事来,于是张口喊道:“外头有人么?” 随着十七话音一落,寝殿的薄红帐帘被人掀起,“公主醒了,可有觉得身子不舒坦么?” 十七见来人是冯姑姑,便道:“现在宫中形势如何?太子可有把将军抓住了么?” 冯姑姑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扶十七坐起道:“公主还在病中,切勿忧心太过,奴婢还是先请太医来瞧瞧吧。” “姑姑顾左右而言他,宫中形势真有这样坏么?”十七神色一肃,“姑姑既然不愿多说,那让谢太医进来回话吧!” “公主,并非奴婢不愿多说,而是皇上下了命令不许在公主面前提及宫中之事,违者斩立决。”冯姑姑干脆双膝一跪垂首道,“而且皇上还对公主下了禁足令,公主还是在宫中安养好身子要紧呀。” 十七一听是皇上下的命令,顿时恨意浮现脸上毫不掩饰,半晌才冷静下来道:“让小茹进来。” “小茹去熬药了,片刻就可回来。” 十七咬咬牙,“那就让让谢大人进来。” 冯姑姑抬头回禀道:“公主有所不知,谢太医犯了事被拘着,所以公主昏睡时一直由李太医照料的。” “谢太医被拘着?”十七疑惑道,“他犯了何事?” 冯姑姑知道说漏了嘴,欲言又止,转了话头道:“公主可还要传李太医么?” “不传了,你下去吧。”十七说罢又躺在床上,转过身去直郁闷。 冯姑姑应了声是后就退下,才打开殿门那李太医便端着药碗闯了进来,毫不客气道:“公主有病不医是治病的大忌,微臣可不能放任自如。” “李太医,没有公主传召不得……” “公主要是死了,你我的人头还要不要?”李太医带着身后帮忙拿药箱的小太监进了寝殿,对冯姑姑道,“有病之人不得吹风,还是把门关上吧。” 殿门合起,李太医径直往十七床边走来,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对上她吃惊的眼神冷道:“喝药。” 十七懵住了,结巴道:“你……你是……卫九?” 他对十七的话置之不理,使了眼色让小太监把十七扶起坐着。十七转头看着小太监的模样眼前一亮,惊喜道:“小子,你怎么也来了?” “我叫春秋,别老是小子小子地喊。”春秋别过头去,又恭敬地看了卫九一眼,压低声音道。 “有些日子不见,你是长高了又见壮了。”十七兴上心头,摸摸春秋的脑袋道。 “干什么呢!”春秋侧身一躲嘟嚷道。 十七嘿嘿地笑,一碗苦药突然就往嘴里送来,被灌了几口汤药的她差点呛得不能呼吸,抖心抖肺地咳红了脸颊,她瞪着拿药碗的男人道:“你弄不死我不罢休是不是?” 卫九不理十七的话,挥手让春秋守在殿门处,自个儿坐在十七床边,看着十七时眼中光芒复杂,“我有话要问你……要是我这次来是带你走的,你可愿意跟我离开么?” 十七愣了愣,不屑一笑道:“你带我走?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都是一样的意思。”他再道。 “我不走。”十七斩钉截铁道。 卫九听后,把手中药碗握紧了些,“你不走?难不成是为了朱顼元?” 十七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庞,听着他毫无起伏的语气,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好沉默以对。怎知卫九忽然笑了起来,带有一丝苦涩嘲讽道:“你把全副心思放在他身上,这次只怕你要心碎了。” “他出什么事情了?”十七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一把抓住卫九的手,紧张担忧情绪溢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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