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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仆不可二主，你是知道的，而且你也不是那见死不救之人……”谢奋眸光深沉，随后瞥向别处，“何况我总觉得，你不该趟这浑水。” 十七听罢，抿着唇围绕着谢奋来回踱步，淡淡道：“我所知道的事情不比你知道的少，或许我早已身在这浑水中，只是比较迟钝察觉而已。” “不，你知道的远比发生的事情少。”谢奋笑了笑，鬓边一缕碎发顺着他的脸颊散下，又被十七用冰凉的指尖挽到耳后，他注目于她，不再言语。 “所以我只好等你愿意与我坦诚相对那一日了。”十七抬手拍拍谢奋的肩膀，转身离去。 从暴室狱出来的十七三两步坐上轿辇，点头示意宫人们抬轿，一行人便回珏别宫去。夜色很深，各个宫苑的人却似乎睡得不安稳的样子，在这时辰还有宫人走动的声音，也难怪，宫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换了谁也不可能熟睡。 十七也不是许久未出宫门，只不过多看了几眼朱墙璃瓦，竟不自觉生出一种陌生和荒凉的感觉来。回想起狱中和谢奋的情景，谢奋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映入她眼中。她从来都没想过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地，和谢奋说这样的话，想到这里的她终是忍不住低低叹息。 跟在十七身旁的冯姑姑听见十七的叹气，靠近十七一些问道：“公主可是有烦心事？” “没事。”十七摆摆手不欲再说。 冯姑姑明白十七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是接着道了一句：“恕奴婢多嘴，蒋大人已在后头跟随多时，公主可是要见一见么？” 十七听罢回过头去，见玉甑缓缓跟在后头的身影，失声一笑，“我的思绪是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蒋大人跟在后头居然毫不察觉……既然这样，自是要和蒋大人见一见的。” “是，公主。”冯姑姑退了两步朝宫人道，“都停轿。” 十七下轿，直接往玉甑面前走去，微微笑道：“你怎的不叫停我？” 玉甑目光往冯姑姑和宫人们那儿一扫，然后略退一步朝十七行礼道：“是玉甑扰了公主了。” “你我之间，怎么说这样的客气话。”十七留意到玉甑警惕的目光，转身吩咐宫人都散去，便对玉甑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宫人们领了命渐行渐远，玉甑才与十七漫步道：“方才你可有问出谢奋些什么？” “你们锦卫门都审不出来，我还能问出些什么呢？”十七莞尔道，“只不过是故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总不相信是他做的，便去问了问罢，怎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玉甑了然道：“皇宫里与谢奋有交情的人也只有你，若你也无法打探他的口风，看来在此事他不会再透露半字。” 十七听出玉甑话中深意，后背忽然一凉，忍不住问道：“锦卫门问不出线索，会对谢奋如何？” “并不会对谢奋如何，只会撤去看守侍卫而已。”玉甑道。 十七疑道：“无人看守，你就不怕他的同伙来把他救走么？” “他走不了。”玉甑目光一冷，“撤去了看守，谢奋也失了保护，他的同伙要是来找他的话，定非救人，而是灭口。” “不行！”十七转身横在玉甑面前，斩钉截铁道，“我方才与谢奋说过让他考虑与我们站在同一边上，有了谢奋，对将来铲除余孽有好处，你千万不得杀了他！” 玉甑微怔，嘴角藏着一丝难以让人发现的笑意，他让十七安心道：“你不必紧张，这只是一种劝降方式罢了。他知道自己忠心的主子要派人杀他，心灰意冷，或许能清醒些，能更容易被说服。” 十七放下心来，又升起另一层疑云，不解道：“要是那些同伙真的来救他，而非杀他，你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那些人在何处虎视眈眈着，我大概还是能清楚，是救是杀，我也能看得出来。”玉甑停了脚步，看了看深深夜色，和缓道，“深夜时分，你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不必多想。”
第143章 仗责宫人 时日一晃而过，雪花早就停了动静，皇宫已经入春了，但还是有些生凉。十七问了久在宫中的冯姑姑，原来顼元是三月十三的生辰，她暗自懊恼，他们相爱这么久，她居然不知道顼元的生辰，的确是粗心大意得紧。 十七想得入神，丝毫未注意进来内殿的小茹，小茹也不打扰十七，只是默默地把一碗温热的醒酒汤放在小机子上便打算离去，不料还是引起了十七的注意，刚走了两步便被十七叫住了。 “新年过了才没多久，宫里定有许多没用完的贴彩红纸吧？”十七歪歪头想了想，亲手剪一个小兔子给顼元作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小气，可是再金贵的，她也拿不出来了，于是笑着催促小茹道，“你快去取些给我。” 小茹福了福身子，乖巧道：“是，奴婢马上去取。” “好，下去吧。”十七点头应道。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小茹便取来了红剪纸还有小银剪，小心轻放在十七面前，轻声道：“公主可要小心，这剪子锋利着呢。” “知道了。”十七顿了顿道，“对了，你叫人去毓漱宫请青菖公主过来相聚。” “是。”小茹领命，退了下去。 十七拿起红纸，发现下头还有一些剪纸样式，心里暗赞小茹做事细心，又拿起样式看起来。一张是花开富贵，一张是福气满堂，一张是鸳鸯戏水，还有几张鱼兔喜鹊。十七挑了一张回头欢笑小兔剪纸看了起来，想起在济州时怀中小兔，还有顼元那句“它亲眼见证了你吃掉了与它同来的鸡，它都害怕的不行了，你还逗它不就更让它怕吗？它心里铁定在想，啧啧，这傻子下一个该不会吃我吧，等我咬她一口先下手为强。”，嘴角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笑罢，她便拿起小剪子十分认真地剪了起来，因着生疏，剪错了许多地方，便换了好些红纸更是小心翼翼地剪着。 巧的是，当十七大功告成之时，青菖也恰好到了珏别宫。十七也不生分，招呼了青菖来坐后便让冯姑姑沏茶上点心。 “这是……”青菖脱下凤仙薄披风放在一旁，眼睛定定地看着案上放着十七刚剪完的小兔子奇道，“你这是要给谁送去？” “毓庆宫。”十七说完后留意到青菖难掩的悲切神色，冰凉的手指抚上青菖泛红的眼睛，一时间找不到安慰的话。 青菖轻轻侧过身去，热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个不停。 十七起身，走到青菖面前弯腰把她抱住。青菖也是瘦了许多，她在十七怀里抽泣着，难过得不成样子。十七轻轻拍青菖的肩膀，眼里也不禁弥漫了一层雾气，心口也是堵得难受。 “十七……我的母后，我的皇兄，到现在还没有音讯……”青菖哭得断断续续，“偏偏父皇身子也不好，我另外的两位皇兄也无法分身去救他们……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要不然也能领兵去救他们，不至于只能困在宫中，日日等待，却没有任何办法……” 十七把青菖抱得更紧了些，青菖说的所有话，十七都感同身受。她撇眼看向手腕上的红绳环，长长地呼出一口酸楚气息。自顼元领兵追去到现在，十七并没有痛哭，是因为她相信顼元一定能回来，她要坚强地等下去，但青菖这一哭，却把她心里的软弱煎熬都哭了出来一般，心下更是难过。 “十七……你说我该怎么办……”青菖哭得伤心，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把抓住十七的衣袖道，“不如我去求玉甑，我求他救母后和皇兄！” 十七一听青菖的话，很快便收起难过，青菖还是个天真小女，要是自己也软弱下来，那青菖该依靠谁呢？ “皇后和殿下会回来的，你信我。”十七道，“我每一次让你信我，我都未曾骗你，这次也一样。” “可外头兵荒马乱……”青菖泪水停住，却还是担忧哽咽道。 十七摸摸她的头，“正因为外头兵荒马乱，宫里头更不能乱。皇上和两位王爷都未乱，蒋大人也未乱了阵脚，公主怎的先慌乱起来了？” “我实在是怕。”青菖像小孩子一样，抱住十七的腰身，满脸都是泪痕，神情却是放松下来了。 “好了好了，别怕。”十七安抚笑道，“我小时候听老人说，爱笑的女子总会心想事成，爱哭的女子总不能如愿以偿，你要是想要他们平安，可就不能再哭了。” 青菖松开双臂，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勉强地挤出笑容。 十七微微一笑，唤来青菖的随身侍女给她补妆，又道：“等你补了妆，咱们一同到毓庆宫去。” 以往蓬勃大气的毓庆宫因少了顼元的气息而变得格外阴沉，即使巍峨依旧，却掩盖不了森森寂寥落寞。本来皇上软禁胡卉在此，后头他仍然觉得不安全，就把胡卉挪到她原先住的钰凤轩去了。 到了毓庆宫，宫人们皆懒洋洋地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门前落叶，见了她们前来明显唬了一跳，纷纷把手上扫帚一扔，赶紧跪了二人前头忙道：“奴才们给青菖公主，朝月公主请安，公主们岁岁金安！” 青菖并不喊他们起来，生气道：“皇兄未归，你们就这样当差的？” 宫人们被青菖一说，都不敢反驳，只一味地边磕头边喊公主饶命。青菖不理会宫人们的求饶声，喊了身后跟着的侍卫把宫人们各打二十大板才稍稍解气。 十七看这板子打得差不多了，方才问一个小太监道：“苏姑姑和小路子呢？” 这小太监被打怕了，吸着鼻涕哭丧着道：“回公主……姑姑被贵妃娘娘喊去当差了，路公公亦被贤妃娘娘喊去当差了……” “也就是苏姑姑能看好你们！”青菖恨恨道。 小太监脸上惧色更深，苦着脸不住口道：“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偷懒了……” 十七放眼看去紧闭着门的惇本殿，又低下头对宫人们道：“你们认认真真地把毓庆宫打扫干净，要是下次再看见你们躲懒，可就不是挨板子这样简单了。”
第144章 耳目在侧 这些挨了板子的宫人哪有不依的道理，急急忙忙唯唯诺诺地谢恩。十七点点头，转而看向青菖，青菖责训完宫人后，自顾自地看着偌大的宫殿发呆，半晌，她本来还满是忧愁担心的脸庞换上了另一种神态，反而亲自指挥宫人们打扫，布置起宫中种种，这倒让十七真的放心下来，让人拿了水盆和抹布便到顼元寝殿去。 顼元的寝殿一向只由顼元亲力亲为地打扫，十七凭记忆穿过小迷宫来到寝殿，放下手中水盆，先去把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吹散了殿中阴郁。她解下披风，挽起长袖，双手浸在凉水里洗净抹布，拧干，把殿里各处仔仔细细地拭擦了一遍，偶然发现了枕边有个精致的梨花木盒，心下一怔，还是打开了它——里头安然地放置着一支红珊瑚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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