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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兹想错了，前头的箭只是探路，后头百箭齐发，不只是西昌军，连朱朝军也被射中不少。刘诚已顾不得与鹰兹争辩，迅速断了两块甲板护在十七和惜红左右。 “公主可有受伤？”刘诚忧心地看住十七道。 十七摇头，小声问：“这是你们计划中的状况么？” 刘诚郑重点头，又突然凝滞，像是惧怕和尴尬，低下眼睑道：“刘诚冒犯公主了……” 十七觉得刘诚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转念一想才明白刘诚是指他直视自己，又离得太近，于规矩而言这都是不能够的。于是十七唇角漫起轻盈笑意，“你何须忌讳，到了这里，我早不是什么朝月公主了。” 刘诚闻言不由地看向十七，目有奇异的光芒，恍然间视线一撇留意到惜红疑光注目，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窘迫。 但这一些都未被十七看在眼里，她只盯着鹰兹的一举一动。鹰兹学着他们用甲板挡住两边，免受利箭攻击，那眼神却是一直咬死他们，或许这箭雨一停，他又该拔刀相向了。 十七眉头皱起，拍拍刘诚道：“你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刘诚回神道：“下一步，该有小船来接公主离开了。” 他说罢，惜红便接着道：“公主，不远处有小船靠近了。” 十七沉默，小船到了，刘诚要是一同去，朱朝和西昌的怨结得更深，所以刘诚不能走，但鹰兹铁定不会放过刘诚……十七想，顼元他们计划周密，自然不会留鹰兹活口，可刘诚只身一人，能杀死鹰兹么？ “你有帮手吧？”十七问。 刘诚惊讶于十七的聪明，“公主知晓我们的计划？” “听你这句，我就知道有个帮手靠用芦苇杆在水下呼吸，正等着时刻与你一同取鹰兹性命。”十七舒出一口气，那双蕴藏灵气的双眼闪了闪，如果她与顼元想的是一样的，刘诚这一战后也定是回不去朱朝当差了，不然西昌就会对鹰兹的死坐实在朱朝所为上，所以十七接着对刘诚道，“你凡事小心。” “公主更应该万事小心。”刘诚还是担心，转头分外叮嘱惜红，“殿下和蒋大人对我们不薄，你一定要保护公主周全。” 惜红敬从，用力地抓住十七手腕，一双机警的双眸盯着那缓缓靠近的小船，一眨不眨。 十七怔住，回望惜红一脸戒备认真，此刻像个杀手多于宫女，才知道原来惜红一直在掩藏身份，她一直在假装个怯弱的宫女，这演技好得把十七也蒙了过去。 “公主有什么疑惑，惜红可在路上慢慢说。”惜红声线沉下来，“公主瞧，船到了。” 十七沿着惜红目光看去，小船已经离这儿仅仅十步之遥，船上的人大概十名左右，都穿着黑蓝布衣。站在最前头的男子颇为眼熟，她想了想才记起他是玉甑身边经常出入武英殿送密函的缇骑之一。 现下情景清楚了然，鹰兹终于坐不住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狂躁得如同一只发狠的狮子，咆哮着杀字，扔掉甲板卯足劲头往前冲！
第159章 别后重逢 刘诚瞧这迅猛势头，赶紧用剑把鹰兹的刀挡下了，嘴里不断大声叫喊：“公主快走！” “果然是你们算计咱们西昌军！”鹰兹的双眼像一对火珠子，此刻的他只想把满腔怒火都施在刘诚和十七身上，无奈刘诚极力挡住十七，惜红和船上人也快手快脚地把十七接到小船上去，他竟不能伤及十七一分一毫，真真恨得很！ 十七上了小船后，小船很快就驶离了鼓龙河，刘诚与鹰兹打得难分难解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船上的人纷纷朝十七表明了自己是顼元的亲兵身份，惜红也坦白道：“奴婢本是连家的传信女，后来病重被殿下所救，这份恩情我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 十七清楚惜红指的是连家那场疫病，原本她就是生还那四人中的一人，惜红又说了些十七禁足莱芜州时所发生的事情，除了顼元到来那晚是惜红朝宫人下了沉眠香外，最叫十七吃惊的是冯秋瑞在茶水中下毒药一事。 冯秋瑞是十七宫里的掌事姑姑，平时所近身的事情都由她经手，平日的饮食起居皆是如此。听惜红的意思，无意中看到冯秋瑞煮茶时放了白色的粉末，她本想提醒十七，可苦于寻不到间隙不能前去相告，生怕十七出事的时候，十七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公主最好喊大夫来看看身子。”惜红道。 十七松快地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那点药物伤不到我。” 八岐楼里，无论主子还是仆人，都得每七天喝一次净物汤，一年后可以小毒不倾，重毒不死。那净物汤取料众多，其中一味是八岐楼独独种植的解毒草，自从八岐楼被毁后，大概解毒草也不再生长了。 “奴婢竟然忘了公主是宫中盛传的神医。”惜红少有恭维的时候，此时她说完这话显然脸红起来，“奴婢有一事相求……我家老爷在病中死里逃生，落下了咳疾，找了许多大夫也瞧不好，要是公主肯救治……” “好，我定去看看他。”十七答应得爽快，双手捧着自个儿的脸蛋看着惜红害羞的样子，捉弄道，“惜红姑娘可是个可人儿，不知有没有心上人呢？可是连家人？” 惜红一瞬间愣住了，神色忽然就冷淡下来，别过头去道：“奴婢没有心上人，还请公主勿要开玩笑。” 十七想不到惜红有这等反应，身子往后一靠，半刻道：“是我多想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你不必喊我公主，直接叫我十七就好。” 惜红僵硬地点头，没有一字回应。 出了鼓龙河，众人又换了马匹走山路，绕过大山城池，避过朝廷耳目，在戌时才到了北边的汾阳城。黑夜中的汾阳城早过了开城时分，城门禁闭，门楼守城护卫们见了来人，立刻警惕起来，用长枪对准他们，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过了开城时分还敢在此游荡！” 十七和领头的缇骑对视一眼，缇骑便下了马，举起双手靠近护卫解释道：“我们是连家主子的故人，想必你们早得过连家吩咐下来的放行令吧？” “什么放行令？你们有何凭证？”护卫们都聚集起来，十支红缨枪把缇骑围成了一个圈。 缇骑不急不慢，一看就知他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只听他分析道：“汾阳城地势高，易守难攻，连军师早在此布下阵，要是不予通行，我们可能走到山脚就死了，如何还能到达这儿？这还需要什么凭证呢？”他顿了顿，抬头望向城门上的垛墻，“不知在下分析得可有道理？” 垛墻里也不知有没有人在听，竟也一声不吭。十七下马，取出玉甑的玉牌，递到护卫们跟前，“不知你们说的凭证可是这牌子？” 护卫们把头伸前一看，立刻放下红缨枪行礼。垛墻上的人终于放声大笑，走前来靠在墙边俯视他们，看向十七身边的缇骑道：“你很好，报上名来！” 缇骑双手抱拳，低头响亮道：“在下赵晖，拜见连军师！” 是连禅？十七抬头瞧去，城楼颇高，她看不清连禅的容貌，只看见一个消瘦的轮廓。 “十七姑娘此时不该看我。”连禅长袖一挥，引十七往城门看去。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赭色锦缀的挺拔身影站在门中，他那双黑色眸子带着深深笑意依恋地看着她，在众人嘹亮的行礼声中朝十七张开双臂，等着她扑向怀里。 “顼元……”十七不知怎的，忽然就满眶热泪，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最后竟然跑了起来，几乎是跳着落入他的怀抱中，“你等了许久了是么？” 顼元温柔地抱住十七，闭目吸一口她身上独有的清香，心头没来由地微叹，“盼你来的时间，每一分一秒都比一年漫长。” 十七紧搂着顼元，贴近他坚实温暖的心口，也是慨叹，“先前我盼你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那你可比我等的时间长，所以今后我不会再叫你等久了。”顼元发出促狭的笑声，一下子把十七打横抱起往身后停着的马车走去。 “欸！”十七双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襟，瞟一眼周围的护卫，嘟嚷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放我下来吧。” “嗬？方才你扑进我怀里也不见你有多不好意思啊，怎么现在倒是矫情起来了？”顼元拿十七打趣，惹得她又瞪着兔子眼时才认真道：“这里不是皇城，你再也不是公主，你只是你自己，何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十七低低地嗯了声，安静地依偎着顼元。顼元笑了笑，抬了下巴示意随从把马车帘幔掀开，与十七一同上了马车。 “回府吧。”顼元吩咐随从道。 马车缓缓起行，十七嗅闻着顼元身上淡淡的墨迹香味，心神舒展，小声地嬉笑起来。顼元的眸光悄悄地从十七的笑脸上流过，指尖轻柔地握住她暖暖的小手，嘴角浮起浓浓笑意。
第160章 提出成亲 如此甜蜜地在连府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十七起来时还是晨早，枕边人已经不在身旁。她换了连府丫鬟们准备的粉凤仙襦裙，从暂住的流萤阁来到主堂打算拜会连禅，可在堂中等了许久都未见连禅人影，便问打扫的丫鬟，“你家老爷在哪呢？” 丫鬟笑了，声音如同铜铃般清脆，“老爷习惯了早起就到院子里修剪花枝，有时候在亭子里看着花儿高兴，便是过了大半日了。” 十七点点头，又留意着丫鬟们的装束，她们虽然都穿着一身平凡的浅青色裙装，可头上全都别着一朵小心樱花，粉嫩嫩的叫人生出好些怜惜。她们不同于宫女，宫女说话小心恭敬，凡事先行礼，而她们这种家常感觉刚巧得当，让人顿时放松不少。十七伸了大大的懒腰，又问了丫鬟院子怎么走后转身就去了。 不知连府是否在半山腰的缘故，十七总觉得空气清新纯净，偷着稀疏香气，格外沁人心脾。她穿过几条长廊，才发觉连府竟也不小，在布置上也相当浪漫有致，四处可见时令花枝，最叫人大开眼界的当属樱花，整个连府都是粉花纷飞，难怪空气里都飘荡着香气。 一会儿功夫后，她来到丫鬟所说的院子，往尽头一看便瞧见有一个亭子，上头有一匾，写着三个娟秀的字——顾盼亭。其实亭子只是很普通的六棱亭子，只是每柱间挂着如烟似的樱色纱帘，平添许多柔情蜜意。 十七脚步轻轻往亭中人走去，那人像是没有发觉，趴在栏杆边往远处眺望。她觑着这人身形消瘦，轮廓与昨晚垛墻上的人大抵一致，便问：“阁下可是连军师？” 这人悠悠转过头来，十七才看清他的容貌。他眉长入鬓，双眼细长而温和，挺鼻薄唇，当真是十分清秀，只是肌肤里透出苍白病色，总叫人觉得怏怏的没个精神。在十七观察他之时，他也在上下打量十七，道：“冷姑娘起得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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