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瑯居然没有反对,“玉瑯有孝在身,一切由二弟妹做主便是。” 他的反应连景畴行都觉得意外,在他看来,还是留下些字据什么的为好,可老太君却不同意,觉得这样太失身份。 没想到老太君居然有这一招,在洛玉瑯走后,景畴行问她,“母亲,难不成五个都嫁他一人?” “亏你想得出。”老太君又是一脸嫌弃,“我这一生,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不见色起意的。就让她们各凭本事吧。” “母亲,族里新挑的小娘子明日就会来府里,还需孩儿准备什么吗?”景畴行恭敬地问。 老太君突然叹了口气,“妍冰,你还记得几分?” “哪能忘记,原本以为她怯懦,没想到,她也有刚强的一面。”景畴行眼神放空,不知望向何处。 “是她蠢,还心生贪念,若是从我手中长大,断断不会生出这样的事端。”事到如今,老太君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知母莫若子,景畴行见大事已了,起身问安,就打算离去。 老太君无奈地挥手,之后静坐半晌,对着身边的五位小娘子冷冷说道:“听明白了,此去洛府,切记要以柔克刚,还不能损了景家的颜面,否则,莫说我不讲情面。” 几个小娘子娇娇弱弱并排而立,施礼回道:“是,老太君。” 在洛玉瑯进府的那一刻,就躲在一旁偷看的景玉霜,看到府里这顿操作,差点惊掉下巴。原本就认为洛玉瑯之所以不愿接受自己,是因为受家族所累,现在看来,当真如此。 没想到自己的家族为了私利竟可做到这种程度,看来,被洛玉瑯鄙夷并不冤枉。 听到老太君吩咐人寻她,赶紧往小花园走去。被人寻到后,乖巧地来到正厅,听完老太君的吩咐,什么也没说,爽快地应承了。 “我有个口信,你带给你姑母。此事关系景家的前路,要她多操些心,莫要忘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景玉霜知道,老太君此言是说给自己听的,虽然心中不甘,却不敢表露,依旧乖巧地应承了。 带着五个娇滴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回了洛府,亲自将她们送到景妍凝的面前,直截了当地将老太君的吩咐说了出来。 景妍凝将五个人轮番打量了,失笑,“好,反正都没有脸面了,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景玉霜说:“姑母,毕竟府里有丧,还是让她们穿得素净些吧。” 景妍凝脸色一变,“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连客人都要穿孝服吗?” 景玉霜自知失言,她自从嫁进洛府,早没了心思打扮,只在有机会见到洛玉瑯时,才会精心一些。眼前这几个鸠占鹊巢的,恨不得将全副身家挂在身上,真让她心塞。 “我最近头疼,你去找妈妈安排她们起居吧。”景妍凝适时将差事抛给了景玉霜。 “是,只是玉瑯的院子只能从前院进出,我要如何才能送她们过去呢?”景玉霜虽然知道景妍凝因为洛玉瑯生母归葬的事,并不会高兴。 可她也不高兴啊,她还想要在洛玉瑯面前寻些体面呢,这种事可不想沾身。 “急什么,他那么有孝心,说不准还会守孝三年呢。”景妍凝话一出口,几个小娘子脸色都变了,她们都是正当年的,三年以后,要是洛玉瑯没挑中,那岂不白白浪费了大好年华。 “不过,少年郎嘛,只要心动了,哪里忍得住。”景妍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脸色的变化,颇为得意。 “等他公开治丧时,我再带你们露面,正好让前来的客人知道,洛府主母景家必得。”景妍凝语气极为轻佻,连景玉霜听了都有些不适,可确实没有更好的时机,只能依从。 等所有人退去,景妍凝才开始感叹,“十几年过去,换了人当家,居然一点没变,手段一样的龌龊。” 旁边侍立的婢女低眉敛目,不敢出一丝动静。 洛老爷拿着景妍冰的户牒看了又看,怕泪水会沾湿,不时用棉巾擦拭着眼角。洛玉瑯则拿着手里的契书,看了又看。 “如今,我死也瞑目了。”洛老爷话一出口,一旁侍立的洛诚慌忙递了茶盏过来,洛老爷瞧了他一眼,“且不会呢,瑯儿无后之前,我哪有脸面去见人。” “父亲,明日我就去衙门将户牒换了,族中之事,该如何最好?”洛老爷闻言,“族中之事由我来办,你出面不好。” “那几个,你是怎么打算的?”洛老爷问的自然是跟随进府的五个小娘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治丧 “缓兵之计。”洛玉瑯言简意赅。 “景家从不好惹,你可想好了?”洛老爷虽知道必然是洛玉瑯做了什么,景家才会如此,但现在人都上了门,以景家的作派,哪会轻易退去。 “我已打算为母亲守孝三年,谁愿意等,等着就是了。”洛玉瑯话一出口,洛老爷脸色都变了,独子已经十七,再过三年岂不是到了二十。 可在这节骨眼上,有些话是不能提的,洛老爷只得保持沉默,给自己留个回旋的余地。 突然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穆府女儿虽未及笄,可三年之后必然早过了出嫁的年岁,他是如何笃定,穆府那样的人家会将女儿留三年呢? 可惜他这个父亲一向低调,当低调成为习惯,就强势不起来,心中疑问再多,也只能默默在一旁观察。 洛玉瑯以最快的速度在衙门里将母亲的户牒更换了,等洛老爷回族中将入谱之事办妥,就开始在洛府治丧。 十五郎得知一头雾水,芜阳公主便将她从宫里听来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有些事外人传得再汹涌,也并不真切。 他们当初只是凭着洛玉瑯对景妍凝毫无敬意的态度猜测他的生母另有其人,没想到今日竟然成真,更没想到竟然也是景家的女儿。 芜阳公主因为对景家颇有了解,怕十五郎认为她嘴碎,斟词酌句为他解释,“像景家这样的大户,都会这样,一是为固宠,二是为子嗣。” 十五郎却与她所想的不同,“没想到洛年兄那样的性子,平日丝毫不显,却有着这样令人唏嘘的身世。” 芜阳公主点头,“其实从他八岁那年,性子突变,我已从母妃那里听到些内情,她说得含糊,我听得迷糊。现在想来只是当年景家比如今势大,无人敢谈论罢了。” 十五郎觉得总这样谈论洛玉瑯的私事不太好,换了话题,“我已接到了洛年兄的丧帖,明日就过府去祭拜。” “那我随你一同去吧。”因她那个随字,十五郎诧异地看着她,“你明日早些来接我。”芜阳公主并不以为意,她心仪十五郎久矣,如今美梦成真,她可不愿拘泥于身份,出嫁从夫,她只想当个躲在十五郎身后的小娘子。 第二日,两人来到洛府,正门前两个巨大的白灯笼迎风晃动,走入大门,便是灵棚,灵棚前三个高高的幡巾,眼之所及处,处处缟素,可见洛玉瑯的用心。 洛玉瑯一身重孝,跪在灵前,但凡有客至,必诚心叩谢。 极难现身的洛老爷也坐在灵堂里,面露悲色,有人向他行礼,也在洛诚的搀扶下起身回礼。 芜阳公主身份特殊,父子两人恭敬行过礼后,再三道谢。 芜阳公主在十五郎扶起洛老爷之后,往十五郎身后稍稍退后了半步。因为她一向如此,十五郎一时竟未觉出来,洛玉瑯哪有心思顾及,只是一旁观者皆面露诧异,芜阳公主的为人向来张扬,以往何曾有过这样的情景。 两人给亡者上了香之后,十五郎怕因为芜阳公主的身份让洛玉瑯难为,只说来日再叙,就准备携了芜阳公主离去。 洛玉瑯见他再没有往日的彷徨,知道是穆十四娘假托南唐寄去的书信,他已经收到,才会如此坦然。其实就算穆十四娘不提,他也准备跟十五郎提及自己派出去的人在南唐发现了穆十四娘的踪迹。 突然大门前一阵喧哗,随后从府里走出一队人马。两方汇合之后,就朝着灵棚前聚拢而来。 景畴行先是率众向芜阳公主行了礼,之后就奔向洛老爷,洛老爷起身致谢,被他立即扶住,“妹夫,当心身体。”如此的亲昵让洛老爷心中一阵恶寒。 洛玉瑯比洛老爷坦然得多,这样的情景他早就料到,谨守孝子的礼仪跪谢了景家众人的上香祭拜。 景妍凝神色复杂的上完香,站到洛老爷一侧,身后是齐刷刷的五个小娘子,虽然衣衫颜色素净,但从头到脚却是一样不落,精致非常。 与她们相比,站在同样神情复杂的洛二公子身旁的景玉霜那一身素服,一支银钗显得格外扎眼。 在景畴行的示意下,景妍凝转头对洛老爷说:“妹妹身故,我做为洛府主母却因身体不好无法治丧,实在有愧,幸好有娘家侄女前来探望,她们皆是在老太君身前长大,熟识一切当家之事。我看不如就由她们代劳,接待前来祭拜的女眷吧。” 众目睽睽之下,她既然能厚着脸皮提出来,就是笃定洛老爷和洛玉瑯都无法反驳。 洛老爷见独子借着被孝布遮住的脸似若未闻,跪在那里并不打算接话。只得应承,“那就多谢夫人费心了。” 虽然父子两人对五个人都十分漠视,可景妍凝却并未在意,而是将五人的差事一一分配下去,乍一听去,倒也妥当。 景玉霜用眼神不断示意洛二公子,他才不甘不愿地跪在了洛玉瑯下首,景玉霜如愿以偿般赶紧在他下首跪了下去,开始掩面哭泣。 景畴行看了眼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见目的已经达成,不想沾染晦气,并未久留,只说待出殡之日再来,就匆匆离去。 灵棚里因为有了女眷的哭声,倒也显得十分应景。 洛玉瑯木然跪在那里,思绪却是乱的,守孝三年并不是意气之词,自从寻到母亲的尸骨,越发觉得母亲可怜,怀着一颗诚心想去求来世的安稳,却最终落入蛇口,所幸这条蛇嘴刁,竟然会将骨头吐出来,否则,这一切的真相,恐怕永世难以大白。 正是山洞里,穆十四娘在生死关头搂紧了自己,才给了自己莫大的安心,原来这么长久的日子里,并不是自己一味地强求,她也是能感知和回应的。而且这个回应,让当时的自己整个人都是懞的,连眼前的巨蛇都不那么可怕了。 虽然他发出去的帖子有限,但上门祭拜的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让他难以脱身去穆十四娘那里,告诉她自己因为要守孝三年,希望她能再耐心些,安心留在别院,莫再生出波澜。 虽说母亲之事已了,可他也觉得心身俱疲,他很想去找她说说话,不谈其中的波折,只坐在一起看看天,看看花,共饮一盏茶就好。 就像以往,无论心情是多么的烦燥,只要见了她,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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