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与官府有亲,自然有份;贺家业大也占了份;穆十四娘因为占了洛府南唐的大掌柜之职,也收到了帖子。 上了马车,透过车窗的帘子打量,发现刚才恭敬送她上车的几位掌柜,不约而同望向马车的眼神都颇有深意,穆十四娘明白,那里面有羡慕,更有不甘。 明白自己与他们已是水火,也没太在意,等下了车,站在人群中,发现前两次都见过的,这里面至少缺了四分之三,越发明白朱二公子提醒她的深意,于男子而言,这样的体面,千载难逢,谁不想站在这里? 不知是否朱二公子有意为之,居然又和他同排且相邻,场面十分盛大,到了他们这样的后面,就有些嘈杂,朱二公子先是客套了两句,就进入了主题,“施大掌柜,观过之后,感觉如何?” 穆十四娘明白他自然不是问今日之事,“叹为观止。” “若有诚心,自然会得眷顾。”朱二公子说完,状似好奇地问,“施大掌柜待会打算如何供奉?” “朱二公子呢?”因为洛玉瑯不首肯,穆十四娘只得反问他。 “只要施大掌柜相求,朱二必然诚意以告。”朱二公子的话让穆十四娘灵光一闪,因为规矩,护卫站得较远,并不清楚她与朱二公子所谈,要是真能得他相助,说不准能成事。 “其实施某除了喜欢饮茶,还喜欢钓鱼,可惜对江宁府不太熟悉,不知哪里适合打窝。”说完之后,朱二公子果然闻弦知意,“真是巧,世人皆知,我最喜独钓,若施大掌柜不嫌朱二无趣,我倒是可以举荐个地方。”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穆十四娘只说出去散心,那几位掌柜的见她寻了钓竿,并未在意,就连护卫也当她是在府里待闷了,只管护着她,并未阻拦。 她沿着小河走了一段,看到了朱二公子所说的标记,就坐了下来,生平头次钓鱼,运气却极好,不多时就钓了一条,不过个头不大,正犹豫着要不要放生,就听到朱二公子的声音,“施大掌柜真是慧眼,我好不容易寻到的地方居然被你一眼相中。” 穆十四娘状似十分意外,“朱二公子谬赞,施某是看这里水静无波,风景又美,无意间选中。” “虽说头一条鱼要留着,可这条也太小了,施大掌柜还是放它一条生路吧。”朱二公子笑言。 穆十四娘听他这样说,将鱼抛入了水中。 朱二公子确实比穆十四娘老道,不多时就吊上来一条青鱼,足足一斤有余。见穆十四娘始终不见鱼儿上勾,热心地帮她调整了钓杆,“我对这地熟,此时钓深不钓浅,只要耐心,自有鱼儿上勾。” 穆十四娘宁肯相信他是另有深意,果然字字珠玑,“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这外来的,自然是要虚心求教。”
第二百二十七章 逾矩 “朱二自接手家族生意以来,便想要立一番基业,不再让我的子孙如我现在一般,蝇营狗苟,锱铢必较。施大掌柜以为如何?” 穆十四娘见他终于开始摊出底牌,也很干脆,“说来也巧,施某也有此意。既得家主赏识,便要好生作为,方不负家主所托,更不负自己所愿。” “其实有些事,看起来云遮雾罩,可只要有心,改天换地也不过瞬间。”朱二公子一如继往的试探,穆十四娘却不愿再含糊。 “打蛇打七寸,其余的不过早晚而已,我觉得朱二公子最后一条最为可行。”说完之后,朱二公子默默看了她许久,才轻轻说道:“施大掌柜胆量非常,朱某自愧不如。” “怕了?”穆十四娘有意激他一激。 朱二公子回望着她,“朱二既然将它写在最后,就表明它在朱二心中,最为重要。只要施大掌柜愿意,朱二愿鼎力相助。” 穆十四娘微微颔首,“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朱二公子言罢,提醒她道:“有鱼上勾了。” 穆十四娘一看,浮子果然晃动,提起来后,以为钓了一条白鲢,哪知朱二公子欣喜说道:“是鲷鱼,施大掌柜好手气。” 穆十四娘自然高兴,“我还是头次钓到。” “确实难得,我在这里也只钓到过两次而已。”朱二公子转头就看到她喜笑颜开的侧脸,突然就失了神。 毫不自知的穆十四娘只专注着水面上的浮子和自己新钓到的鲷鱼,等她看到朱二公子的浮子有了动静,出言提醒,他才略有些尴尬地提起钓杆,没承想居然又是一条鲷鱼,欣喜地说道:“施大掌柜果然是贵人,今日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恐怕这个季节正是钓鲷鱼的好时机,我可不敢居功。”放松下来,穆十四娘言语也轻快了。 朱二公子却有些愣神,良久才自顾自地摇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施大掌柜,若真当朱二是好友,就称呼我为朱二吧,莫再添公子二字了。” 穆十四娘也顺口说道:“如此,以后就称呼我为施行吧,但行好路,莫问前程的行。” “施行。”朱二公子重复了句,“好名字。” 穆十四娘心说,洛玉瑯费心起的,自然是好的。 虽然朱二公子盛情相邀,要穆十四娘去他不远处的别院共享今日成果,但被她婉拒了。 一码归一码,在事未定论之前,她需要与他保持距离。就算是事成之后,毕竟男女有别,又有小气的洛玉瑯在,为了能在南唐长待,她还是谨慎些好。 回到府里,享用完自己钓的鱼,因为有些闷热,居然毫无睡意,在屋里转来转去,转到绣架旁,想起最近忙着正事,将绣活都丢了,谁知一坐下就忘了时辰,等觉得困乏,已不知几更。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得不太踏实,虽然朱二公子表现不错,但一向谨慎的她还是有些忐忑,决定等朱二公子寻来新的凭证,再定夺是否全然信他。 只觉得越来越热,又被异样的声音惊醒,才发现自己并非躺在昨晚的床上,而是——马车内。一抬头,就看到洛玉瑯坐在侧面,一条腿伸直着,拦住快要落下去的被子。 因为正闭目养神,并未发现穆十四娘已经醒来,“为何不叫醒我?”穆十四娘心想,我说怎么这么热,你像包粽子一样用被子将我包着,能不热吗? 慢慢睁开眼睛的洛玉瑯眼中毫无温度,看了她一眼,又打算继续闭目养神,穆十四娘追问了句,“这是去哪里?” “回吴越。”洛玉瑯淡淡说道。 穆十四娘惊而坐起,“为什么?” “回吴越还要理由吗?” “南唐的事还未了,为何要匆匆离开?”穆十四娘十分不解,“我不是写信都告诉你了吗?莫非你打算就这样算了?” “自然会有人接手。”洛玉瑯语气依然清淡。 “朱二公子已经答应做内应,只要你首肯,我必有所成。”眼看大事将成,穆十四娘如何甘心就这样离开。 “是吗?我如何不知?”洛玉瑯冷冷看着她,“以前倒是见过你的信,可昨晚你似乎忘了写信。” “我不是想等他有了新的凭证,再写吗?”穆十四娘不服气地看着他,“再说,昨晚我也没空着啊,将你的衣衫赶制了出来。” 洛玉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我问你,若是我与别的小娘子这样亲近,你会如何想?” 穆十四娘答道:“若你也穿了女装,与人姐妹相称,我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洛玉瑯又咬起了后槽牙,“你长本事了,爷都敢取笑。” “我是想提醒你,施行是男子,只有你会将他当成小娘子看待。”洛玉瑯将她无意摞到自己腿上的被子推开,眼光扫过她如今的模样,“你有哪点像男子?” “如何不像。”穆十四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又没穿耳洞,也知道如何遮掩,平时我都是用高领将这里遮住了,看不到的。”为了让洛玉瑯更明白些,伸手也摸了摸他的喉节。 洛玉瑯脸色都变了,本想将她的手挥开,最后还是握住了,“因为担心你,到了后周直接与那里的大掌柜摊了牌,你倒好,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越来越放肆,眼中哪还有我?” “打探消息而已,既然是大掌柜,场面上也是要应付的。”洛玉瑯越似被她激怒,“看来,不让你长长记性,你都忘了你是谁了。” 穆十四娘正苦思着如何说动他,洛玉瑯已经闭着眼睛自言自语,“母亲,孩儿要逾矩了,望您体谅。”她还未弄明白,已经被洛玉瑯强势地搂入怀中,直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任穆十四娘如何挣扎都没放松半分,反而将她狠狠地揉入怀中,满含着发泄的意味。 在他的强势之下,穆十四娘渐渐放弃抵抗,原本僵直的身体软了下来,柔若无骨。 慢慢恢复理智的洛玉瑯也温柔起来,只是藏于心间的火苗烧灼得太久,他需要好好安抚它才能上它渐渐熄灭。 虽然是被动的,可被他牵引着,穆十四娘心情也是异样的,只得攀附着他,让脱力的自己不会往后坠落。 或许是她无意识的回应温暖了洛玉瑯,心满意足之后,渐渐松开了她。 尚未完全清醒的两人,默默相望,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洛玉瑯轻叹了一声,缓缓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穿上外衫吧,当心着凉。”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思 穆十四娘捞起放在另一侧坐椅上的外衫,怎么都不能当着他的面自如地穿上,洛玉瑯见她纠结难堪的模样,二话不说,从怀中抽出手帕,直接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穆十四娘恨恨看着他,动作倒是没含糊,以最快的速度将外衫穿好,直到穿上了鞋子,寻不到束头发的簪子,才开口问他,“簪子呢?” 洛玉瑯这才扯下蒙眼睛的后帕,慢慢折好重新塞入怀中,再从荷包中摸了根簪子递给了她。 这段时间为扮男装,用的本来就是洛玉瑯的发簪,只是平白地又换了一根,自然是要问上一句的,“我原来那根呢?” “不会丢。”洛玉瑯似乎猜得到她会问什么,“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收在一处了。” “青荷呢?”穆十四娘有些奇怪,这种事什么时候要他亲自动手了? “她与青蓿,都留在东周了。”洛玉瑯说得轻描淡写,穆十四娘却听出了不同,“你不是说东周已经事了吗?” “他们有私事。” 穆十四娘想到青荷所求之事,没再多问。 觉得摊开的被子实在有碍观瞻,穆十四娘折好之后,就放在了原处,洛玉瑯却觉得穆十四娘是有意作为他们之间的阻隔,一脸不情愿地将被子推到了穆十四娘的背后,如此一来,她只得紧挨自己坐了。 穆十四娘再次见识了他的小气,无奈地看着他,洛玉瑯挑眉问她,“还没长记性吗?”虽然洛玉瑯又开始在意,穆十四娘心思却不在这里,“南唐之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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