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镜屏住呼吸看向怜儿,只见男孩表情呆滞一瞬,随后瞪大双眸,声音骤然增大,“爹爹要生妹妹了?” 何镜脸颊一烫,“没有,爹爹只是想问问怜儿,可想要个妹妹与你作伴。” 怜儿抿着唇,将头垂下,指尖不安的抓着爹爹衣衫,过了半响声音才微不可查响起,“那以后有了妹妹,爹爹还会喜欢怜儿吗?” 戚怜虽年幼,可他也读了一段时间的书,知晓这世道以女子为天,两个夫子家有女儿,舅舅也有女儿,似乎只有娘亲没有女儿。 爹爹如今也想要女儿……那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怜儿眼眶泛起泪,又被自己强行压下。 【📢作者有话说】 下章进京!
第50章 ◎生辰礼◎ 见怜儿神情颇为委屈, 何镜忙将儿子揽在怀里安慰,“怜儿,即便日后有了妹妹, 爹爹仍会最疼爱你。” 男孩并未说话, 只是依偎在何镜怀里, 一双大眼睛浮上水雾,却咬唇不肯哭出声。 何镜方才那句话是出自真心, 怜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虽生的尊贵,可出生起便没过过几日好日子。 又是早产,身子总比寻常孩子弱些, 何镜自然心疼他。 此刻何镜一下下抚着儿子软发, 口中一直轻声哄着。 终于, 男孩吸了吸鼻子, 瓮声瓮气地出声, “爹爹生个妹妹吧,我想要妹妹。” 怜儿抬起头, 浓密睫毛上还沾着泪, 瞧起来更为惹人怜爱了。 哪里有小孩真愿意多一个人夺走爹爹的宠爱呢,怜儿说这话, 无非是叫爹爹安心罢了。 何镜将儿子的泪擦去,又将男孩抱在怀里,如同在偏院的每一个晚上, 父子二人依偎在那张小小床铺上。 ‘怜儿睡着了。‘ 戚如穗回来时, 何镜怕妻主吵醒怜儿, 只能急匆匆用口型说。 五岁的男孩缩成一团, 脑袋依在何镜小腹上, 就那般沉沉睡了过去。戚如穗轻下脚步,拿来毯子给父子俩盖上,又俯身亲了口何镜唇角。 见何镜惊羞抬眸,戚如穗勾唇笑了笑。 几日时间匆匆而过,在离开别院那日,徐霜华站在院前目送儿子。父子相见又无言别离,阿言在一旁暗自垂泪。 住在西廊别院几日,离开时何镜才细瞧它的布局,处处皆雕梁画栋,奇花异草,既透着江南水乡的典雅精妙,又不失磅礴大气。 最妙的是其中隔造,长廊短桥将院内分出几个庭院,就算同时有几个宴会举办,相互也不打扰。 京城正受欢迎的宴会之地,竟也是戚如穗的手笔。 “这别院是妻主何时建的?”何镜轻声道。 “三年前买的。”戚如穗顿了顿,“也是半年前才建好的,前些日子才开始接待宴会。” 当年何府出事前,朝中早已有动荡局势,几个贪官污吏被拉下马,西廊别院的前身便是其中一个官员的地契房产。 国库急需银两,宅院便被拿出抵拍,戚如穗买下后见地方阔绰合适,便建成了供京中世族们吟诗作乐的场地。 戚如穗看了何镜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衣袖里的东西推了推。 何镜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今日是何日子。 “你喜欢吗?”戚如穗忽而出声。 何镜愣了愣才意识到,妻主是在问他喜不喜欢西廊别院。 见何镜犹豫不决,半响才试探性的说了声喜欢,戚如穗笑笑,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马车拐过街角,徐霜华清瘦的身影消失不见,何镜终于收回目光,眸底强压着难过。 徐霜华不愿进京,一来京中人多眼杂,怕被人认出,二来也是不愿再回到那片伤心地,京中已无亲友,回去又如何呢。 何镜理解,并未央求爹爹陪自己进京,只让他保重身体。 戚如穗揽过何镜肩身,安慰道:“莫难过了,若是你想,随时都可回别院。” 怜儿虽不解为何刚与外祖相见又分开,但见爹爹神情恍惚,也跟着安慰。 西廊别院离城内并不远,只是再度回到阔别七年的京城,何镜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穿过厚重城门,街道旁店肆林立,路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落日薄金渡在楼阁飞檐之上,在路过一处集市时,喧闹鼎沸的人声传进马车。一切一如旧年。 阿言抹去眼泪,声音激动哽咽,“公子,想不到咱们真的会再回京城。” 南街多酒楼,鲜衣怒马的少女打马而过,神情潇洒恣意,勒马持花送给谁家公子,惹的少年悄悄红了脸庞。 何镜一幕幕看过去,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肩身都在微微发抖。戚如穗则不动声色握住男人的手。 一侧酒楼阁楼处,戚若竹探出头,见到阿姐与何镜后顿时扬起笑意,挥手道:“阿姐!姐夫!在这里!” 得知戚如穗今日进京,江述做东设宴,特意将地点设在这处酒楼。 小厮将几人引到雅间时,乐儿与澜儿两个孩子迫不及待跑过来,礼貌的唤了声姑姑姑父后,接着便兴高采烈去寻怜儿。 几日不见,两个孩子口中怜儿哥哥长,怜儿哥哥短的,倒是给怜儿弄的颇为拘束。 戚若竹将女儿儿子拎回来,轻训道:“莫要闹你们怜儿哥哥,他舟车劳顿,先好好吃了饭你们仨再玩。” 两个小崽子蔫蔫应了声,怜儿看了看乐儿,又转头看了看爹爹的小腹,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桌上闲谈几句,无非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乐儿过惯了江南无拘无束的日子,再回京城还颇为不适应,只闹着要和怜儿一起上课。 谈起徐霜华时,桌上人同时沉默几瞬,酒楼内人多口杂,多说不易,江述只说人没事便好。 戚若竹则看向何镜,语气感慨万千,“姐夫,如今寻到人便好,你也终于不用再忧心,记得带我向主君问个好。” “自然。”何镜笑笑。 酒过三巡,三个孩子早已吃饱,乐儿央着怜儿同她一起玩,男孩有些心动,但还是转头无声询问爹爹的意见。 “去吧,注意莫磕碰了。”何镜温声道。 怜儿这才乖乖离开,好在阁楼雅间够大,还有阿言他们跟着,也不怕三个孩子乱跑。 “来,我敬阿姐与姐夫一杯。”戚若竹提杯起身,动作颇为豪迈,身旁的江述为自家夫郎满上酒,又叮嘱他少喝点。 戚若竹站在阿姐与姐夫身前,心间叹了口气后笑道:“经年不易,旁的我便不多说了,只祝阿姐与姐夫日后白头偕老,恩爱不疑,最后……” 戚若竹目光扫过何镜的小腹,又举杯道:“最后祝姐夫早日得偿所愿。” 说罢,戚若竹率先饮下。 何镜也举起杯盏,可意外的是,他饮的并非温水,而是同样的酒。 桌上几人皆知何镜厌酒,戚若竹忙站起来摆手,“姐夫,你以茶代酒便可,别真喝酒呀!” 可何镜还是倒了满杯,见身旁戚如穗瞧来,何镜笑了笑只说无事。 桌上皆是多年旧友,何镜端着酒盏一饮而尽。 酒气辛辣,激得何镜眼眶微微泛红,他声音喑哑,只说了声谢谢。 这声谢是说给谁的,戚若竹与江述自然知晓,他们看着戚如穗放下酒杯,又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温声劝何镜莫要再饮酒了。 “好。”男人小声应道。 不知不觉间,窗外夜色已深。 戚若竹看了看阿姐,又看向何镜,起身将后者带到阁楼窗前。 “怎么了?”被揽着胳膊起身的何镜还有些不解。 “姐夫,你还记得这里吗?”推开窗沿的同时,戚若竹出声问。 窗外灯火如昼,沿街挂着彩灯,远方屋檐上坐着铜雕小兽,正长着大嘴望向天际。而它上空,一轮明月恰巧落下。 何镜曾戏称它为,小兽食月图。 彼时也是她们四人,同样落座在这间雅阁,夜幕星河下,圆月边缘逐渐被铜兽的嘴巴遮挡,像被啃了一口的葡萄。 何镜也真的啃了一口葡萄,然后将它高高举起,试图去与圆月重合。少年心性单纯,见月亮被挡上便笑得眉眼弯弯,转身同戚若竹一起谈笑。 当年的戚如穗一如今日,在旁安静的望着他。 只是那年的戚如穗也只能望着,而如今……戚若竹与阿姐对视一眼,悄悄让出身旁的位置。 何镜独站窗前凝视半响,他自是想起了这段记忆,酒楼换了名字,屋檐铜兽也因多年风霜有些斑驳。 而唯一未变的,便是身边的人。 直到烟花燃起,绚烂烟火冲破夜幕,绽放落星如雨。轰雷声与盛大烟火很快引起人群注意,阁楼之下,街上的人纷纷举目望向这场天际。 清晖月澜相交映,火树银花不夜天。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戚如穗站在何镜身旁,轻声开口。 “何镜,生辰喜乐。” 今日是何镜二十四岁生辰,但看他惊讶回眸的模样,便知他不记得这回事了。 戚如穗将手镯套在何镜腕上,神情凝重又认真,男人手腕细,许多成品玉镯带在他手上并不合适,而这个却恰到好处,仿佛为他量身打造一般。 而且与寻常玉石不同,这玉贴在腕上并不冰冷,反而竟隐隐散发暖意。 “北疆的药玉养人,说常年带着可活血养身。”戚如穗放下何镜手腕,漆黑的眸子看向男人。 何镜猜的没错,这镯子确实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药玉难寻,戚如穗买了许多原石才开出一个极品,买又寻名家巧手历时三月打造,这才将原石变成玉镯。 从戚如穗恢复记忆那天起,她便开始准备这份礼了。 窗外烟花仍在继续,何镜心间也有什么随着火花散开,他心如擂鼓,只怔怔望着戚如穗。 自生下怜儿后,何镜便再未过过生辰。 并非是何镜不愿,只是无人记得罢了。十七岁以前,是徐霜华陪他度过生辰,十七岁那年,是戚如穗陪在他身旁。后来生下怜儿,他的生辰便更加不重要了。 只有阿言每年会为他煮上一碗生辰面。可两年前开始,他只给怜儿煮过生辰面。 “多谢妻主,很好看。”何镜终于低声开口,目光却未从戚如穗面上离开。 “好看还不够。”被如此盯着,戚如穗笑了笑。 当着何镜的面,她将怀中一份地契拿出,郑重放在男人掌心。 “我猜你会更喜欢这个。”见何镜半响不动,仍愣愣看向自己,戚如穗笑道,“看看吧,你应会喜欢。” 何镜这才如梦方醒,腕上玉镯随着动作向下滑了些,地契被展开的同时,男人呼吸跟着凝住。 是西廊别院的地契,上面只有何镜与戚怜的名字。 江南那两件宅院,三年租金也抵不过西廊别院一个月。 何镜既想要宅院,她送他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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