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有次曾笑言,怜儿才五六岁便出落的如此标志,再过七八年提亲之人怕是要踏破门槛,日后替怜儿选妻主可是个难活儿。 彼时戚如穗只是笑笑,一旁的何镜倒是沉默半响。 如今戚如穗抓起儿子右手,思索片刻后便提笔,男孩好奇的将头凑到娘亲身旁,只见几笔落下,一只杂毛小猫便浮在手上,小巧又精妙。 怜儿只觉得神奇,学着娘亲的样子提笔在左手上又画了遍,奈何画出来不像毛毛,像毛毛虫。 怜儿委屈一瘪嘴,跑到手握书卷的爹爹身旁。 “什么功夫都是由浅到深的,怜儿先在纸上画好,慢慢便都能画好了。”戚如穗抽出画纸,将胭脂收起。 男孩在爹爹身旁腻了一会,这才挪回小桌旁,半响后趴到娘亲耳畔道:“娘亲,爹爹还在生气吗?” 男孩自以为声音极小,奈何屋里寂静,何镜将儿子的悄悄话听的一清二楚。 戚如穗瞧了眼端着的何镜,笑道:“对,爹爹还在生气,怜儿帮娘亲哄哄好不好。” 她说的也不差,除了方才那几句,何镜今日确实没同她说过话。 见妻主如此说,何镜放下书卷,同往常一样坐在母子俩身旁。 见女人看向自己,何镜只故作严肃道:“莫折腾了,专心同你娘亲学。” 那日夜里,何镜罕见的没让戚如穗碰。 因为他发现,身上的画痕比白日更重了。男人身上本就爱留痕,一身承欢后的青紫的斑驳,再加上自脚腕蜿蜒满身的艳纹。 光是看一眼便觉得不像话。 初冬那日,京城洋洋洒洒下起了雪。 雪花卷在空中飘落,很快将青石板路染上层白霜。 马车内,熏香升起袅袅白雾,寒风顺着窗沿钻进来,吹散车内昏昏暖意。何镜抬手去接,任由细雪落在指尖又融化。 “冷不冷?”戚如穗将软裘披在男人肩上。 何镜摇头,只觉得今年冬日比往年更早一些。 白日戚如穗带他去了一趟铺子,铺面仍是京城南街上的旧铺面,人仍是他幼时见过的那些伙计。 只是上一次去还是七八年前,他随爹爹去铺子里定衣裳,如今再去,店里的伙计都唤他一声少主君。 “你与怜儿的冬衣已经送回去了,可想好明日要穿什么了?” 何镜想了想,“穿素些便好。” 明日便是杜随云邀约的日子了,戚如穗前两日亦收到了请帖,只是发帖之人是三皇女。 他起初只以为是男子间的宴会,见三皇女的请帖时才觉不对,妻主既然选了皇太女,再去三皇女的邀约岂能行。 戚如穗当时只让他别担心,又道:“自是要去,我如何能放心你独自一人。” 路过京城院落,却不见马车停下的趋势,反而跑的更快了,何镜疑惑看向戚如穗,“妻主,我们要去何处?” “今晚回别院住,明日宴会也不用再赶。” “那怜儿他们呢?”何镜急忙开口。 戚如穗安抚笑笑,“他们下午便回去了。” 京郊的雪下的大,何镜发丝与衣角在风雪间翻飞,只见天际之间一片雪色。 戚如穗打开纸伞,遮住吹来的霜雪寒风。 “走吧。”她牵过何镜的手。 月色如银,地面上铺满霜雪,天际被雪色映衬如白昼一般亮。寂静别院里,屋檐灯角落满雪色,犹如置身画中,唯有二人踩雪声响起。 不远处,昏黄暖色映在屋里,只听隐隐约约的嬉笑吵闹声响起。 “小少爷!你莫动手了,只等着吃便好。” “小少爷,快擦擦手呀!” “乖孙儿,外祖给你捏个小兔子。” 屋内几人人影晃动,戚如穗推开房门时也愣了一瞬。 “这是在做什么?” 和面的小夏抬头,立刻上前接过小姐手中的伞,“小姐!少主君!就等您二位回来了。” 只见屋内案板上,面团与面粉铺了满桌,案前男孩鼻尖脸颊染上白面,一双黑亮的眸子兴奋看向门口二人。 “爹爹!娘亲!”男孩刚欲扑到爹爹怀里,又意识到什么急忙停下脚步,将满是面糊的小手藏在身后。 方才小夏与阿言和好了面,怜儿挽起衣袖,也学着阿言小叔的模样擀面,奈何他力道太小,除了黏了满手面什么忙也没帮上。 何镜看向徐霜华,眉宇间还有惊讶,“爹爹,怎包上饺子了?” 中年夫郎手中捏着面皮,温柔道:“今日落雪,阿言同我说你与戚小姐今日会回别院,爹爹便寻思应了节气吃顿饺子。” 何镜净了手将衣袖挽起,垂下的发也被重新束起,“怜儿,爹爹教你包。” 男孩乖巧点头,跟着爹爹学,可是爹爹包出的饺子十分好看,他包出的却同个馒头一样。 戚如穗倒是在旁鼓励,说怜儿做的馒头也喜欢吃。 热腾腾的饺子与涮肉下锅,连怜儿都多吃了几个,何镜又叮嘱道:“慢些吃,莫撑到。”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 翌日清晨,何镜起了个大早。 幼时的每次聚会,他皆不愿听那些夫郎谈论,只偷偷跑到安静地发呆,如此几次都碰上戚如穗,二人也因此更熟悉了些。 如今,他与戚如穗自别院深处而来,席上的三三两两的目光投来,见并非熟识之人,便又转过头同好友交谈。 “莫紧张,当寻常聚会便好。”戚如穗捏了捏男人手腕。 这场宴会的规模并不算小,杜随云怕是将能请的都请了过来,二人在席上的身份也并不惹眼,戚如穗与何镜乐的清闲,只站在檐下赏景。 院里栽种了红梅,如今开的正艳。 昨夜下了整夜的雪,今日雪后初晴,檐上积雪化水,打湿红梅更衬娇艳。 何镜前两日在点翠阁见过的旧友竟也在席上,他们唤了何镜过去,如今都已为人父,聊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与孩子的事宜。 顾及着何镜初回京城,谁也未提何府的事。只夸何镜是个有福气的,戚家生意势大,日后怕不是能成为皇商。 何镜一边应答,一边时刻注意着妻主身旁。 三皇女与杜随云妻夫来时,席上众人才起身相迎。 堂内新雪煮酒,陈意端来一盏。 他身着朱樱锦缎,盯着一张姣好容貌蹦蹦跳跳走来,如此伶俐的模样倒是惹了席上不少女人的目光。 也惹了不远处同人闲谈的三皇女的眼。 “这是谁?” 顺着妻主目光看向去,杜随云瞬间沉了眸色,却还是温婉笑着解释,“殿下,是陈家弟弟陈意与戚掌柜。” 戚如穗身前,少年将手中酒盏倒出,笑眯眯主动送到戚如穗身前。 “戚姐姐,我敬你一杯。” 见戚如穗不接,少年也不羞恼,“戚姐姐,我今日生辰,便纵容我一次吧。” 远方有脚步声传来,戚如穗不过犹豫一瞬便接过酒盏。 “生辰快乐。”破天荒的,戚如穗勾唇一笑。 希望他喜欢她送他的生辰礼物。 面前少年显然也未想到戚如穗会应答,他瞬间羞红了脸颊,有几分小家子的局促。 “多谢戚姐姐赏脸。” 何镜走到妻主身旁时,听见的便是这番对话,看着妻主唇角笑意,他步伐一顿。 “妻主!”在戚如穗饮下酒那瞬,何镜出声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陈意扫过何镜,捂嘴轻笑道:“何镜哥哥,我不过是敬戚姐姐一杯,讨个喜气罢了。你何必看的如此严,戚姐姐还未说什么呢。” 言下之意,何镜身为戚如穗的正夫,怎连这点气概都没有。 可何镜急得不是此事,是酒里似乎有东西。 他方才看着陈意端酒走来,中途却特意饶过梅树,再出来时酒盏的位置便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被点破心思◎ 何镜急切看向戚如穗, 他在意的并非妻主为何待陈意如此,而是那杯有异的酒。 方才陈意端酒时,特意饶过梅树而行, 盘中杯盏位置似乎也有改变。 男人顾不得什么礼数, 他攀上戚如穗小臂, 声音担忧又唤了声,“妻主。” 三皇女与杜随云的步伐停在戚如穗身前, 周遭人的目光亦看向此处。 戚如穗温热的手压在他手背上, 而后轻轻拍了拍,似在安慰无事。 “放心,不会多饮的。”女人眸色清冽, 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一句话, 便将何镜方才的异样解释为对戚如穗的担忧, 男人反应过来, 只匆匆松开手垂眸。 “妻主注意身体便好。” “见过殿下。” 戚如穗看向身前的玄衣女人, 莫约三十的年岁,虽容貌尚算俊秀, 可眼下乌青与虚浮的步子都表明, 三皇女是个贪图酒色之人。 若非有杜随云母家支持,凭三皇女本身的才能, 断然做不到同皇太女分庭抗礼。 “殿下,这位便是戚掌柜。”杜随云在旁温声道。 身前女人目光打量了何镜几眼,这才扭头看向戚如穗。 “内子不识礼数, 殿下见笑了。”戚如穗歉意一小, 不动声色将何镜挡在身后。 三皇女自是看出了她的含义, 笑眯眯的眸子看向戚如穗, “早闻戚掌柜年少有为, 如今一见果然一表才华,还亏得云儿为我引荐结交。” 身侧杜随云温柔含笑,一副妻唱夫随的架势。 “殿下谬赞,戚某不过寻常生意人罢了。”戚如穗温和一笑,又不失礼数。 本欲悄悄离去的陈意被拦住,只见三皇女端起酒盏,他微微瞪大双眸,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屏住呼吸将头压低。 “不知戚掌柜此番来京准备待多久,若是不嫌,也可以来我府上一叙。”三皇女端着酒盏,清澈的酒水微荡。 戚如穗笑意未变,当听不懂般亦端起酒盏,“殿下说笑,我与夫郎久住江南,此番回京也只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许是过段时日便要回江南了。” 三皇女将酒一饮而尽,盯着戚如穗丝毫不忌讳道:“戚掌柜,皇姐许你了什么,是官拜三品,还是独揽皇商特权。” 见戚如穗饮下酒,女人笑了笑,“希望戚老板是个聪明人。” 话题言尽于此,席上众人心知肚明,皇帝熬不过这个深冬,许就是这两日的事了。三皇女欲撬走皇太女的幕僚,可她急于拉拢的是兵马,对于戚如穗一类的富商并不强求。 何镜见妻主连饮两杯,心间急切不已,可又碍于人前无法明说。 焦急的显然不止何镜一个,陈意慌得连步子都乱了,在他摔倒那瞬间,戚如穗与三皇女同时抬手。只是三皇女扶的是陈意臂膀,戚如穗扶的则是酒盘。 奈何酒盏打翻在地,瞬间与雪水混在一处。 如今就算酒有问题,也真是验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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