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泽侧目:“皇叔,安王妃是现行犯,那么多双眼睛看见,那么多人作证,皇叔也带人去我东宫验了尸,好像也没找出什么证据证明杀害太子妃的人不是安王妃吧?” 许景挚道:“案子还在查,不到最后,怎可轻易断言?” 许安泽道:“现行犯,现在在大理寺还关押在官员值房,若是平日里有其他的嫌犯犯事,早就被关在大理寺牢房中接受审问了!而今怎么大理寺还能给一个杀人犯优待,还不开始上刑审问?!我东陵新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这次杀死太子妃的安王妃,就应该差别待遇吗?!” 许景挚冷冷地横了一眼过去:“先前你赵家牵扯北境军饷案中,不也法外开恩了吗?难不成,你这太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许安泽当即被许景挚一句话堵得气喘不顺,他立即回道:“那事是盛明州一时贪念,与赵家何干?!” 许景挚冷笑:“盛明州这些年一路往上爬,受了谁的恩惠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不是死,替谁担罪不是担?!” “你!”许安泽被许景挚怼的语塞。 大殿之上堂官们纷纷低头议论,许多年没看见太子在大殿上吃亏。而今许景挚一回来,句句都戳太子的心窝,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与无畏。 看来打掉了一个安王,这皇位最后花落谁家,还真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 东陵帝沉声道:“宁王,不可无礼!” 许景挚瞥了一眼许安泽,不再说话。 许安泽又是一拜:“请陛下替太子妃做主!严惩安王妃!” 东陵帝着实头疼,他看向一直站在边上不说话的郭怀禀,道:“郭太师,这次涉案的两人都是你的女儿,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郭怀禀似乎在愣神,没听见东陵帝说什么。 站在郭怀禀身边的解和,扯了扯郭怀禀的袖子:“陛下问你太子妃一案如何处置……” 郭怀禀这才回过神来,侧身一步出去,缓缓抬手道:“秉公执法,即可。” 许景挚回眸,盯着郭怀禀,看他面如死灰。 这时候一直站在队伍里静观事态的御史台御史大夫江元良上前一步,道:“微臣有一事想问宁王殿下。” 许景挚转过身去:“何事?” 江元良抬眸,眼睛里满是寒光:“今日殿下一上朝,不是与御史台争安王殿下之事,就是与太子殿下争太子妃的事。话里话外,宁王殿下都是想保安王府……不知道宁王殿下这般偏向安王府,这私自豢养亲兵这件事,宁王殿下是否也参与其中?” 这话说的,何其诛心?! 许景挚负手而立,回眸冷笑:“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既然御史大夫问我这句话,那我也反问御史大夫一句,倘若你们今天把安王府给踩死了。他日,边关战事烽火再起,是你御史大夫江元良去带兵打仗,还是你张蘅张御史,亦或者是你刘新刘御史?!” 许景挚这话问得所有堂官们身子一震,一句话就让所有堂官都闭了嘴。 但,江元良是何人? 御史台第一长官,专注朝堂唇枪舌战几十年,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被许景挚的话牵着鼻子走? 他当即一礼,面不改色,说道:“请宁王殿下先回答卑职的问题罢?您这般偏袒安王府,与安王殿下收受贿赂,自己豢养亲兵意图谋反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许景挚眯着眼睛望着江元良,这人其心可诛,他根本就不在意这句攀扯到底能不能把他拉下水,他只在意这话说出来,有人能听到。 正巧,坐在堂上的那位东陵皇帝,他的皇兄,一字不差的把这句话给听去了。 这话他答与不答,都已经输了一招。 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在这件事上,东陵帝对他不可能有一百个放心。更何况他这次回来,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跟东陵帝细细说他的腿是如何修养好的,就已经站在了朝堂之上。 这事任谁看来,都是他故意隐瞒自己已经修养好的事实,他是狼子野心! 可,许安归与季凉双双落难,他身为兄弟、朋友与私心,无论如何都要在这时候拉他们一把。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今日若是他没有站出来替他们辩驳,那么来日,他们的案子若想翻案就难了。 许景挚盯着江元良:“难不成,就凭你这一句话,你就想把我也圈禁在皇宫里?” 江元良微微欠身:“卑职不敢。” 可他这话说了,就没打算让许景挚全身而退。 “既然江元良有此疑问,想必还有其他人也有这样的顾虑。既然如此,孤也不好继续让宁王殿下一个人去查这件事,免得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大家都不满意。”东陵帝看着下面的堂官,“可再推举一身份贵重之人,与宁王一起调查这件事。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朝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份贵重之人,现在除了许景挚,还有谁呢?朝堂之上免不了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门口的内官朗声道:“清王殿下,觐见——” 东陵帝眼前一亮,立即道:“宣!” “宣清王殿下觐见!” 一层一层的声音穿出去,许安桐风程仆仆地进了大殿,他手上抱着一本奏折,一贯是他温柔和煦的模样,他边走边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还看见了许景挚站在了朝堂之上,脸上略有惊讶之色,却也是弹指间便消失。 他行了大礼,道:“臣拜见陛下,南泽事务已经接纳完毕,特地快马加鞭回来述职。” 邹庆下去把许安桐手上的奏折拿上来,呈到案前,东陵帝让他起来回话。 在回话之前,先问诸位:“这事由清王与宁王一起来查,诸位可有意见?” 没人说话,就连许安泽也没说话。 全员通过。 东陵帝道:“退朝!太子、宁王、清王、郭怀禀、江元良跟孤去御书房。” 许安桐一脸疑惑,却也跟着众人一起欠身,送东陵帝起身。 许安桐起身之后,看了看许安泽,他一脸悲痛。又看了看许景挚,用阴冷的目光一直盯着江元良。最后看了看郭怀禀,他一脸沉寂,从侧门,往御书房去了。 他快走两步,拦住外祖父解和。 “外祖父,”许安桐欠身,“这……” 解和抬眸,贯是他一脸温和的样子:“没事,去罢。去了就知道了。” “是……”许安桐看着解和离开,转身看向许景挚,“皇叔的腿,养好了?” 许景挚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事都凑到一起去了,你说巧不巧?” 说完他便甩下许安桐,自己走去了御书房。 * 御书房内,东陵帝坐在上面,五个人站在下面。 东陵帝先是把大概的经过给许安桐说了一遍,道:“就是这样,你与许景挚一起去查这个案子。若是要提审人,需要有你们两个人的印章才可。你若还是有不明白的,可以去大理寺调案卷,也可以去天鉴院见一见许安归。” 许安桐表情凝重欠身:“是。” 东陵帝又把目光转向郭怀禀:“郭太师。” “微臣在。”郭怀禀仰头。 “这事若真的交由公办,安王妃少不得要吃点苦头……”东陵帝有些担心郭怀禀在朝堂之上所言是为了顾全太子与他的颜面。 郭怀禀欠身:“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陛下放心,大理寺平日里如何查案审问犯人的,大可照常进行。微臣绝不会因为涉案是微臣的两个儿女,而偏私谁。” 站在一旁许景挚忍不住嗤鼻,郭怀禀让季凉代替郭若水出嫁安王府防的就是今日,季凉的死活,与他又有何干?在东陵帝面前说的自己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实则,太子妃已死,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个代嫁过去的人杀的。 东陵帝点点头,很是欣慰,最少郭府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识大体的,深得他的心思。
第275章 又死一个 ◇ ◎我就知道会出事。◎ 东陵帝又转向江元良:“说是让你们御史台的刘新去查贡院那边如何走漏的消息, 你也别真的就让他一个人去查。” 江元良欠身:“微臣省得的。” 一番交代之后,众人从御书房退出来。 许景挚走得极快,许安桐快走两步追上许景挚:“皇叔, 留步。” 许景挚站定,仰头想了许久, 回身走到许安桐面前, 脸上布满阴云:“是你?” 许安桐愣神,问道:“什么?” 跟在许景挚与许安桐身后的秋薄听见许景挚这么问, 也是心中一沉。 此时地面开始有湿点零零散散地铺下,淅淅沥沥的雨又有逐渐连成雨幕的趋势。几滴雨落在许景挚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阴鸷。 许安桐忽然回过味来,表情变得肃穆:“皇叔觉得这事,是我做的?” “你回来的时间,这么凑巧, 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与你有关系。许安归失势, 你得势归来……”许景挚眯着眼睛打量着许安桐。 许安桐道:“外祖父给我家书, 说是母妃病了,让我速速回来……我真的不知道许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叔, 许安归是我亲弟,我为什么要设计他?!” 许景挚看见一向温文尔雅的许安桐变了脸色,脖子上青筋突出,脸色微红, 瞬间换了个笑脸:“我不过就是说一句, 你有十句等着我。这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没那个本事。外放几年, 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回了许都之后, 立即去了南泽, 你没机会也没人布置这么详密的计划。” 许安桐被许景挚这番戏耍,脸色好看不起来。 许景挚拍了拍许安桐的肩膀,向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雨越下越大。江湖递上来两把伞,许景挚与许安桐撑着伞,在雨中漫步。 “陛下命我们俩一起查案,有些消息,我可以与你共通。”许景挚缓声道,“安王妃那件事,现在毫无头绪,无论从哪里看,都是郭若水杀了郭若雪。许安归那里,倒是有许多事情可以查一查。不过天公不作美,先是下了一场雨,失了搬银子进去的车轮痕迹,我已经让人从安王府的花匠们入手。今日朝堂之上又出现了一个账簿,这事有蹊跷,我们要去安王府找那个账房先生。” 许安桐点点头,道:“墨染,你现在去大理寺帮我调太子妃一案的卷宗。” “我让人去吧,”许景挚睨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个亲王,怎么身边就一个随从?他去取了,去哪里找你?他知道我们行动轨迹?” 许安桐颔首:“南泽事务交接完毕,戍南跟我一起回来了。在宫外等我。” 许景挚睨了许安桐一眼,这么说来,许安桐在南泽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戍南的眼皮底下进行,这更加证明了许安桐没机会策划这件事。再者许安桐一向很护着他这个弟弟,之前听说许安归有谋反之嫌,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讨好东宫,想要从东宫这里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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