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弥听她提起宁清洵,嘴角微扯,轻轻眯了下眼。 他存了点较劲的心思,让人送来小炉和茶具:“不就是端茶倒水吗,好生瞧着。” 考虑到她肠胃羸弱,他用鲜嫩生姜给她煮了一壶暖胃的姜茶,难得好脾气地道:“这算是端茶倒水了吧?” 沈夷光本来是想挤兑他一句,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跑去煮茶了,她莫名惊诧,扁了扁嘴巴:“要我教你学诗也行,我得要上好的松烟墨和宣薛涛笺,你有吗?” 谢弥撑着下巴,半点没受她挑衅,懒洋洋地笑:“小爷有钱,可以买。” 不得不说,他虽然挺想看沈夷光在自己面前乖巧温煦的模样,但瞧的久了,觉着她这般娇气骄纵倒也可爱,让人征服欲越盛,更想把她摁住做一些不轨之事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找出斗笠扣在她头上,遮住她那张欺霜赛雪的小脸:“正好船要靠岸,这儿离建康挺近,我带你下去走走。” 沈夷光心头一动。 她既想下去走走,为之后逃跑找法子,又怕谢弥又在作弄自己,不免踌躇。 谢弥向她伸出一只手:“小爷我只发一次善心,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沈夷光见他伸出的是那只右手,她心下介怀,指尖不由轻颤了一下,谢弥一笑,作势要走:“走不走?” 她怕他改主意,匆忙牵住他衣袖:“你急什么呀?讨厌。” 谢弥瞥了眼搭在自己腕间的纤纤素手,唇角不由翘了翘。 沈夷光最爱逛的地方除了书铺,就是文房铺了,她在当地最大的文房铺里逛的不亦乐乎,就连心里的愁绪都冲淡不少。 谢弥只负责在她身后拎东西和掏钱,一脸的百无聊赖,不知底里地瞧见了,真要以为这是一对儿感情极好的少年夫妻。 沈夷光又选好一只兔毫笔,正要试一试手感,忽然身子顿了顿,目光落在一个刚入店的客人身上。 她抿了抿唇,怕谢弥瞧出什么异状,目光并未多做停留,把兔毫笔扔给谢弥:“我买完了。” 谢弥结账,两人正要出门,她却忽然踉跄了一下,斗笠被磕的歪了歪,面容露出大半,她忙伸手扶正。 谢弥揽住她的腰,蹙眉:“没伤着吧?” 沈夷光摇头。 她心头砰砰乱跳。 方才进来的那个客人,好像是小师叔身边的扈从,可是小师叔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故意撞掉斗笠,希望那人瞧见自己,至少能让小师叔知道她在建康附近,然后传信给她家里。 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能不能奏效。 谢弥还要说话,忽然似有所感,察觉到一道视线跟了过来,他便向着扈从所在的地方投去目光。 沈夷光没想到他这般厉害,她嘶了声,弯下腰:“好像踢到脚尖了。” 谢弥立刻收回视线,半蹲下来,要脱她鞋袜:“让我瞧瞧。” 沈夷光后悔用这个理由了,她脸上臊得慌:“你别,我不...我不要!”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脚呢? 谢弥知道她事多,不顾她反对,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来,带入一处背巷子 ,软硬兼施地瞧着她白腻腻的足掌。 沈夷光慌忙穿好鞋袜,压低声音:“都说了我没事!” 谢弥调开视线,看着一线天空,干咳了声:“你那么娇气,不看一眼谁能放心?” 怎么会有人的脚嫩得跟水豆腐似的?脚丫肉绵绵的,肌肤玉白细腻,手感极好,他都忍不住多把玩了一下,立刻招来沈夷光看变态的目光。 曾经蜀王府世子颇好美人足,甚至会收幼 女娈童入府亵玩,他对此颇为费解,也十分嫌恶,臭脚丫子有什么可喜欢的? 由于他的不顺眼,因此在对蜀王府动手的时候,他最先砍的就是那个世子的脑袋,他砍下世子脑袋之前还特地问了一句...现在他有点后悔那么快砍他脑袋了。 谢弥收回凌乱的思绪,牵着她向外走,两人很快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呼喝喧闹声,他岔开话题:“去瞧瞧热闹。” 两人循声过去,很快就见到坊市里人头攒动,有个颇大的摊子前,人格外的多。 摊子上摆了琳琅满目的小件,从首饰胭脂到陈设摆件应有尽有,摊主臂上穿了一大串竹子做的圆环,几个客人站在摊前的白线外,用圆环去套摊位上摆放的东西。 谢弥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长安里时兴的一种玩法,名唤套圈,从投壶文化里演变而来,应当是才传到江南一带。 沈夷光一下子有了帝都人士的优越感,觉着谢弥有点土鳖! 她优雅地一振衣袖,十分高傲地回答:“套圈。” 她不等谢弥发问,主动讲解了一番,抬起小脸挑衅道:“小王爷不去试试?” 她用的东西都是顶顶好,自然瞧不上小摊的这些东西,可是她想看谢弥露怯啊! 谢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夷光等着瞧他丢人,正要再激他几句,他就施施然从摊主手里取了大小不一的几个竹圈。 沈夷光唇角翘了翘:“第一次套不中也不算什么,我不笑话小王爷就是了,待会儿我给你做个示范...” ‘啪’,竹圈稳稳地套中了一枚玉扳指。 沈夷光:“...”她不服气地道:“第一次套,运气好罢了。” ‘啪’,竹圈又套中了一盒胭脂。 沈夷光不高兴地噘嘴:“小东西好套,有本事套个大点的...” 谢弥忽然打断她的话:“套中了归谁?” “套中了自然都是你的。”沈夷光兴致缺缺地回答,她绕到一边,目光搜寻着,咕哝道:“我要选个大的东西...” 谢弥从摊主手里换了个最大的竹圈,他眼睛带笑,纵手一抛。 竹圈从天而降,稳稳卡在她腰间玉带上。 沈夷光怔了怔。 “你答应了,”他用绳线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目光交织,他唇角慢慢扬起:“套中了就归我?”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宁清洵为了尽快赶来建康, 已经足熬了两宿,便是现在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调动一切能调动的人手, 尽力打听江谈和沈夷光的下落。 待到下午,宁清洵硬灌了一盏浓茶提神,他手下扈从匆匆走进来, 又惊又喜地道:“郎君,属下好像见到沈县主了!” 宁清洵腾的起身:“在何处?” 扈从倒露出迟疑之色:“在一家文籍铺子里, 属下本也没认出来,后来沈姑娘戴着的斗笠掉了, 属下方才敢确认。” 宁清洵追问:“挟持她的可是太子?她气色如何?” 潺潺绝不可能一声不吭跑来江南,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被人挟持至此的, 会做这事儿的人除了太子, 他想不出第二个。 “郎君放心,县主气色瞧着还好, 应当未曾受苛待。”扈从踌躇:“奇就奇在这儿了, 县主身边跟着的人并非太子,而是个十八 九的貌美少年...”如果不是被人挟持,难道是和人私奔...? 宁清洵见他神色古怪,当即冷下脸:“休得胡思乱想!今日之事若有他人知晓, 我绝不轻饶!”他也猜不出那貌美少年是何身份, 只得先放下这茬, 吩咐道:“尽快查出他们的落脚之处。”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摘下牙牌:“传话给家里, 我要调遣私兵。”虽然说世家私兵均被削减七八成, 但他们家和宗室亲近, 境况比其他世家倒能好上一些。 ...... 沈夷光腰上挂着一枚半个拳头大小,雕成小猫擦脸样式的琉璃坠子,琉璃娇贵,被竹圈勾住,小猫的胡子居然被碰掉了两根。 她最喜欢的小猫坠子啊啊啊!! 她眼尾隐隐颤抖,摘下斗笠,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弥。 乐极生悲的谢弥:“呃...” 她摘下竹圈就去砸他:“套套套,我让你套!” 谢弥旋身躲开,一边逗她:“坠子你要多少我都赔得起,只是你自己亲口说我套中了就是我的,可不能赖账啊。” 他这声音可不轻,不过南方风气较之北方要更为开放,少男少女还有结伴踏青,手拉手逛街的,街上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沈夷光见他还敢当街调戏自己,脸色涨的通红,捡起斗笠重新扣在头上,背过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谢弥几步追上她,啧啧道:“愿赌服输,你这气性也太大了。” 沈夷光知道这个时候越搭理他,他就越来劲,等会儿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混账话,她扭过脸不搭理他。 这斗笠下垂着雾霭般的细纱面帘,从谢弥这个角度,朦胧能瞧见她涨红的小脸,和微微嘟起的粉润唇瓣。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丫头,笑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好看,谢弥喉结轻轻滑动了两下。 他专注地瞧了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我忍不住了。” 沈夷光还不明所以,他牵起她的手,拉到了一处狭窄迂回的巷弄,她心头砰砰乱跳:“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撩起她的面帘,谢弥整个人钻了进来,重重贴上她的唇瓣。 沈夷光呜呜了两声,却实在抵不过他的蛮力,唇瓣被他亲的发胀,身子发软,差点贴着墙面滑下去。 谢弥舔了下唇角,似在回味:“这下好多了。” 她瞪着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谢弥吊儿郎当地一摊手:“说明我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他见她一副娇慵无力的样儿,伸手勾住她的细腰,贴在她耳边笑问:“还有力气逛吗?” 沈夷光重重抹了下嘴巴,表示自己的嫌弃,斩钉截铁地道:“逛!” 凭什么不逛?她罪都遭了,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摸清地形,方便以后逃跑,她才不要任着谢弥予取予求呢! 谢弥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伸手帮她拉下面帘。 沈夷光表现的颇为积极,一边假装兴致高昂地和沿途小贩搭讪,一边暗中留意周围的地形和小路,一路上都表现的神色如常。 谢弥只是在一旁安静瞧着,却没有阻拦的意思,直逛到傍晚,他才道:“成了,该回去了。” 沈夷光有点不太情愿,她抿了下唇,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能不能再逛一会儿?我想瞧瞧夜市。” 谢弥没说话,点了点自己的唇。 沈夷光急着摸清这里的地形,犹豫了下,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主意,她伸手拽住他的前襟,踮起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 她一击要退,谢弥手臂忽然环住她的腰,凑在她耳边说了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夷光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弥瞧她这模样有趣,忍着笑:“你要么就把你那小心思揣回肚子里,要么就跑到天涯海角一辈子别让我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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