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低笑:“小心思要是再让我瞧出来,下回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林烟已经派人送了马车过来,沈夷光心慌意乱,要是谢弥最开始就喝破她的心思,她也不至于这么心慌,偏生等他打探了一路他才出言警告,她手心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重重甩袖,兀自嘴硬:“是你自己疑神疑鬼,我在这儿人不生地不熟的,人都被你攥在手里,我能有什么小心思?” 她不等谢弥瞧出什么破绽,火烧屁股似的跳上了马车。 谢弥在车外阴阳怪气地学了句:“...我能有什么小心思?”也跟着跳上了马车。 她第二次毒发的日子快到了,而且眼下马上就要入他的封地,他不想再出什么岔子,所以放任她一路打探,直到自以为得手,他才出言敲打她收了那点心思。 这儿距离谢弥的封地已经不远了,他能施为的地方更多些,瞧她坐船坐的烦了,他直接带着她住进了一处县衙。 他两手交叠在后脑,一边往进走,一边悠悠闲闲地道:“这林明府几年前就向我投了诚,费心费力地想要调进我的封地,只是我那儿暂时还没有空缺的职务,你瞧瞧,多少人想往我的封地挤。” 沈夷光已经摘了斗笠,这会儿鼓着脸颊不说话。 谢弥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调侃道:“等细作清干净了,咱们过两日就能回去,听说你们沈氏的老家就建康,你父亲还在建康任职,要不要我陪你去看一眼岳父?” 沈夷光脸上瞬间沉了下来,眉间甚至有些冷厉,再不复方才那副气鼓鼓的包子样儿。 她冷笑了声:“你要认岳父自去认,少来给我认爹,我哪来的什么父亲!” 她说完大步就回屋了。 谢弥想到沈家旧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隐隐有些懊恼。 他腆着脸跟她进了屋,扬起笑脸哄她:“便是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我不就说错一句话吗,你想我怎么赔你?” 沈夷光呸了声:“你是只犯了一次错吗?”她借题发挥,把腰间的小猫舔脸的坠子扔给他:“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谢弥权当自己哄小孩了:“不就是块破坠子吗,琉璃的暂时买不着,我给你现编一个,这总行了吧?” 他让林烟去取了一把染了色的通草过来,手指灵巧的上下交缠,没过半柱香的功夫,一直栩栩如生的小猫就出现在他掌心。 他摊开手掌给她看,眼底流光潋滟:“成了,可别气了吧。” 沈夷光早就不气了,她目光从他手里的通草小猫,再移到他漂亮艳华的脸上,她眼底渐渐多了丝古怪。 她慢吞吞地试探:“小王爷,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她抿了抿唇:“就算你喜欢我,也不意味着,我一定要喜欢你。” 最开始的时候,沈夷光十分笃定,谢弥就是在有目的的勾引她,但最近瞧他表现反复,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要说他好吧,往日对她都是轻佻调戏的居多,好不好地便要压着她,想让她在他跟前低头服软,这回更是过分,直接强掳她回封地。 要说他不好吧,他又偶尔会有这样的贴心举动,搞得沈夷光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他好了。 可如果他真有几分真心,她或许可以尝试说服他,放自己回去。 谢弥脸色变了数变,好像被人扒光衣裳在大街上裸奔一般,难堪羞耻尴尬种种情绪杂糅,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很快又镇定下来,轻嗤一声:“你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谢弥才不要喜欢她呢,他至今仍记着自己准备给她送花的那日,她却跑去和宁清洵谈婚论嫁了! 他只是想让她低头而已。 “乖乖,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手指轻佻地抚弄着她的脸颊:“男人对一个人好,用不着非得喜欢她,只要有所图谋。” 他指尖托起她下颔,语调暧昧的近乎刻意:“你有很多让人图谋的地方。” 沈夷光可听不得这个,见他说的极轻佻,她虎着脸一把推开他:“小王爷说的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来他这般软硬兼施的,无非就是想让她低头,想骗她先动心,她才不会上当呢! ...... 谢弥行踪一向隐秘,他打算把细作料理干净之后再回封地,那林明府当真是个贴心人,见他要办公,特地把整个前衙腾出来给他使用。 沈夷光人则在后院,这座县衙修的奇特,前衙和后院横插了一条水渠,据说是为了防止走水。 介于昨夜那场不愉快的对话,谢弥去前衙办差,沈夷光目光就在后宅逡巡,看着有什么空子可以钻。 只是没想到谢弥把她看的密不透风,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这让她颇是丧气。 入夜,谢弥还未歇下,林烟就拿着一沓公文匆匆走进来,神色含了丝古怪:“小王爷...”他眉间犹豫:“细作差不多清干净了,只是有几个细作的身份...” 谢弥从他手里取来密函,一行一行地看下去,神情微僵。 他下意识地抚了抚右耳耳钉,他笑了笑:“是我瞧错她了,她胆子还挺大,原来她早就打定主意利用我了。” 林烟看到他额角若隐若现的青筋,干笑了声。 谢弥屈指轻弹公文,闷笑了声:“不止胆子大,手段也能耐,和宁清洵合谋派探子查我,她倒是对他信任得紧。” 关于这个...林烟在心里默默回了句,您不就喜欢这样的吗?有那温顺老实的您也没相中啊。 谢弥闭了闭眼:“把她带过来...罢了,”他站起身:“我自己去找她。” 林烟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劝几句,忽然就见西边亮起冲天的火光。 他当即反应过来:“小王爷,有人来袭!” 作者有话说: 又是喜闻乐见的小逃妻情节,弥子哥还是嘴硬啊。
第38章 中秋已过, 长安城一场绵绵秋雨已持续了小半个月,浇的整个长安城都是愁云叠生, 就连往日繁盛葳蕤的沈府, 都是花枝寥落,空廊落叶。 沈修文今日并未喝药,怔怔地瞧着窗外出神, 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虽沉疴已久,依然是沈家说一不二的家翁, 偶尔纵性,也无人敢置喙。 他受了凉, 重重咳嗽几声, 常随匆匆走进来,给他披上一件夹棉的袄子, 又压低声音忙忙道:“家翁, 圣人出宫,特地来探望您了。” 沈修文沉默片刻, 勉强直起身:“为我洗漱更衣, 把我那套二品侯常服拿来。” 常随劝道:“圣人听说您病重,特意来探望您的,您这般折腾坏了自个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沈修文摇头:“备水。” 常随无奈,只得服侍他濯洗更衣, 等昭德帝到沈府, 沈修文才看看收拾完, 躬身行礼:“见过大家。” 昭德帝似是有话要与沈修文单独说,一进来先打发了左右, 又忙扶起沈修文:“爱卿何必?朕是来探病的, 可不是折腾你的。” 沈修文轻轻摇头:“礼不可废。”他看着昭德帝, 温声道:“老臣也就这几日的光景,倒累的大家出宫,实是老臣的罪过。” 沈修文的身子的确时日无多,不管是沈家还是朝堂都有心理准备,昭德帝就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只叹:“你我君臣一场,相伴二十余载,你兄长更是朕的恩师和国丈,咱们的情分,不比旁人。” 他这里说的是沈修文的大哥沈修宁,也是沈皇后的父亲,他和沈修文不同,走的一直是从武的路子,和昭德帝一直极为亲近,还许以爱女,当年为昭德帝征战沙场出力不少,还曾为了昭德帝和谢氏斗的翻天覆地,最后落下一身病痛,二十多年前便故去了。 他顿了顿,想到自己那孽障太子干的事,又道:“爱卿放心,朕把夷光安然无恙地送回沈府。” 昭德帝为了保全宗室声誉,倒是把这事捂得死紧。只不过现在知道这桩事的,都以为沈夷光还在江谈手里,只是他死拗着不交人,也不能说沈夷光曾被晏明洲带走一事,惹得昭德帝大动肝火,还得急忙来向沈府交待。 想到潺潺,沈修文强自按捺住心焦,淡淡应道:“臣自是放心大家的,只是潺潺和宁家订婚在即,还望大家尽快将潺潺找回来。” 他听昭德帝提起长兄,眼皮微掀,就势轻轻道:“当年长兄在病榻之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皇上和皇后,他为陛下一生戎马...” 昭德帝又恢复了如常的温和神色,摇头叹了声:“国丈为了扶持朕登基,立下汗马功劳不假,可他当初为了争权,逼反了灵州谢氏,致使战祸绵延,一生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沈修文浑浊眼底陡然泄出一丝冷锐,又立刻收敛了锋芒,神情晦暗。 要是搁在往常,昭德帝绝不会主动提起谢氏,灵州谢家,既是昭德帝的忌讳,也是沈家的忌讳。 当年他大哥和谢氏相争,或许存了私心不假,但昭德帝却是两虎相争里实实在在的受益人,如今昭德帝口口声声却说是沈家逼反了谢氏,时隔多年,他旧事重提,还将这个罪责扣在沈家头上,可见他对沈家是何等心思了。 沈修文既探出他的话风,便淡淡扯些闲话,昭德帝也不能多待,和他略聊了几句便起身:“爱卿莫送,朕回头命人送些平州上贡的紫参过来,你好生养着。”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冲着沈修文微微一笑:“既提到谢氏,朕还有件事忘了告诉爱卿。” 这些年在他的刻意隐瞒之下,能记住谢家的人不过一掌之数,眼前沈修文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事,昭德帝闷在心里太久,哪怕是面对他一直忌惮的沈修文,他也忍不住多说一句了,毕竟,待他死了,能记得谢氏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沈修文神色沉静,并未主动出声。 倒是昭德帝有些沉不住气,双目定定地看着他:“朕才知道,当年夫人,良玉...”他连换了两个称呼,舌头便似被什么绊住了似的,脸上渐渐浮现抹复杂之色,最后加了重音,淡淡道:“贵妃,谢贵妃出宫时,已有了身孕。” 沈修文眼神头一次有了变化,胸脯微微起伏,随即俯身,重重咳嗽起来。 昭德帝拢了拢氅衣:“那孩子如今的身份,朕有二分猜测,只是眼下完全不能确定。”他冲着沈修文颔首:“爱卿好生修养,朕得闲了再来看你。” ...... 昭德帝才走不过半个时辰,沈修文病情就骤然恶化,沈景之便匆匆赶了回来:“祖父...” 他这些天既要照顾祖父,又要寻回潺潺,忙的连往日最在意的翩翩公子形象都顾不得了。 他手指颤抖地帮沈修文抚胸顺气:“祖父,大家究竟跟您说了什么?!他...” 沈修文沉声道:“住口!” 昭德帝说的那些话他一字未提,他略喘了口气,不带片刻停歇的吩咐:“待我故去之后,你立刻扶棺去建康,不得有误 ,然后辞了你在军营的差事,哪怕再不入官场,凭咱们家的爵位和官位,也够你和潺潺一辈子荣华喜乐!若我没猜错,潺潺眼下应当也在建康,你只管去那里寻她便是!”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2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