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夷光眼下麻烦也不轻,心里掀起狂澜,一口血梗在了喉头,偏偏自己扯的谎还不好自打脸反驳,只能站在万年身后,用一双明润大眼频频看向谢弥,示意他立刻拒绝。 谢弥却越发肆意,甚至故意欺身上前了一步。 这距离暧昧又危险,她只要稍稍一动,整个人就会跌进他的怀里。 他看着她的目光,简直像夜幕盯上猎物的孤狼,极具侵略性地黏着她,看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能色厉内荏地瞪着他,却遮不住眸子里的怯意。 果然说谎会遭报应的,她现在简直骑虎难下! “主人,”他俯身在他耳边,坏笑:“弥奴会好好服侍您的。” 他口口声声叫着主人,可言行举止,又哪里有半点当奴仆的自觉? “你别得寸进尺!”沈夷光端严了神色,用极低的声音斥道:“走开!” 谢弥一本正经地戏谑:“这话弥奴就听不明白了,我可是您的‘男宠’,怎么得寸进尺了?” 她懒得和他废话,腮帮子鼓起,正要把他推开,再把随便想个由头把万年打发了,谁料万年突然在后面轻搡了她一把,让她不由自主地撞入谢弥怀中。 谢弥愣了下。 今天江谈出现,让他对沈夷光在他面前态度大变有了个猜测,她是在江谈带着个女人回长安那日,突然开始转变的,所以他猜,或许沈夷光是为了和江谈置气,所以才故意对他亲近,对他施恩。 他有这样的猜测也不为怪,毕竟蒋媪见善等人也有此想法,只是不点破罢了。再加上方才万年公主出来便说什么面首男宠的,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拿他当面首?沈夷光胆子倒是不小,他本来想吓唬吓唬沈夷光就算了,可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心跳鼓噪起来,一下又一下,重击着他的胸腔。 江谈的女人...在他怀里? 沈夷光正想直起身,后背突然贴上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将她重新压了回去,她奋力挣了几下,竟是动弹不得了。 他向后瞥了眼,没心没肺地提醒:“主人,殿下瞧着呢。” 好像拿定了她没法躲开。 沈夷光真想把方才扯谎的自己给捏死,她口舌发苦,挣扎的动作滞了下。 谢弥看着她震惊,羞恼,不知所措的表情,心跳的更加厉害,血液好像都流到了心口,他是个穿心烂肺的坏蛋,江谈和沈夷光越难受,他就越高兴,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欠打的洋洋得意。 在谢弥靠近的刹那,沈夷光果断地别开脸,可两人的唇角还是若即若离地碰了下,他就像轻啄了一汪春水,吐气濡湿,还带着沁人心脾的甜意,勾出了他心底的一丝痒,这丝痒意像藤蔓一般在心头扩散,带来的躁动让他身上难受起来。 谢弥不自在地舔了下唇,可那丝痒就像会传染似的,从唇角蔓到了舌尖,让他耳根也隐隐热烫起来。 他忍不住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真没出息! 沈夷光趁机推开他,看向罪魁祸首万年,气恼道:“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又对着谢弥厉声道:“没我的准许,谁让你擅自碰我了!” 万年也知道沈夷光素来守礼,有时候甚至有些古板了,哪怕之前对江谈全心全意,她也不会和他在人前有什么亲密举止,她便格外好奇,潺潺不守规矩起来是个什么样儿,这才闹的过火了些。 她脾气虽然大,认错倒也痛快,忙赔笑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戏弄你的,再说你们俩不也没真亲吗?”她算是瞧出来了,潺潺和这个弥奴真有些不一样。 什么亲不亲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夷光越发窘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她没给她好脸,又不能发作谢弥,说到底还是自己为了唬人,先说谢弥是自己面首的。 她越想越憋闷,抿着唇角吸了吸鼻子,竟是跟自己生起了闷气,气哼哼地一路去了长乐殿,万年哄了她一路都没见她露出个笑脸来。 到了长乐殿便不必谢弥他们跟着了,他们部曲自有休息的地方,长乐殿里的宫人引着他去殿后的一排小屋,还特地给他分了一件空屋。 入夜,谢弥两臂交叠躺在硬床上,精神有些不振。 那丝痒意像是在他心底生了根似的,一直折腾到现在,让他满脑子都是她水润润的眸子,心烦得紧。 他侧身,调换了个姿势,被那丝躁动拖拽入了梦里温柔乡。 热气袅袅的温汤池边,修建了一块一人高的琉璃宝镜,这镜子材质奇特,哪怕是在温汤池子边儿,竟也不生半分雾气,里面的人影依旧清晰可见。 “主人,这面镜子是我特地为你修的,你不睁眼看看吗?” “我比之江谈如何?” 在男人带暧昧的融融低语声中,谢弥被惊醒了,‘腾’的坐直了身子。 他居然梦到对沈夷光...他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他神情懊恼,一边在心底骂骂咧咧,一边换了裤子,他急于掩盖罪证似的,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轻手轻脚地拎着裈裤拿去清洗。 他居然还问她自己和江谈哪个更厉害,简直荒唐!他... 谢弥打皂角的手忽然顿了下,渐渐地,脸上带了点若有所思。 为什么不能? 他大可以把沈夷光从江谈手里强抢过来,既能让江谈锥心刺骨,还能捎带着报复了沈夷光。既然江谈可以拥有沈夷光,他当然也可以。 强夺...沈夷光。 他还沾着泡沫的手按了按自己心口,心脏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起来 只是这样,他的计划就得做出一点更改。 蜀王曾经在宫里留下的暗哨被他全盘接手,他来此之前,亦有布置,当然,他的益州也少不了朝廷派去的细作。 谢弥轻轻嘬唇,发出几声清脆鸟鸣,很快,就有几只鸟儿在他头顶盘旋着渐渐下落... 办完这些,他恼怒地低头,继续搓着脏污一片的裤子。 ...... 沈夷光自母亲去世后,上头便没什么亲近的女性长辈了,后娘跟她也不大亲近,沈皇后又一向对她疼爱有加,她一进长乐殿,便趴伏在沈皇后膝头,哼哼唧唧地向她撒娇,便是吃块糖被噎住了也能说上半个时辰,就这么一直絮叨到入夜。 还是万年公主实在受不了她这黏糊劲,上前硬把她从沈皇后身上揭下来,方才道:“母后你有所不知,晌午在宫外,潺潺她和六郎...” 她话才说了一半,外面内侍便传话:“娘娘,德妃宫里的钟女御求见。” 沈皇后蹙了蹙眉,又瞧了眼沈夷光,怕她日后在萧德妃那里难过,到底不好不给她面子,便道:“让她进来。” 钟女御一进来,便先行了个大礼,笑着道:“打扰皇后清净了,我们德妃娘娘派奴婢来问一声,县主既然进宫,为何不去瑶光殿拜见过她?”她咬牙在拜见二字上加了重音。 这话一出,沈皇后和沈夷光尚还能沉得住气,万年公主手中茶盏一顿,‘砰’地一声,重重撂在了桌上。 她冷笑道:“堂堂县主,未来的储君之妻,去拜见她一个妃妾?她真把自己当成后宫之主了不成?!若再让本宫听到这般狂悖之言,我便立时禀了父皇,让她去宗庙为国祈福!” 作者有话说: 厚礼蟹,点错了,本来应该下午六点更新的!!(撒贝宁吸氧.jpg)更新时间没变,这次纯属意外,阿西吧。
第11章 因萧德妃颇得圣上恩宠,她所居的瑶光殿是仅次于长乐殿的奢华所在。 殿里堆砌着数不清的珍宝,山南来的火玉,塞北进贡的赤金,还有什么波斯送来的毯子,西域所得的宝石,哪怕到了深夜,这些宝贝散发的幽幽宝光也能照亮整个正殿。 只是萧德妃恨不能把所有宝贝一股脑堆在显眼的地方,富贵是够富贵了,未免过于粗鄙,实在不入流。 这也与萧德妃的出身有关,萧家祖父原是圣上马奴,因随殿下征战有功才脱了奴籍,萧家出身已是十分不堪了,萧德妃来历更是一言难尽。 传闻她是萧家祖父在楚馆里睡了个清倌人生下的外室女,原本连姓氏都没有,因她实在貌美,萧家人便把她好生调理着,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萧家将她献给今上,一路承宠,又生下江谈,这才稳坐了四妃之位,萧家也将她记为嫡出。 传言真假未可知,不过瞧她的品味做派,也能看出她绝非出身积蕴人家了。 眼下,这座珠光宝气灼人眼的瑶光殿里,正断断续续传来的妇人啼哭声。 萧德妃扯着江谈的袖子不放,哭的两眼红肿如桃,脂粉糊了满脸:“...我虽不敢与皇后相比,但好歹也是你生母,你便由着沈氏女这般作践我?!” 她对江谈和沈夷光这桩婚事,倒没有什么不满的,哪怕沈家如今有些青黄不接,沈夷光仍是出身尊贵的五姓女,仙姿玉貌,才学出众,为人处事宫里宫外无人不称颂的,不知是长安城多少少年郎的梦中情人。 在她豆蔻初成的时候,宫里头的三皇子五皇子就已经惦记着她了,还有什么楚王世子,襄武王小王爷等等,都上沈家提过亲事,听说就连北戎王帐的二王子都仰慕其风采,为求一曲琴谱特意登门,这么一个尊贵貌美的少女要做自己儿媳,她心里自然是得意。 她唯一不满的是,沈夷光明显对沈皇后更为敬重,反是对她这个正经太子生母淡淡的,若日后挑唆着江谈偏心沈家,冷落萧家该如何?她心胸偏狭,便觉得沈夷光拜高踩低,看不上她出身寒门,便看沈夷光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起来。 何况她这等出身,能看到一位金尊玉贵的世家嫡女在她面前忍气吞声,让她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意。 如今沈夷光不肯再受她的气,江谈前几天又杖毙了她派去的嬷嬷,她禁不住便爆发了,扯着江谈哭闹不休。 她作势要寻死,哭的捶胸顿足:“我不过问她为何进宫不来见一见我这个家姑,她居然要把我发落到宗庙去,待她嫁给你,这世上哪还有我的活路?!”其实发话的是万年公主,不过万年是出了名的厉害人物,她不敢招惹,便把这笔账算在沈夷光头上了。 江谈这人倒也有趣,他待沈夷光冷淡不假,对自己生母也不会多热络。 尤其是此事涉及礼法,他沉声斥责:“母妃慎言,母后是儿嫡母,在这宫里,夷光只有一位家姑婆母,那便是母后,她进宫先去拜见母后,并没有错。” 他不免心生疲累,往日萧德妃多对沈夷光发作刁难,他还道是她冲撞了长辈,当初萧德妃在他面前一向关怀,萧霁月也在她跟前待的好好的,独独沈夷光一来,萧德妃便头疼脑热的。 如今没了沈夷光这个缓冲,萧德妃直冲着他撒泼,他才觉出她当初有多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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