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日从这里回家后,老爷就开始做噩梦,原本只以为没睡好,可这几天吃了安神丸,竟愈演愈烈。从昨儿开始,大白天的就嚷嚷着有鬼,还喊什么索命来了……” 有鬼? 索命? 田斌瞬间联想到之前那封信。 当时父亲不就说什么“他们来了”,不会有这么多巧合,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田斌顾不得许多,立刻开始更衣,口中一刻不停地问:“当日离开福云寺后,父亲果然去了肃亲王府上吗?那封信呢?” 小厮点头,“确实去了,不过小人不知道什么信啊。” 田斌眉头紧锁。 小厮不知道信的存在,倒也不意外。 父亲素来多疑,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必然不会随便示人。 “你说从肃亲王府回家后,父亲就开始做噩梦?”田斌动作一顿,“那肃亲王呢?他病了吗?” 小厮傻眼,“这,这小人也不晓得呀。” 肃亲王府的事儿,他怎么能知道呢? 就算人家病了,自然有府里的太医照料,也不可能嚷嚷得满大街都知道。 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田斌难免有些烦躁。 “罢了,我这就回去!” 田斌迅速换了骑装,才要走,眼角的余光又瞥见旁边茫然不知所措的张嬷嬷,“你先回去,好好盯着姑娘,若她再去哪里逛,务必跟着。”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就说是父亲说的!” 张嬷嬷应了一声,就见田斌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转瞬消失在道路尽头。 刚才那小厮的话她也听见了,不由忧心忡忡。 老爷病了,怎么突然就病了? 不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小姐如今亲事已经够艰难的了,若再守三年孝,这辈子就别想嫁人了! 唉! 想到这里,张嬷嬷不由加快了脚步。 天色不早了,照前几日来看,姑娘出去逛,也该回来了。 然而还没进院子,田淑的两个丫头满面急色地迎上来,一看她,就跟见了救星似的,带着哭腔道:“嬷嬷,小姐不见了!”
第90章 云涌 什么叫小姐不见了? 张嬷嬷直接傻在当场,脑瓜子嗡嗡作响。 “嬷嬷,怎么办啊!” 两个丫头哪里经过这种大事,直接急得哭了出来。 弄丢了小姐,一定会被打死的! 张嬷嬷被她们的哭声抓回神智,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她一挪脚就是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却强忍着不敢厥过去。 “哭有什么用!”她恨声道,“去找过了吗?” 两个丫头甩着泪瓣子点头,“我们久等不归,就去找,可前头大殿空空荡荡,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也去四周喊了,哪怕是田淑跑到别的地方去,也该听到了。 张嬷嬷踉跄几步,跺着脚道:“我去告诉少爷!” 可她刚一转身,又僵住。 少爷已经走了许久,只怕这会儿都下山了,她两条腿儿,怎么追? 况且老爷也病了,难不成叫他舍弃亲爹来找妹妹?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儿都赶到一处去! 这可如何是好! 张嬷嬷顿时没了主意。 想了半日,张嬷嬷咬牙道:“此时耽误不得,先打发小厮回去找少爷说明情形。” 夫人这几年一直在养病,这种事可不敢贸然叫她知道。 丫头们便十分恐惧,“这……” 少爷治家极严,万一真给他知道,必然打死! 张嬷嬷骂道:“弄丢了小姐,我们本就该死,难不成还要瞒着?” 现在让少爷知道,至少她们没有知情不报,若找回来,不过虚惊一场,少爷也能看到她们的忠心,从轻发落。 若找不回来……左右都是个死,怕什么! 这一骂之后,她竟奇迹般安定下来。 是了,少爷不在,她这个乳母就是主心骨,必须得稳住了。 思及此处,张嬷嬷立刻冲回田斌父子的院子,找了留守的小厮说明情况,请他回去报信儿。 那边赵夫人正同马冰介绍这几日福云寺来的客人之间的人情往来,忽然就听见隔壁乱哄哄的起来。 一开始两人还以为是田淑好了几天,又闹了,均有些无奈。 谁知过了一会儿,就有丫头来报,说是田家的人来访,务必想见一面。 赵夫人和马冰都觉得不大对劲,便让人进来。 来的正是张嬷嬷。 就见她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乱了,急得两眼发直,强撑着行了礼,颤声问道:“请恕奴婢失礼,请问夫人和姑娘,今天下午有没有见过我家姑娘?” 赵夫人和马冰对视一眼,“你家姑娘没回来?” 张嬷嬷哆嗦着嘴唇点头,到底不肯继续失态,磕了个头要往外走。 “你等等。”赵夫人叫住她,叹了口气,“天都要黑了,就你们这几个人,怎么够找?” 说完,她就将院中的仆从都叫了来,只留两个丫头使唤。 “你去告诉谢大人他们,也帮着找找。你去找方丈问问,到底是他们更熟悉些。剩下的你们都两人一组,拿好火把四处瞧瞧,记住了,务必两人一组,不要分开。” 福云寺位于深山之中,地势复杂险峻,天黑之后找人风险颇大,所以赵夫人才让他们两人一组,为的就是别再搭进人去。 到底是当家主母,哪怕对福云寺并不熟悉,也在第一时间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张嬷嬷见了,感激得老泪纵横,又跪下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再起来时,额头上都见血了。 见她如此,马冰十分感慨。 她确实不待见田家兄妹,但看见张嬷嬷,就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的乳母。 无论小主人如何,她们却是一般的掏心挖肺。 “我也去吧。”马冰站起身来。 见赵夫人担心,马冰笑道:“无妨,以前我夜里进山的时候多着呢!不怕。况且这几日我也经常去山上采药,论地形,远比旁人熟悉些,您就在家里等着,别急。” 张嬷嬷是知道她和自家姑娘的龃龉的,此时见她不计前嫌帮忙,既羞愧,又感动,若非时间紧迫,真是恨不得将脑袋割下来送了。 马冰迅速整理好衣裳,又带了火把、火折子和简单的医囊。万一田淑真的失足落入山崖,但凡还剩口气,也能拖一拖。 “对了,告诉你家少爷了吗?”马冰若无其事地问。 张嬷嬷现在已经急得没了头绪,又感激她仗义出手,竟不隐瞒,“老爷病了,少爷刚家去照看……” “啊,这样啊。”马冰点点头,抬脚出门。 病了啊,那就好~好~养着吧。 什么时候人没了,病自然就好了。 一行人刚出门,就迎面遇上谢钰他们。 福云寺也算开封府辖下,一个大活人丢了,谢钰有权也有责任过问。 见跟着赵夫人来的一干仆从都出动了,谢钰朗声道:“都不要乱走,听本官安排。” 这么乱糟糟撒出去,没头苍蝇似的,找起来效果极差不说,还容易再出现减员。 “本官”两个字一出,众人顿觉有了主心骨,齐刷刷朝他望去。 刚才接到消息,谢钰已经让元培去找福云寺的方丈,他则先往女眷这边过来,就是防着众人乱投医。 却说那边元培去找到方丈,后者一听就现场演绎了何谓追悔莫及。 方丈一面遣弟子去集结僧众,一面念佛不迭。 “罪过罪过啊,贫僧就知道不该放出消息去要讲经,若不放出消息去,就不会引这许多信众过来。若不引信众来,自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若不出这样的事,福云寺上下也不会平添业障……” 元培都给他这一大串话绕晕了。 早就知道福云寺上下以谨慎,谨慎到怂闻名,却不知道竟到了这个地步! 集结的钟声一响,福云寺上下一干成年僧侣迅速往院中来,而就在这短短几息之间,方丈已经做出决定: 出家人果然还是本本分分念经得好,待此事一了,他就关闭山门,再也不做此类大型活动了。 不多时,谢钰带着筛选过后的人手与方丈碰面。 他本想要来福云寺的地形图,详细了解情况后再行布防,谁知福云寺多年来一直龟缩不出,竟连个像样的图都拿不出来。 所幸僧众们日日去后山打水、采药、耕种,一应地形地势都是熟悉的。 无奈之下,谢钰将两拨人员打散重编,以田淑最后出现过的大殿为中心,三人一组往四周散开,并确保每一组内都至少有一名熟悉本地地形的僧侣。 分到最后,剩下他、元培和马冰。 谢钰对元培道:“你与方丈盘问把守山门的僧人们,若没看见田姑娘下山,问今日是否有行踪可疑的人出没。若有急事,许你便宜行事。” 元培抱拳领命,“是!” 谢钰看向马冰,“你我二人一组。” 人手有限,剩下的凑不齐三人了。好在他们这两天也经常进山,倒比别人多些优势,少一个人也无妨。 马冰本想说她自己也可以,但见谢钰意志坚决,便没有反驳。 “彼此间都不要走远,以能看见对方的火把,听见对方的声音为准。若找到人,即刻返回,以钟声为号。”谢钰对众人道,“记住,务必以自保为第一要务!” 找人要紧,但也要防止出现额外的伤亡。 众人齐声应了,按照分派的方向散去,如灰色的潮水般融入无边夜色。 与此同时,田府。 “大夫,我父亲怎么样?”田斌紧张地问着诊完脉的大夫。 家中供奉不得用,这几日已经先后从外面换了两个大夫,若再没有结果,当真是…… 那大夫捋着胡须,沉吟半晌,谨慎道:“寸口脉动而弱,动为惊,弱为悸。趺阳脉微而浮,浮为胃气虚,微则不能食,此恐惧之脉,忧迫所作也。”【注】 田斌眉头紧蹙,耐着性子听完,“惊惧所致?” 大夫点头,绞尽脑汁怎么才能说得含蓄委婉,且又将病因讲明。 “依小人之见,这些年大人一直存着心病,只怕是忧国忧民,难免思虑过重。这几日受了惊吓,勾起旧症,一并发作起来。” 什么狗屁的忧国忧民暂且不论,倒是后半句:受了惊吓…… 还是那封信! 田斌陷入沉思,凉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将父亲吓到这般田地? 可刚才他已经找过了,那信不见踪影,想必是被父亲烧毁,俨然无处查询。 先不管它,治好父亲要紧。 只要人好了,别的都不重要。 田斌对大夫一揖到地,“还请先生大胆用药。” 那大夫忙不迭避开,十分愁苦道:“实不相瞒,此乃心病,心病难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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