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医之前开的药已经煮好了,暮春将它端了上来。楚子栎的脸顿时苦下来,默默的看着药碗,满脸抗拒。 “吃完药,身体养好,隔日朕带你出宫玩。”萧染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条件。 楚子栎眼睛眨巴的飞快,微微探身看向萧染,眼睛晶亮,也顾不得刚才的那点脸红了。 他自幼长在宫里,只有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才能跟在“与民同乐”的楚昀身后出宫看灯。 楚子栎不受宠,不能像小十一样窝在楚昀怀里,享受那等最佳的观灯位置。但即便如此,楚子栎印象里宫外的夜市依旧极其热闹。 “阿姐不养子栎了?”楚子栎兴奋之后开始泛起担忧,萧染这是想把自己送出宫了? 自己虽有一身占卜能力,可若是离开龙气滋养,迟早会跟父后一样耗的油干灯灭。 楚子栎乖乖的从暮春里捧起药碗,脑袋耷拉着,顿时失去了精神力,吸溜着鼻子闷闷的说,“子栎乖乖喝药,子栎以后少吃点,子栎也可以不住这儿,但阿姐不能不要子栎了。” 鼻子一抽一抽的小模样瞧着别提有多弱小可怜又委屈了。 盛夏听的眼眶发热,差点跟着哭出来,“盛夏以后也少吃点,只求能跟在殿下身边伺候。”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差点没抱头痛哭。 “……”萧染斜了盛夏一眼,随即抬曲指敲在楚子栎脑袋上,把他敲的闷唔一声。心道他可真会给自己加戏。 “是你在宫外的皇子府整修好了,朕原本就说要抽空带你去看看,如今正好寻到这个会,带你去散心。”萧染嗤笑楚子栎,“还没嫁人就想出宫了?” “不出!不出宫!”楚子栎高兴的喝了一大口药庆祝,整张笑脸顿时扭成一团,跟只烫着舌头的狗一样,把舌头从嘴里吐出来。 萧染看了楚子栎一眼,莫名觉得不自然,垂 眸别开视线。 楚子栎在喝药的时候,青衣正着人在慈宁宫里提审雀儿。 吕青庭扒拉开小生的,厉声质问,“你们凭什么动我的人?” “殿下莫要动怒,属下提人的原因您心里应该清楚。”小生说完后根本不顾吕青庭的阻挠,将雀儿带走。 雀儿吓的不轻,口口声声喊“殿下救我!” 吕青庭哭喊着去找太君后,可惜等太君后来的时候,小生已经将人带走,大殿内只剩下青衣一人。 “混账!谁给你们的狗胆子,人都抓到我宫里来了!”太君后朝青衣吼,“要么把人放了,要么让你们皇帝过来!” 青衣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微笑模样,抬将掌心里萧染的腰牌亮出来,“子栎殿下毒,臣是奉旨抓人。” 吕青庭闻言眼睛睁的浑圆,见青衣在看他,慌忙移开视线,攥着太君后的衣服,低头躲在他的身后。 “、毒?”太君后愣住了,随后皱眉反问,“他毒跟我慈宁宫里的人有何关系?” “这个怕是要审问了雀儿之后才知道。”青衣说完朝太君后行礼,“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太君后心里有些狐疑,低头问吕青庭,“乖乖可知道是谁下的毒?” 吕青庭拨浪鼓似的摇头,脸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讨厌楚傻子的人那么多,乖乖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想杀他,这种讨人厌的傻子,死了更好。” 太君后当下便信了,牵着吕青庭的,说道:“虽然是这个理,但你还是个孩子,不能老把打打杀杀的话挂在嘴边知道吗?” “乖乖知道。”吕青庭声音乖甜,倚着太君后撒娇。 承乾宫里着人来慈宁宫的时候,正好迎上雀儿被小生带走。来的那个内侍不明白这是出了什么事,是谁有这般胆子能从慈宁宫里拿人了,便找到碧螺,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碧螺说道:“子栎殿下毒了,陛下正满皇宫排查下毒之人呢。” “原来如此。”那个小侍询问两句后便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说起自己来慈宁宫的正事,“贵君着我到慈宁宫问问,陛下明日来慈宁宫陪太君后吃饭吗?如果过来,贵君方能早做准备。” 这事是昨天吕主君来慈宁宫的时候说好了的。 碧螺自然知道这事,只是今日有了突发情况,皇上不顾太君后脸面从慈宁宫里拿人,以太君后的脾气,莫说一起吃饭了,怕是连提都不想提起皇上。 “那我去问问。”毕竟这事跟贵君有关,碧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询问太君后。 太君后的反应跟碧螺猜测的如出一辙,“吃个屁!不要让我见着她,这饭吃不吃等过两日再说。” 碧螺将话原封不动的回给承乾宫的内侍。这内侍回去后,又把话回给 吕墨。 吕墨心里狐疑,觉得明明说好的事怎么突然就变卦了,有些生气的询问内侍,“碧螺可说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吃饭了吗?” “奴才觉得,可能跟楚子栎毒,皇上从慈宁宫里拿了人有关。”内侍话音未落,吕墨就抽了口凉气,“你说什么?” 内侍把自己在慈宁宫里见到的拿人场面跟吕墨描述了一遍。 宫里的消息除非刻意捂着,否则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包括楚子栎药后是什么反应都能打听的清楚。 吕墨还没听完脸色就白了,双腿绵软无力,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稳住心神打发内侍下去,把贴身内侍阿巧唤了过来,抬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他脸上,厉声问道:“我的药怎么会到了楚子栎的肚子里?” 阿巧被抽倒在地,忙爬起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将昨天被吕青庭威胁的事情说了一遍,“奴才怕他把事情嚷嚷出去,到时候损了您的脸面,这才把药给他。” “混账东西!你一口咬定说没有药不就行了!他还真能扒了你的皮!”吕墨恨的咬牙切齿,“吕青庭这个小杂种,就知道坏事。” 吕墨指甲抠着椅子把,眼神慌乱,“这事若是顺着往上查,定然能查到我头上。” 雀儿跟吕青庭一样,以为从阿巧这里拿的是耗子药,吕青庭下药的时候雀儿不在,所以只要吕青庭不开口,就没人知道吕青庭下给楚子栎的药跟从阿巧这儿得到的药是同一副,毕竟,他要是从别处得了药呢? 只要自己不承认,并且一口咬定阿巧拿的那就是副耗子药不就行了吗? 至于如何让吕青庭不开口…… 吕墨眼神冷下来,除掉他不就行了吗? 吕青庭活着,太君后眼里就永远看不到别人,他若是死了,太君后眼里又只会有他们吕家人的身影,就跟当初他流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一样,能依靠的只有娘家人。 “给你个赎罪的会。”吕墨轻飘飘的开口,垂眸看向匍匐在地的阿巧,“替我去办一件事情。” 阿巧附耳过去,吕墨将自己的计划同他说了一遍。 第二日,吕青庭在散学后,人便不见了,碧螺派人找了一圈,最后在太学旁的小池子里看见吕青庭,等发现的时候,他已是没了呼吸。 太君后在慈宁宫收到消息的时候,当场晕死过去。
第41章 你是在关心朕吗 太君后觉得整个人一觉醒来脑子里一片混沌,像是有什么事忘了似的, 他扶着发胀的额头慢慢坐起来。 碧螺瞧见太君后醒了, 朝身旁小侍吩咐一句“去告诉皇上”,便立马快步走过来弯腰扶着他的胳膊, 随后往他腰后搁了一个能倚着的靠枕。 “我这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太君后皱眉, 抬头往窗外瞧去,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殿内也早已点燃油灯,如今见他醒过来,内侍们这才把灯光调亮。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乖乖回来呢?”太君后皱眉询问, 往殿内左右寻找。 碧螺脸色难看,知道太君后这是伤心过度出现了短暂失忆,当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问你话呢。”太君后蹙眉,“是不是乖乖又惹什么麻烦了?” 太君后摆摆, 作势要下床, “跟他讲有皇爷爷在呢,怕什么。” 碧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太君后, 小殿下……没了。” “什、什么没了?”太君后愣在床上,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碧螺低头哭,“小殿下掉进池子里,等再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太君后猛的抽了一口气,从嗓子里发出“嗬”的一声, 差点两眼一黑又晕过去。碧螺忙爬起来上前扶住他,“太君后您要保重身体啊。” 萧染从外头进来,太君后瞧见她过来,鞋都没穿,光脚跑过去双攥着她的胳膊,嗓子一时失声,光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父后别急,慢慢说,朕在呢。”萧染扶住太君后,示意碧螺去把外头的安太医请进来。 太君后连连摇头,最后大哭出声,“染儿啊,乖乖怎么能没了?你告诉爹,乖乖怎么可能会没了呢?” “我叮嘱过的,不许靠近水,连他身边伺候的小侍也都知道。他怎么会往池子边跑呢?怎么会呢?”到最后太君后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安太医进来,先用针稳住太君后的心神,“大悲大怒极其伤身,太君后务必保重身体。” “你不要在这儿医我,你快去救我孙儿,救我的乖乖!”太君后推搡拍打身前的安太医,“你快去救我的命根子啊。” 太君后差点哭断气,往后撅了好几次,全靠安太医的针把人又勾回来。 萧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太君后,只能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太君后折腾到哭不出声,彻底没力气的时候,身子倚靠在碧螺怀里,攥着萧染的,嗓子沙哑,几乎是没有声音的说,“我想见乖乖。” 萧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吕青庭的尸体被放在棺材里,就停在慈宁宫的偏殿。 太君后挣开碧螺的,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双扒着棺材沿,看着里面脸色青紫的吕青庭,低声喊,“乖乖。” “乖乖你说话啊,你不能吓皇爷爷,皇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吓唬。”太君后身子往下坠,最后跌坐地上,脸贴在棺材上仰头痛哭,“我的乖乖,我的心头肉啊。” 萧染是第一次见太君后哭的这般悲痛欲绝。先皇去世时,太君后嘴上不饶人,说着“可死了”,背着人只偷偷摸过一次眼泪。先皇出殡时,他在人前更是光干嚎,就是没掉泪水。 如今看太君后这般模样,可见他是真疼极了吕青庭。 萧染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太君后,心情复杂。 这时候青衣快步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说吕墨来了。 萧染眼神微冷,“跟他说滚回自己宫殿里 呆着去,不然就滚回他吕府。” 这事十有八九跟吕墨有关系。小生这边刚从雀儿那儿盘问出这几日吕青庭就只接触过承乾宫的阿巧,从他那里得了“耗子药”,其余再也没接触过其他外人,那边吕青庭就跌进池子里丢了性命,天底下可有这么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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