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大怒,立即便叫人抬走。花奴从轿子里走出来,拿着自己的身契,跪在了谢府的朱门口。 “奴婢与二公子谢灵玉早有肌肤之亲,如今无处可去,求长公主发发慈悲,收留了妾身吧!” 她泪流如注,从颊上不绝而下。 长公主气得险些晕了过去。 谢灵玉闻声急忙奔出来,见花奴竟找上门来,顿时也惊呆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温芷沅不可能不知道。 温初弦很快走了出来,看见了花奴。 谢灵玉不知该如何跟妻子解释,挠着脑袋不敢言语。 温芷沅定了定神,还是先将花奴给请了进来,有什么事到了院里再说。无论怎样,她是二房主母,都要以谢府的名声为先。 毕竟外面围观的人太多了,谢氏是门庭清白之足,可容不下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这般跪在门口。 到了府中,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商贤放了花奴,叫她来投奔她心心念念的谢二公子。 一边是贤德温顺的妻,一边是年少挚爱的花奴。 谢灵玉俨然陷入史无前例的纠结中,难以自拔。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小伙伴萌
第41章 对峙 逼迫 正堂内, 长公主、温芷沅严肃坐在高椅上,谢灵玉走来走去,花奴跪在地面, 气氛紧绷到极点。 长公主发了大火,欲叫人把花奴抬回商府去,可商府却口口声声说花奴是谢灵玉的, 闭门闭户,再不肯要人了。 花奴啜涕不住拭泪,温芷沅那炯炯的目光, 灼烧向谢灵玉,好像在无声质问他。 谢灵玉惭愧难当, 他确实不忍再把花奴送回商府那个火坑,想要收留花奴。可妻子才刚有身孕, 他怎能在这节骨眼儿上负心薄幸地纳妾? 长公主怒极,径直拍案, “来人!拖下去打死算了。” 反正她谢家是不可能让这种风尘女子进门的。 花奴浑身震颤,谢灵玉一惊,拦在花奴面前,“娘, 万万不可!” 他乞求地望向温芷沅,仿佛在目光中已给她磕了千万个头。 温芷沅浓叹, 只好妥协,对长公主道,“婆婆, 咱们谢府确实不能容下风尘女子, 可直接打死也不好。这位姑娘, 就先……留下做个奴婢吧。” 谢灵玉和花奴的旧情谁都知道, 温芷沅这么说,就是默认允许谢灵玉养一个通房。 通房是无名无分的,养多少都无所谓,但妾不行,妾是要有月例、有正式纳妾文书的。想来,玄哥哥也有两个通房呢,谢灵玉纳一个,也没什么。 长公主都替谢灵玉羞。 想沅儿原本是要嫁玄儿的,阴差阳错之下才嫁了自己这不争气的小儿子。 如今葆葆还和这等不干不净的女子纠缠不清,若是叫温家人知道了,还不找上门来? 温芷沅看出长公主的忧虑,“婆婆您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父亲母亲和哥哥他们的。” 她这般善解人意,更令长公主愧疚。 长公主伸手,将温芷沅拉到自己身边,抚了再抚。 花奴被李妈妈带去,暂时丢到二房一极隐蔽的偏房中。 从新月阁出来,温芷沅和谢灵玉并排走着,相顾无言。 “你对不起我。” 温芷沅说,“我没有不让你纳妾,我有了身孕,你寂寞想找个妾室,也可以理解。有什么事你跟我明白讲,不必把人拉到谢府门口来,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逼我答应。” 谢灵玉见她误会他,肝肠寸断,“你放心,咱们只把花奴留下来,给她一个住处,让她好好活着便罢了。我决计不会碰她的,我跟你发誓。” 温芷沅冷冷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自己走了。 谢灵玉站在原地,望着妻子的背影,茫然若失。 …… 幽深的中书谢府高墙中有两房夫妻,成婚时何等盛况,可谓十里红妆无上繁华,如今才过了三个月,便各生龃龉,如昨日黄花,凋零殆尽。 水云居的院门被关了。 腊月的天空黄云铅垂,小雪纷纷,下了将近一整日。临近黄昏时西风才渐渐停歇,镰刀月牙浮上天空,隐隐两三稀疏黯淡的星星。 温初弦睡了许久,醒来时周遭昏暗,静悄悄的屋子里死气沉沉。 “给我口水。”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靠在软枕之上,哑声唤了句。 半晌无人应答。 云渺不在,汐月和乐桃也不在。 沉寂的屋子,紧闭的房门。 她半晌才反应过来,起身,自己从茶壶里倒了口冷白开。 喝罢了水,又怔怔坐了一会儿,仍没人理她。 透过窗棂,近景苍白而单调,一堆堆残雪之下,有的只是那已落灰破旧的夫妻石,一池冻冰的湖,还有墙角几片新生的霉斑。 温初弦走到房门边,试着敲了两下门,先是轻轻,然后剧烈。 “有没有人?” 隔了半晌,才听一个急切的脚步声走过来,将房门从外面打了开。 “夫人。” 是崔妈妈。 崔妈妈是听到她的声音,从小厨房那边奔过来的。 “……老奴见您睡着,就先去为您热饭,方才没听见您叫。” 温初弦哦了声,“她们呢?” 崔妈妈道,“汐月她们都暂时被调到别处去了,老奴陪着您。” 温初弦想起来了,原是她忤逆了那人,那人把她关了。 水云居两扇厚重的铜门,上了锁。 算着时辰,她也被关了将近一天了。 崔妈妈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来,是素菜和白米饭。瞧那成色,还是昨晚送来的,翻热了好几遍。水云居的下人从不敢如此懈怠她,敢这样,自是那人授意的。 温初弦持箸夹了一大口米饭,放在嘴里,味同嚼蜡,却还是一口一口吃着。 他想让她自生自灭,她偏不能让他如愿,她偏要活得好好的。 崔妈妈有些不忍。 想夫人弱骨纤腰,雪清玉瘦,平时可是娇花一般的女子,羹汤用得比宫里的还好,哪里吃得下如此粗饭。 可公子既不叫备膳,谁又敢违拗。 崔妈妈把青菜往温初弦这边推了推,“夫人,用些菜吧。都是嫩的,老奴把黄叶子都挑出去了,尝起来味道会好些。” 温初弦夹了口,全咽了下去。 她略略有些干呕,但忍住了,灌了一大口水。吃罢了,又回到榻上躺着。 “婆婆还没来救我吗?” 长公主是管这个家的,很顾面子,不会看着她这般被锁着而坐视不理的。 崔妈妈道,“夫人,长公主也病了。” 二房因为那名叫花奴的风尘女子,已经闹翻天了。长公主忙于此事,自顾不暇,一时急火攻心便病倒了。 水云居被锁了,长公主根本不知晓。 温初弦苦笑一声,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崔妈妈劝道,“夫人,您跟公子服个软吧。您是做妇人的,这辈子也走不出这深宅大院去的。公子以前待您多好,您夫妻俩多恩爱,全长安城的人都羡慕。公子不是刻薄之人,您跟公子认错,公子一定会放您出去的。” 温初弦不在乎,俨然左耳进右耳出。 米饭青菜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再见到那人。只要心似已灰之木,吃什么也都不重要。她虽被关在水云居,却不用夜夜呕心地和他肌肤相亲、受他的玩弄,再好不过。 白衣菩萨还供在卧房内,三支檀香袅袅燃着。 温初弦静默闭上眼睛。 既然长公主救不了她,她就只能求菩萨保佑。如果菩萨再不怜悯她,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偌大的水云居,像是空冢荒阁,白日里不点蜡烛,连个鬼影都不见。 从前那满屋子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就只留一个崔妈妈照顾她的起居,日日给她送些清汤寡水来吊命。 有时候崔妈妈巴巴望着窗外,叹一句,“公子从来都是仁善的,这回对夫人怎地如此狠心,一连这么多日都不来看夫人一眼。” 温初弦每每听到此处,扬起一个苍白惨淡的微笑,不接话茬儿。 狠心?他惯来如此。 他现在还算良心发现,每天还叫人给她送一顿素饭,或许再过几日,若她再不低头,连这点素饭都没了。活活饿死她,他能干得出来。 挨了三日。 晚上,温初弦一边嚼着最后一顿素饭,一边呆滞地望向窗外簌簌落下的雪。雪花扑在窗棂上,她感到一阵冷。 雪地中,似缓缓朝她走过来三个虚影,一个是全哥儿,一个是张夕,还有一个是玄哥哥。他们离她越来越近,朝她摆手,还对她笑。 温初弦眼神迷离,也扬了扬唇,她欲伸手摸一摸窗户,眼皮却猛地一沉,径直栽了下去。 崔妈妈刚为她热了些粥进来,忽见她头朝下摔在地上,额头摔破了一角,鲜血直流……哐当一声,吓得粥碗摔碎在地上。 “夫、夫人?” …… 雪地里哪有什么玄哥哥,原是温初弦她发烧了,出现的幻觉。 说发烧,烧得却也不重,只是因为这几日心情苦闷,又吃得极差,孱弱的身子一时支撑不住才病倒的。 二喜知温小姐性命无虞,才赶到梅花谷去禀告谢灵玄。 梅花谷和群玉阁一样,都是秦楼楚馆。偌大的长安城中,有无数个这样专供达官贵人出入的馆子。 这种消遣的地方,只要付足了银两,从不缺柔美又温顺的人间绝色。 雅间内,谢灵玄正和大理寺的裴让大人饮酒。 暖阁中熏风阵阵,夹杂极其强烈的胭脂味。虽是十二月寒冬,室内的花儿却开得比阳春三月都艳。 一道道菜品随流水送到客人面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都是江南一带的绝味。 二喜伏在谢灵玄身边低语了两句,谢灵玄垂着眼,沉吟了一会儿,“死得了?” “夫人性命无虞。” 谢灵玄持杯在唇边,饮了口冽酒。酒液灼伤喉咙滑入腹中,是又冰冷又辣痛的感觉。 隔了一会儿,他缓缓说,“既然死不了,那便不必放她出来。给她吃点好的,把她的命给我好好留下,其他的不变。” 二喜领命而去。 裴让在旁听几耳朵,多少猜出他们夫妻不睦。但他一个外人,还是下属,自然不宜多过问。 当下好言好语地给谢灵玄又满上了一杯,拍拍手,叫上来两个姑娘。 “这两位都是江南新来的美人。去,给这位爷松松肩。” 两位美人应声而去,秀眸流光,甚是羞涩地朝谢灵玄瞥去。这位客官有一副好皮囊,骨相极美,唇色绯然,再加之那样清贵华然的身份,令人动情。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的恩客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美人粉面含娇,纤纤玉手从桌上拿了一颗党梅,就向他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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