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听他说得有理,只得暂时打消了休书的念头,道,“即便如此,这事也不能轻轻易易就算了。” 对温初弦道,“你去祠堂跪三天,抄佛经,静思己过,不悔改不得出来。” 温初弦低头认罪,浑浑噩噩地被人带到祠堂。 本以为回到府上就可以好好休息,现在看来,还有她受的。 祠堂背阴,光线本就暗,肃穆的牌位和供品更增其森冷。 谢灵玄陪她一道来到祠堂,命人给她垫个软垫,省得膝盖跪肿。 “跪两个时辰就行了,晚上我会接你回去住。若是冷了,就喊外面的汐月,她给你送棉衣。” 他不是谢家人,自然对谢氏祖宗也不太庄敬。 温初弦冷声诽道,“假惺惺。” 他轻飘飘说,“本来我可以救你的,但谁叫你那玄哥哥太恭顺了,忤逆长公主一句都不行。我壮着胆子替你求情,已经是在力挽狂澜了。” 温初弦道,“你倒不如给我一纸休书。” “你有这样的需求?” 温初弦嗤,“左右你也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咱俩也没感情,不如桥归桥路归路。你放心,你的秘密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出去,再不然你不放心就割了我的舌头,只要你肯休我。” 他微微冷笑,“你宁愿受那断舌之苦,也不愿和我一块,是吧?” 温初弦嗯了声,跟死水似的。 谢灵玄沉沉讽道,“你还真是活该跪祠堂,跪三天少了。” 说罢他掩门而去,温初弦一人在黑压压的祖先牌位前,面无表情。 第三日头上,长公主允她出来,但仍要她待在水云居内,不能随意出门去。 水云居内所有男小厮都被撤走了,温初弦知道长公主这是怕她又勾三搭四,刻意防着她。 无可厚非,但实在多此一举。 谢兰儿的婚期到了,她嫁的是清河王氏,离长安千里之遥,若不出意外这辈子都回不了娘家了。 母子骨肉生离,泪眼凝噎。 谢灵玄送走了谢兰儿后,趁热打铁就发落了芳姨娘。从外面买了间外宅和一个奴婢,便打发芳姨娘搬进去。 芳姨娘原以为女儿高嫁后就能有好日子了,没想到自己竟要被逐出谢府,痛哭流涕地不愿,求到了长公主面前。 可这谢宅到底是中书府,当家主君到底是谢灵玄。谢灵玄冷下心肠要做的事,就连长公主也阻止不了。毕竟他又不是真孝顺,只是心情好的时候装装相罢了。 无论有意或无意,芳姨娘她纵容内眷与外男独处,已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了,谢府再容不下她。 二房的谢灵玉,已前往温府多次,求恳温芷沅能回来。 温老爷因为温初弦私逃这事觉得自家理亏,便想退一步,让温芷沅随谢灵玉回谢府去。 可何氏疼爱女儿,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妾室所欺而小产,还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原谅谢灵玉。 温伯卿也记恨目无下尘的谢灵玉,劝妹妹赶紧与谢灵玉和离,火上浇油。 温芷沁已嫁人了,这几日怀着个大肚子日日在娘家陪伴小产虚弱的姐姐,也是以泪洗面。 温芷沅已放下狠话来,既然谢灵玉舍不得花奴,那便让他和花奴过吧。她会和谢灵玉和离,这几日便上山做姑子去。 谢灵玉屡屡受挫,精神不振,书也温不下去,一日日躲在房间里喝闷酒。 花奴倒是很善解人意,常常来帮他松松肩,劝他书不爱读就不读了,人追不回来也别追了。 可谢灵玉醉眼瞧着花奴,浮起一阵无名火。 如今他妻离子亡,受母亲唾弃,说来都是因花奴而起。 年少时那么爱的一个姑娘,此刻看来,也没那么爱了。他更需要的是妻子,一个能给他强大后援的妻子。 谢灵玉心情烦躁,叫花奴退下了,想自己静一静。 花奴还是第一次见谢灵玉对她如此冷淡,略略心慌,只得依言退下。 谢灵玉独酌,烂醉如泥,片刻却又有人来烦他,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滚。” 他低低咒骂了句。 抬眼一看,却是谢灵玄。 谢灵玉心头一凛。 当着这人的面,他不好太放肆。 谢灵玄打量他半晌,平淡说,“母亲叫我来看看你,果然你还是这副颓废的样子。” “你凭什么看我笑话,” 谢灵玉压低嗓子嗫嚅一句,“……你自己的夫人,不也跟人逃了吗。” 谢灵玄亦饮了杯酒,“是啊,同病相怜。” 谢灵玉无语。虽说同病相怜,但谢灵玄还是比他好一点的,起码温小姐回来了,现在人就在水云居中。而他呢,无妻无子,还没功名,挫败透了。 他对花奴生出一些怨来,他救了花奴,又给了花奴安稳的住所,可花奴给他带来的又是什么呢?烦恼,耻辱,甚至连他的大娘子都不要他了。 商氏的老贼,平白无故把花奴送给他,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他忽然好生后悔当日商子祯欺辱温芷沅时,没听谢灵玄的,一举把商氏干掉,否则怎会酿成今日的祸事。 “谢灵玄。” 谢灵玉忽然叫道。 也不知是酒意麻痹了神经还是怎地,谢灵玉有点分不清真假谢灵玄了,甚至内心隐隐觉得假谢灵玄更好……这个假哥哥是可以依靠的人,像上次的事一样,假哥哥能帮他想出一个可行的主意来,助他走出泥潭,而真哥哥不行。 他清醒时,想的是骨肉亲情,救真哥哥出来、为真哥哥报仇。酒醉迷离中,内心却又更为依赖这假哥哥。 “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谢灵玉熬不住了,没骨气地恳求道,“上次你把我打得半个月下不来床,你本来欠我的,这回就当还了。” 谢灵玄面无波澜,自顾自地将杯中酒饮尽。 他似乎并没有和一个酒鬼多谈下去的意思,喝罢了,留谢灵玉一人歪歪扭扭地倒在桌上,撂杯欲去。 走出几步,谢灵玄顿了顿,还是发了慈悲,“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你既想她回来,就自己去求呗。温芷沅要上山当姑子,你就三步一叩首地磕上山去,把脑袋都磕开花,看她原不原谅你。” …… 困住在水云居的温初弦听闻了芳姨娘被发落的消息,略略惋惜。 她想为芳姨娘求情,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来,谢灵玄是不可能留任何威胁在身边的,芳姨娘既然帮了她,以后说不定还要节外生枝,他必定要剪除。 十二月没剩几天的时候,谢灵玄要温初弦梳妆打扮,和他一道往商府去。 温初弦也不问为什么,依言把自己打扮得明明丽丽的。 重回谢府之后,她一反常态地老实,常常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她仿佛就是完全依附他而活的菟丝花一样,谢灵玄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云渺和萧游这对兄妹认了亲,已是商府的贵小姐和贵公子,风光又气派,不比往日。 商子祯厌恶萧游这从天而降的兄弟,但听说萧游曾把那神仙似的温小姐嫖到手,艳羡不已,私下里常常拿温初弦开玩笑。 萧游比商子祯清高些,自然不会同他一般见识。 商子祯调笑无度,“装什么装,想当年在九宴山庄,我也是碰过那温初弦的。若非她运气好嫁了谢灵玄,我必把她娶来当个妾室,好好折辱一番。” 萧游心中一紧,“你那么早就认识她吗?” 商子祯得意洋洋道,“当然了。不若这样,爹爹近来要对付谢氏,若谢氏真倒了,咱二人合力把那温小姐夺过来,我半个月你半个月,夜里轮流宠惜,也算‘珠联璧合’……” 萧游不欲再听这些龌龊之语,拂袖离开。 商子祯想折辱温初弦,他绝不答应。不过,谢家败掉还真是一桩好事,若是她丈夫谢灵玄死了或者下大狱了,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一定会来求他的,到那时他也愿意救她。 否则落到商子祯这等烂人手中,她还不得为了贞洁悬梁自尽? 岁首之席面,自是盛大,商府中来了不少客人。 萧游从前都是混进这种地方卖唱的,如今,他也是商府名正言顺的公子了,第一次尝到了做主人的滋味。 他等了一会儿,谢家的夫妇便来了。 温初弦今日戴了枚凤钗,珠圆玉润,双鬓透香红,实是幽韵撩人。她一出现,其他人在萧游眼中恍若褪色。 萧游一心一意地,只想盯着她看。 虽然此刻的她,正盛开在另一个男人手中。 作者有话说: 今日因为临时有事只有这么多啦,明日会多更一些,么么~
第51章 了结[微修] 萧游想单独见见温初弦, 跟她解释一下之前发生的误会。 她既已选择离开,为何还重新回到谢灵玄身边去,没事人似的装出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 她为什么要这般拖泥带水, 不直接跟谢灵玄和离呢? 明明谢灵玄只是一个温懦书生罢了。 她堂堂温家贵女若执意想和离,谢家还能强娶强留不成? 他不明白。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的隐情。 萧游过于在意温初弦, 目光停滞在温初弦身上,以至于都没查验谢灵玄送来的那三四箱金银珠宝。 谢家的礼品单子上写的是玉马,字画, 珍珠,玛瑙……是谢灵玄与长公主精心挑选的, 代表中书府的心意。 萧游叫人将这些东西直接抬到库房去,根本没兴致仔细察看。 商府每日都收到各方的巴结, 珍宝成堆成山,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说来, 父亲让商子祯去迎接主宾,却要他在这做查验礼物这种杂活儿,还真是不公平。 席面热热闹闹,萧游趁着谢灵玄和父亲敬酒谈话的空隙, 抓住机会,来到了温初弦的面前。 “温小姐……” 他话一出口, 周遭的侍女们便狐疑地朝他注目过来。 萧游急忙改口,“谢夫人。” 温初弦挥挥手叫侍女先退下,饮了口甜酒, 面色透红如一瓣桃花。 “商公子。” 这称呼从她口中道出, 像讽刺似的。 萧游迫切道, “那日在驿馆你忽然失踪, 我急得恨不得死去。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是弃了我,又回到他身边去了。” 温初弦露出轻松一笑,“他是我丈夫,我不在他身边还能在谁身边,商公子这话真是糊涂了。” “你与他和离吧。” 萧游进一步压低了嗓子,“求求你。他愚孝近拙,事事都听他母亲的,根本就没在意过你,既然你都决定离开他,就别再吃回头草了。” 温初弦漫不经心,“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商公子这话,可千万别让别人听见。” “你根本不爱他,何必这样痛苦折磨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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