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绫松了一口气,她把剩下的糖捏在手里,嘟囔:“官老爷想问什么事?” 夏知秋摸了摸阿绫的头,温柔地问:“你记得苏萝姐姐的事吗?听你祖母说,你之前很喜欢她,为何回来又怕她呢?小孩子记性这么好,本官可不相信就过了二三年,你把苏萝姐姐的事全忘了。” 阿绫也不想扯谎,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抿了抿唇,道:“大家都说苏萝姐姐好,可是我觉得……她有点吓人。” “吓人?”谢林安玩味地反问。 “是。”阿绫点了点头,说起了一桩往事。 五年前,阿绫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小姑娘。家里人都出门务农,只留她一人在家。 家里人管得严,平日里只让阿绫在院子玩耍,她实在是无聊,便大胆爬上树,偷窥隔壁家的情况。 就在阿绫刚爬上树枝的时刻,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喂,你是哪家的小孩?爬那么高可太危险了,快些下来!” 阿绫头一次做坏事便被人抓包,她心虚得不行,立马从树上跳下来。然而她的身手不够敏捷,还是摔着了。 阿绫坐在地上,疼得嚎啕大哭。 屋外的姐姐正是苏萝,她心急如焚,她急忙去寻了大夫。 大夫一上门便知阿绫是叶大婶家的孙女儿,忙让人去田地喊她父母亲回来。 长辈都来了,阿绫惹出这样的闹剧,自然免不了一顿臭骂。 阿绫挨了骂,告状的苏萝却帮她讲话:“小孩在屋里太无聊了些,要是叶大婶不介意的话,让孩子来我院子里玩吧!我哥哥白天都在外工作,家里没人,也是无聊。” 住得这么近,又肯帮忙带孩子,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叶大婶家自然是忙不迭应允,还特地给苏萝送了一竹篮鸡蛋,当作交好的礼物。 自此之后,家里没人的时候,阿绫便上苏萝院子里待着了。 苏萝会给她煮鸡蛋吃,会给她讲故事,还会教她分线打络子。 对于阿绫来说,苏萝姐姐长得貌美如花,说话又温柔,那就是纯正的神仙姐姐。 她居然能和神仙姐姐每一日都待在一起,可真是快活呢! 这一切美好回忆,都停驻在某个夏日的傍晚。 那天,苏萝姐姐突然喊她进屋。 阿绫如同往常一般,兴奋地跟在苏萝的身后。 她刚进屋,就察觉不对劲了。 这屋子怎么这么黑呢? 为什么她刚进来,苏萝姐姐就急不可耐地锁门呢? 阿绫不明白,她只是盯着苏萝出神,随后她看到苏萝左手拿着一把开过刃的剪子,走向她。 苏萝一面笑,一面对她道:“阿绫,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阿绫忍不住小声问:“什么游戏?” 苏萝但笑不语。 黑暗中,她的笑容格外瘆人,也格外诡异,阿绫险些被她吓尿了裤子。 苏萝默不作声,她越走越近,手上的剪刀在黑暗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阿绫不自觉蹲下身子,抱住了膝盖,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那剪刀的声音消失了。 阿绫睁开眼,只见苏萝朝她眨了眨眼睛,问:“阿绫,你怎么了?” 阿绫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尿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回答:“没事……苏萝姐姐,我想回家了。” 苏萝闻到一股尿骚味,她将阿绫拉起来,调侃:“好哇,还尿裤子了!回去小心祖母骂哟!要不要姐姐拿一条裤子给你换上?” “不,不用了。”阿绫哝囔,“祖母会给阿绫换裤子的。” 阿绫执意要回去,苏萝也不再强求。 阿绫也不知道苏萝拿剪刀的目的何在,似乎只是在那一瞬间,苏萝犹如鬼神,其余时刻,她又变回温柔的姐姐了。 不过自那以后,阿绫再也没有去过苏萝的家。 叶大婶只当是阿绫尿裤子了害臊,不敢见苏萝,旁的也没细想什么。 那天的事,成了阿绫的幼年阴影,也成了这个孩子不为人知的秘密。 …… 听完了这个故事,夏知秋陷入了深思。可见,苏萝这个女子,还是处处透着古怪的。 还得再往后查一查,看看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苏萝啊,究竟是披着人皮的怪物,还是怪物学会人情世故,套上了一层艳绝的皮囊,伪装人类? 而他的兄长,亦可能是怪物饲养者。以身饲妖,最终也会被妖物吞没。 “妙呀!”夏知秋仿佛听到怪物吞噬人骨的声音,窸窸窣窣,混淆着吞噬尸骸那种津液交融的湿润感。
第95章 查到了这些无足轻重的消息,只能说明苏萝是个奇怪的女子,并不能作为她作恶的佐证。 夏知秋忙活了一整天,打算和谢林安回府中休憩一会儿了。 两人原路返回时,天色已暗。途经最繁华的一条专门卖杂货和夜宵小吃的街巷,夏知秋被那米肠子与面肺子的咸鲜香味所吸引。 她凑到摊前,指着那一串串米肠子,道:“老板,给我上一碗凉拌的米肠子与面肺子。还有,这位谢先生,就给他来一份爆炒的,他吃不了太腥的东西。” 米肠子和面肺子凉拌会有种羊内脏独有的膻味,谢林安铁定吃不来这个,因此夏知秋贴心地给他换了换吃法。 谢林安探头看了一眼摊子上的吃食,不由蹙眉,问:“你喜欢吃这个?” 夏知秋笑道:“喜欢啊!我起初也吃不来,总觉得有股腥味。后来跟着赵金石来了几回,习惯了味道就吃上瘾了。” “这是用什么做的?” 夏知秋猜想谢林安没吃过这个,肯定不知道来历。没料到学识渊博的谢林安还有问人的一天,夏知秋偷笑,正好给他讲上一讲:“这是外族的吃食,被人学来,就慢慢传到吉祥镇了。平日里我们宰羊都是不吃羊下水的,那些羊肠子、羊肺可不就是糟蹋了?那些人想了个法子,就是把羊肺洗干净,再把面团洗出面筋,加入油和盐,灌到羊肺里去,水煮一个时辰,这就成了面肺子。那米肠子也好说,把那些羊的心肝还有肠油膏都切碎了,加上香料,再混入大米,塞到羊的肠衣里,再丢入滚水之中煮一个时辰晾干,就完事儿了。有米有面,还有羊独有的气味,加上蒜蓉辣椒,味道可好了。” 夏知秋说完,自个儿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等她那一大海碗凉拌的米肠面肺上桌,夏知秋赶忙拿起筷子开吃。 正当她捏住竹筒里的筷子时,谢林安伸出指节分明的长指,衔住了她的竹筷。 夏知秋不解地问:“怎么了?” 谢林安拿过筷子,另一手掏出方巾小心翼翼擦拭了一番,道:“怕外头都是风沙,不干净,帮你擦一擦。” 夏知秋惊讶于谢林安的细心,不好意思地笑:“劳烦谢先生费心了。” “小事罢了。”谢林安又把帕子收入怀中。 谢林安那份是爆炒,需要生火,得花一点时间,因此他只能先看着夏知秋吃。 夏知秋最爱酸辣口味,米肠软糯,面肺咸鲜,馋得人唇齿生津。 谢林安见夏知秋吃得津津有味,不知为何,心里总有哪处不爽利。 他看了一眼摊子,小声道:“这样的吃食,露天的,来来往往车马人多少,难免沾灰,还是少吃一些吧?” 夏知秋摆摆手,道:“没事儿,老板还会拿布盖着呢,不怕灰。” 见她这么说,谢林安也就不多言了。 隔了一会儿,谢林安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慢条斯理地道:“羊肠子之前裹挟的是什么物,你也知晓吧?万一有洗不干净的地方,吃进肚子里,不遭你埋汰吗?” 夏知秋担心谢林安是嫌东西脏,于是宽慰他:“放心吧,羊肠子都用面粉洗过的,特别干净。我之前还特地绕到人店里去瞧过了,老板扎米肠之前洗过手的,还有每日的伙房用具都是用了草木灰和皂角,不会有脏污留在上边,安心吃吧。” “是吗?”谢林安冷笑,“没准就是见到你这个官家来店里捧场,做做样子,实际上阳奉阴违,全然没这么干净。” 谢林安再辩,夏知秋就是个傻子,也明白他是鸡蛋里挑骨头,瞧哪都不顺心。 她心里起疑,不免问道:“这米肠子究竟有哪处不好?!要你这样挑三拣四?” 谢林安一下子熄了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绷了半天的脸,硬邦邦说出一句:“不是我煮的。” “啊?”夏知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察觉了谢林安的意图,笑出声来,“谢先生,你是不乐意我说其他家的吃食好,是吧?你是想我只吃你煮的东西?你这脾气,怎么跟小孩似的,还能嫉妒起这个来!” 谢林安觉得有些丢人,喃喃:“混说什么?我怎会嫉妒这样微乎其微的小事。” 是啊,这样细枝末节的事,谢林安都不稀得放心思去想,又怎会三番两次和夏知秋争论呢? 他就是看不惯夏知秋吃外边的食物,好似不爱回家吃他煮的饭菜一般。 等一下,夏知秋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还非得吃他煮的饭菜了? 谢林安想明白这一点,艰涩地道:“当然,你要去外头吃饭,我也没资格拦你。可以每隔三两天,允许你去外边吃一顿。” 此话一出,谢林安就像是个强装大度的大房夫人,惯爱在后宅院里拈酸吃醋,还偏偏要装大度,纵容夏知秋这个夫婿出门偷腥那么一回。 夏知秋思及至此,不由轻笑出声:“谢先生放心,我就吃今晚这么一顿,日后要吃什么,还是会找你。要是有你不会煮的,我大不了把菜方子寻来,让你学着做。” 谢林安郑重其事点点头,等他微低下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夏知秋笑吟吟的,是在逗弄他。 谢林安有一瞬息的窘迫,他心生无名火,突然起身,冷硬地道:“不吃了,我回府了。” 夏知秋见他窝着闷火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次太过分了。可是谢林安难得有吃瘪的时候,她玩心起来了,逗一逗他又怎么了? 小摊贩听了半天斗嘴,也不敢出声。见谢林安真走了,他探头探脑,问:“夏大人,您这爆炒米肠子咋办?” 夏知秋想着,都让人爆炒了,总不能不要了吧?大不了她打包回去,自个儿吃呗。 于是,夏知秋指了指菜碟子,道:“拿张油纸,帮本官包起来。连那菜碟子的钱,一块儿算。” “好嘞!”小摊贩结了账,把沉甸甸的油纸包递给了夏知秋。 夏知秋端过吃食,心急火燎地追上谢林安:“谢先生,你等等我!我那不是开玩笑的吗?哪用得着谢先生死乞白赖地喊我吃饭啊?谢先生这厨艺一绝,我能吃到谢先生的手艺,那是求之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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