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窗外,那人不知站了多久。 一双幽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深邃冷厉如刀如箭,颀长的身影峻拔孔武,如青山压来气势逼人。 他负手在后,阴恻恻的眸子逐渐渗出寒意。 云彦忽然松开手来,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他看着谢瑛,眼底染上雾气,目光分外灼灼。 夜里,随侍来报,道周瑄与澹奕在书房议事。 谢瑛眼皮直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待她睡得迷糊时,便听见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不断有人从廊下跑过,甚至隐约有刀剑出鞘的鸣响,她噌的爬起来,胡乱穿好衣裳趿鞋下地,刚走到门口,秀秀开门冲了进来。 她满头大汗,神色惊慌,看见谢瑛便一把抓住,“娘子,不好了不好了,郎君行刺陛下,被抓起来了!” 谢瑛脑子轰隆一声,不啻于雷劈。 她恍惚明白,缘何白日云彦会是那般动作。 书房灯火通明,侍卫严阵以待,廊庑晃动的灯笼在甲胄上折出刺目的冷光,屋内听不见声音,耳畔只有风呼呼刮着疾穿而过。 谢瑛站在门外,定了许久的心神,待能透过气,才拎起裙角进入。 随行奉御弯腰为周瑄包裹伤口,撸起衣袖的小臂上,横亘着巴掌长的刀痕,隔着距离,谢瑛犹能闻到血腥味。 她口干舌燥,转头看见被扭捆着摁在地上的云彦。 束在幞头里的头发蓬松散乱,青色襕衫挣开扣子,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头被侍卫死死摁在地上,另外一侧,是一柄沾染着血迹的匕首。 谢瑛小脸苍白,一时间不知如何做好。 周瑄掀起眼皮,冷冷投去一记薄光。 谢瑛收回视线,稳着脚步走到桌案前,倒了盏茶,双手捧着慢慢来到书案对面,“陛下,请喝茶。” 听见声音,云彦挣扎着想要抬头,反被压制的更加狠辣,脸皮蹭着地砖火辣辣的发疼。 周瑄不动声色,垂下眼皮看向清理伤口的奉御。 谢瑛往前,抬手将茶盏递到周瑄唇边。 那人依旧一动不动。 谢瑛红了脸,举起杯盏饮了小口,弯腰,唇碰到他的冰冷,小舌微微颤着,小心翼翼去翘他的牙齿。 偏那人不肯依她,紧紧合着牙关抵挡她的侵袭,谢瑛的脸火烧火燎,厚颜继续缠他。 弑君是死罪,夷他全族都不为过。 谢瑛抬手,双臂绕过他的颈,笨拙而又没有羞耻心。 奉御退到旁侧,屋内静的没有一丝响声,屋外的风刮开楹窗,吱呀吱呀的吹着作乱。 周瑄冷冷睨着,她双眸不住发抖,却还不遗余力的讨好,她的卑微,此刻为了地上那人,连尊严都不要了。 周瑄无比清楚,他引君入瓮,本该志得意满,可眼下除了心冷失望,再无其他。 若非故意,纵然十个云彦近身,也不能伤他分毫,他就是为了逼谢瑛妥协,生生挨了一刀,他应该高兴,计谋成功,谢瑛定会为了云彦性命予取予求。 唇上热度抽离,谢瑛急的暴躁不安,双手托着周瑄的脸,眼眸通红,似哀求,似退让,似急不可耐想求他赶紧开口,赦免云彦。 她又低下头去,贝齿咬在他的唇,周瑄启齿,水渡进去,谢瑛松了口气,将要直起身来,细腰被人从后握住,往下一压。 随之而来是更为猛烈,疾风骤雨般加深的吮/吻。 蓄着愤怒与不甘,嫉妒和恼火。 谢瑛被摁在桌上,纤秾合度的腰身折出弧度,案录籍册哗啦啦掉下地去,她闷哼出声,发间金钗散落,满头青丝沿着案沿倾泻直下。 余光望见曳动的发,云彦双目瞪得几欲爆出,他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麻绳勒着手臂腕子,青紫色皮肉快要裂开,他往上抬头,看见被摁在案上,交叠重合的人影。 只觉一股腥热从心口猝然上涌,顶到喉间,他用力昂头,却被侍卫轻而易举制服,左脸贴地,青丝渐渐晃动着如稠密的海草。 挣扎变得徒劳,他敛了逆心,死了似的跪伏在地。 周瑄将谢瑛从案上拽起,放到膝盖,眉眼凉淡的望向地面瘫趴的人影。 怀里人虚脱无力,靠在胸口时浑身都是湿汗,却仍抬起头来,恳求的对上他冷鸷目光。 唇动了下,又紧紧咬住。 周瑄一记冷眸扫出,侍卫提起云彦架着退出书房,不待走远,便又将人往地上一按,门从内合上。 谢瑛默默从他膝间滑下,取来伤药在掌中化开,复又跪下身去,涂抹在他清理完血水的伤口,她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手指打拳揉按,直到药膏涂到均匀。 转头,从匣中拿起纱布,一层层卷着刚劲的手臂缠好,打了个结扣。 做完这些,她没有站起来,而是膝行往后退了半丈远,双手伏在地上。 “陛下,求你饶过他,放他一条生路。” “我跟你走,从此听你的话,再不反抗,求你!” 周瑄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他咬牙切齿望着深深跪伏的身子,胸口起伏猛烈,无数念头蜂拥而至,叫嚣着想去攥住那细颈,问她一声,为什么。 凭什么。 绝情如她,怎么就能为了云六郎低三下四,抛弃她所谓的脸面,向他臣服。 然而他什么都没问,端坐在高处睥睨她求饶。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杀了我!” 谢瑛倏地转过头去,手腕被人一把攥住,紧接着又被提起来拖拽着往书房内走,她往后看,云彦犹在喊着:“别为我求他,别...我早就该死了,别求他...” 喊声被堵住,侍卫粗暴的塞上麻布。 周瑄推着她,一把推倒在榻上。 冷眸沁着杀机,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睛。 谢瑛双手撑起身子,仰躺着往后退,那人扯了腰带,凶神恶煞的欺身下来,后脊抵到墙壁,她瞪圆眼睛吓得不知所措。 她摇头,小声求他:“别在这儿。” 周瑄笑,幽眸愈发泛冷,不管不顾伸手便去撕扯她的衣裳,布帛裂开的响声清晰无比,穿过房门扎进云彦耳中。 他抬起头,疯了一样砰砰砸到地上,侍卫箍住他的举动,强行锁住他自/残的行径。 朱红色帷帐内,谢瑛双手抱住自己,惊恐的眸中泛起水光,小衣带子滑到臂间,那人没了动作,只跪立在对面睨着她,逗弄一般。 “朕不勉强。” 说罢,果真慵懒的靠在床栏,眉眼轻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健的皮肤,他把手垫在脑后,长腿伸开叠在膝上,鸦青色襕衫透着旖/旎的光。 谢瑛攥着衣领,忍住想逃的欲/望。 便见周瑄举起受伤的手臂,漫不经心打量着。 谢瑛眨了眨眼,双手慢慢松开,撕裂的外衫本就遮不住什么,小衣裹着细腻的身子,她跪立起来,爬到周瑄旁边。 而后,纤细的手指触到他衣领,解开扣子,手抖了下,周瑄瞥她。 她又低头去解他的里衣,指腹不经意触到坚/硬皮肤,她咬了咬牙,扶着肩膀给他褪掉袍衫。 脸滚烫,她犹豫着,缓缓抬起身来。 周瑄摁下心内燥热。 膝上的人很是温顺,纤腰不过盈盈一握。 朱红色帷帐荡开弧度,轻轻的喘/息声透了出来。 周瑄抬手,抚在她潮湿的鬓发,那白净通红的脸上浮出细汗,似难以承受,却偏偏迎合着自己,眼角、眉梢皆是酡红。 双腿撑起,歇了少顷。 周瑄看着,不免生出怜惜。 他手下泄了力,几欲说出妥协的话,可她又缓缓起身,犹如专心致志全在例行公事。 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她太慢,而他急于寻找栖息,遂一把扯着她脚踝将人放倒,直起身来圈住那打颤的身子。 他来势汹汹,行动间又毫无节制可言,起初压抑的哭声慢慢变得绵长,谢瑛拍打他,推搡他,每每靠近恨不得咬下那肉。 许久,力道将歇。 谢瑛只剩合眼喘息的气力。 周瑄给她拉高被沿,侧躺着用手环住,她还在抖,细薄的汗水打的湿漉漉的黏/濡。 “朕可以留他性命。” 谢瑛顿了片刻的呼吸,复又缓缓抽/痛。 “但你得让他彻底死心,别再妄想不该有的东西。” 谢瑛嗯了声,被他握着肩膀转向自己。 “昨夜朕问过你,你还没有回我,今日我再问你一遍。” “谢瑛,你可愿与朕,重新来过。” 漆黑的眼底深不可见,隔着这样近,谢瑛却再不能像从前,从他眼中看出喜怒,看出任何情绪,他早就不是年少时的模样。 没有预想到的沉默和迟疑,谢瑛点了点头:“我愿意。” 周瑄压下心内波涛起伏,长臂一揽,环着她入了梦中。 离别前,谢瑛将登州的店肆赠与秀秀,让姚妈妈尽力帮持,两人都在抹泪,却又不敢哭出声,不远处的陛下时不时冷眼瞥来,等的很是焦急。 谢瑛去见了云彦,彼时他如行尸走肉般,枯坐在圆桌前,看见谢瑛,也只抬了抬头,再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我跟陛下幼时相识,相见欢喜,曾私定终生,非君不嫁,非君不娶,不过横生误解,以至于他去边境,我选择嫁你。” 云彦波澜不惊的面上终于涌起惊愕,搁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 “我嫁给你,是因为你与他像极,而不是因为你是云六郎,因为你高洁端正,温和谦逊,只是因为像他,像到让我不能不去嫁给你。” “别为我做那些蠢事,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 “别让我为难,别让我觉得更加亏欠。” .... 马车驶出登州,车内人睁开眼,嗅到淡淡的沉水香。 周瑄手里握着书籍,闻声往她面上扫去,“再睡会儿,离下个驿站还有很远。” 谢瑛翻了个身,问:“你用什么手段让他不再寻死。” “想知道?”周瑄蜷起右膝,神色泠泠。 谢瑛懊恼,堵了耳朵道:“罢了,你别告诉我。” 横竖不过是连坐要挟,只这一条便能拿捏的狠狠,云彦在意云家,孝顺仁义,自然不能不顾家族安危,肆意逞能。 周瑄果然不讲给她听。 临近京城时,车内经历了一场云/雨,周瑄抚着伏在他膝头的谢瑛,指腹沿着那肩胛骨打着圈,眉眼俱是餍足缱绻之意。 “你打算给我一个什么封号。” 谢瑛枕着后背,问了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周瑄怔愣了少顷,似乎从未想过,他啄了啄她的耳垂,不答反问:“你想要个什么封号?” 谢瑛便知他敷衍,信口说道:“妾身想当皇后,陛下可允?” 周瑄没有回应,谢瑛闭眸喘息,不再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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