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淡笑着向僧人颔首,“平日里早起习惯了,不自觉地便把习惯带来了,不过在这山寺之中,赏这晨间景,想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僧人性子十分豪爽,闻言大笑道:“有悟性!现在能像两位一样,懂得体味晨景的孩子可不多了。快进去吧。” 两人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抬脚便进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之中,慈眉善目地金身释迦牟尼佛端坐在莲花台上,他双手合十,唇角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半磕着眉眼,怜悯而又温柔地看着众生。 他的周围,围绕着神态各异的金身罗汉,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殿内的来人。 池鱼添了香油钱,又上了几柱香,与沈羽进了一旁的诵经室,诵经室设在大雄宝殿内,是专门为想要诵经的香客设计的隔间,每室可容纳两人,门外挂着是否有人的牌子。 室内墙一米左右的高度处,有一道缝隙,设计特殊,室内的人可通过缝隙对大雄宝殿内一览无余,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她附在沈羽耳边低声道:“燕飏哥,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四处看看。” “春晓背后的人知晓春晓出事,定会防备我们猜到她弟弟的存在,大概率会派人来此确定她弟弟安然无恙。” “而来灵业寺不可能不来大雄宝殿添香油钱,你在此处盯紧了,将来往之中可能是春晓背后那人身边的人都记下,即使找不到春远,我们也可以一一筛查,若是找到春远,春远八成与那人接触过,也可以将人点出来,也不失为一条寻找那人的线索。” “我去打听一下春远的消息,他既然被藏在了寺庙,为了掩人耳目应是伪装成了寺庙里的小沙弥,或者其他,我们争取早一步将人带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沈羽自然没有二话,直截了当地应下。 池鱼也放心离开。 沈羽向大雄宝殿里的僧人借了蒲团与木鱼,跪坐在佛前一遍又一遍地诵读经文。 他看样子全身心投入了诵经之中,实则全身戒备地观察进入寺庙的每个人。 元宵节后来寺庙祈福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是像是与江愈一样,来此祈福春闱顺利,或者高中的学子或其家人。 沈羽没有等来嫌疑人,反而等来了来祈福的江愈。 江愈远远地边看见大雄宝殿之内跪坐了一十分眼熟的身影,他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终究是难以确定,心中存了几分惊疑。 待他添完香油钱跪倒沈羽身边的蒲团上时彻底确定了这就去他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人。 他磨了磨牙,想起他昨日被噩梦折磨了一夜,不禁怒从中来,他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齐王么,怎么起得如此早,是安心睡了一夜了。” “想来是问心无愧了,面对着这洞察世间的释迦牟尼佛也格外坦然了,就是不知这午夜梦回,会不会因为做过的亏心事被什么缠上。” 沈羽敲木鱼的手一顿,几不可闻的诵经声了停了下来,他不卑不亢道:“心不负人,面无惭色。” “江世子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如借此机会在佛前忏悔,想来佛祖是不介意的。” 江愈挑挑眉,“本世子问心无愧。” 沈羽斜睨了江愈一眼,平静道:“江世子双眼之下的青黑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念了一个早晨的经文,如今心平气和,哪怕江愈出言不逊,他也能做到淡然处之。 “还不是因为你昨日的那道令人作呕的菜,导致我做了一宿噩梦,你还好意思说。”江愈翻了个白眼大言不惭道。 沈羽心平气和地反驳道:“江世子若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也不会做噩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江世子自己做了些什么,导致夜里噩梦连连想来江世子自己也是清楚的。” “你……”江愈被沈羽的话说得哑口无言,竟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沈羽见他安静,又继续敲起了木鱼,诵读经文。 江愈也赌气地在佛前拜了几拜,见沈羽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想起了池鱼,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年宴之时,钟楼之上,漫天烟花之下,两人那个缠绵悱恻的吻。 他们是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了吗?他咬了咬下唇,心里万分不甘。 若是他甘心这样的结果,他也不会追到灵业寺,不死心地想要跟在两人身旁,得到与那夜完全不一样的结论。 万一他看到的只是表象呢?万一只是池鱼心悦沈羽,而沈羽不喜欢她呢,就像他之前说得一样,只是把池鱼当成邻家的妹妹? 即使他们两情相悦也没有关系,他们没有成亲,更没有定亲,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两人的关系,人心易变,或许他可以改变得了池鱼的心思呢? 即使定了亲,还可以退,成了亲,可以和离,他总还没有陷入绝路。 他咬咬牙,直接了当地问道:“王爷这是已经与池鱼确定关系了,所以携手来灵业寺礼佛。” 沈羽蓦地睁开了双眸,神色敲击着木鱼的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反问道:“江世子问这做什么?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似乎与你无关,江世子似乎是太关注了些。” 江愈抿了抿唇,索性也豁出去了,“怎么与本世子无关,本世子心悦池鱼,自然与我有关。” 沈羽冷笑一声,回眸看向江愈,他眼神冷凝,如同冬日里的冰湖,一寸寸凝结,他冷声道:“既然江世子如此说了,本王也与你交个底,本王与小年早已经互通心意,我们彼此心悦多年,情比金坚,江世子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世间女子千千万,江世子大可另觅良人,觊觎他人的心上人还妄图破坏其感情,可不是君子所为。而且江世子与小年的家世相差甚远,你图谋得是小年,还是她的权势,你心里清楚。” “若是江世子执迷不悟,一心想要得到小年的青睐,那也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沈羽的脸上,眼里,满满都映着几个大字,‘离池鱼远点,你不配。’ 显然,他没有加上定国公一家根本不在乎另一半的权势,只在乎其品性。 江愈的家世确实与池鱼相差甚远,他家里虽然有爵位,又是南川首富,但是他们世代经商,这爵位又如同买来的一般,在世家权贵之中也排不上数。 江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试过,哪里知道这南墙是软是硬,他不信,他猛地起身,回道:“王爷此言差矣,虽然我的家世比不过池鱼,但是该有的傲骨一分不少,钱权之事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池鱼。” “婚姻大事,是我与池鱼结合,不是我的家世与她的家世结合,只要我们的志向,能力,品性相匹配,便是合适的。” “而且,池鱼与王爷一无婚配,二无定亲,怕是互通心意也没在定国公面前过了明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样不占。” “即使定亲,还可以退,成了亲,可以和离,无论如何,我都还是有机会的。我也不会放弃与你竞争。” 江愈一口气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大雄宝殿,似是怕沈羽说些让他无言以对的话来。 沈羽:“……?……!”要不要脸了? 沈羽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江愈也跑没影了,一肚子火不知何处发。 他想了想,又继续敲起了木鱼,只是这回却没有诵读经文,而且念起了莫生气《莫生气》。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了,谁给池鱼做饭吃。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了,江愈趁机上位。 莫生气,莫生气…… …… 池鱼在灵业寺逛了一圈,倒是见到了几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只是长得与春晓都不太像 她找累了,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直接做了上去。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身心都放松下来之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八九岁大的小沙弥,他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扫把,跌跌撞撞地径直走到池鱼身前。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施主,请您起来一下,贫僧要打扫地面。” 池鱼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来,小沙弥被池鱼明媚的笑容晃了眼,白净的脸上浮现了几抹酡红,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她让出地方来,小沙弥立刻操着那比他还要高的大扫把在池鱼刚刚坐的地方用力地划拉了几下,也不知道扫没扫干净,但是可以看出来他十分认真。 池鱼斜倚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小沙弥‘哼哧哼哧’地扫着地,池鱼比他高了许多,正好能看到他灰黑的头顶,她不禁问道:“小师傅,你这么大就要出来干活啊。” 小沙弥憨憨地点点头,回道:“在灵业寺,我们吃饭就要干活,不干活,没饭吃,不像你们香客,给钱就行了。” “原来如此。”池鱼闲来无事,寻找春远也没有个线索,与小沙弥聊起了天,她又问道:“小师傅,你法号叫什么啊。” 小沙弥费力的挥动着大扫把,道:“我没有法号,我还没有出家呢。” “为何?我看你把头发都剃了呀。”池鱼疑惑不解。 “我是被人送到这来的,我还有一个姐姐,但是她不知道去哪了,他们都说她不要我了,但是他们也不想养我,所以把我送到这儿来出家混口饭吃。” “可我不相信我姐姐不要我了,她那么喜欢我,肯定是有事耽搁了,他们肯定是骗我的,我姐姐肯定会来接我走的,我要是出家了,她就接不走我了,而且那时候我也不叫我原来的名字了,她找不到我怎么办。” 说着,小沙弥逐渐出现了几分哭腔,他沉默了一会儿,竟开始抽噎起来,顾及着还有外人在场,他背对着池鱼,极力压着哭声。 池鱼挑挑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信息,被人送来的,还有姐姐,所以他会是春远吗? 可是他与春晓的容貌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也不像玉生烟调查出的,十二岁的模样。 池鱼状若无意地道:“你姐姐叫什么呀,我认识的人很多,说不定能帮你找找呢。” 小沙弥闻言,飞快地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睛晶晶亮地看向池鱼,满是希冀地问:“真的吗?我姐姐叫橙花,是安兴府,林源县,下三村人,我姐姐长得与我可像啦,她大概与姐姐你一般高,鼻子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小沙弥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因为紧张有些语无伦次,但却说得清清楚楚,应是有人教过他的。 他说完,满眼期待地看着池鱼,不安地问:“姐姐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似是怕他不信,池鱼还又背诵了一遍。 小沙弥眉眼弯弯,浮夸地夸赞池鱼道:“姐姐你好厉害,听了一遍就记住了,这些我姐姐教了我好多遍我才记住。” 池鱼弯下腰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柔声道:“那小弟弟你给我留个名字,我找到你姐姐好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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