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好奇为何李府中未察觉到洪姨娘的魂魄,而二公子您这颗珠子又是假的,那洪姨娘到底何在呢?所以,我偷偷散了个假消息出去,说二公子您要入狱了,洪姨娘这才现身······想必,之前也是躲在何处吧。” 温佑棠一口气说完这些,抬手朝众人行礼,“诸位,此事温某已经查清,不知可还满意?若无其他吩咐,温某便要回府了。中秋在即,紧着团圆呐!” 他说最后那句话时,朝李远示意,笑笑。而后不顾其他人的反应,迈步便往门口走。 快要出院门时,突然想起来,又转身道,“晋志怪书载,汉末,零阳郡太守史满有女,悦门下书佐,乃密使侍婢取书佐盥手残水饮之,遂有妊。已而生子,至能行,太守令抱儿出,使求其父。儿匍匐直入书佐怀中,书佐推之,仆地,化为水。” “学步稚童虽未见其父,尚能一眼辨之。只可惜是饮水生儿,生儿化水。温某读此志怪时,还曾感慨,这血终究是浓于水的,只不过如今二公子倒是让温某见识了一番。这血,亦可溶于水而化水。告辞。” 温佑棠说完这些话后,便径直出了李府。 许氏兄妹却未跟上来。温佑棠在门口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两人从李府出来。送行的管家估计是被事牵绊着,待两人出了门,又匆匆赶了回去。 想必李府之中,已然乱套了吧。 “温某还当今日蹭不上许少爷的马车了呢!”见许仲阳两人过来,温佑棠打趣道。 “温兄。这事,你之前就知晓了?” 许仲阳说的自然是洪姨娘一事的真相。 “一半一半吧。我只有七分把握,这不,请了令妹来配合着演了一出戏码。可李二公子太沉不住气了。” 许妩也接话道,“确实过瘾。姓温的,下次若还有此等事,也记得叫上我!” “你的事儿我待会再同你算账!你看看这副打扮,哪里像个大家闺秀!”许仲阳有些气,也头疼。皱着眉头又道,“还有,什么叫姓温的,教书先生就是这般教你称呼他人的?我看你的圣贤书也白读来了!” 本在兴头上的许妩被如此一顿训,顿时有些焉了。嘴动了动,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倒是趁着许仲阳回头同温佑棠说话时,偷偷做了个鬼脸。 “里面如何了?” “洪姨娘是自杀,剩余的是李府的家事,这都不归刑部管了。待我回去,按自杀结案即可。” 温佑棠点点头,表示理解。 许府的马车由车夫赶着正徐徐往这边来,三个人站在原地等着。此刻天已全黑,这条巷子虽然虽只有各府宅门前的灯笼发出红色的暖光,但巷口处却灯火通明的很。 明日便是中秋夜了,商家小贩的各式花灯都陆陆续续摆了出来。即便隔了一条巷子的距离,也依旧能听见那边热闹的声音。 许妩不由感慨道,“真是可惜。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姓温···佑棠,你说,洪姨娘是知晓了李二的计策,所以才自杀的?” “自然。”因为一直察觉不到洪姨娘的魂魄,而李远的那颗锁魂珠又是个假货。温佑棠便觉得奇怪,起初还当是被鬼差引了去,发现不对后,他便让阿成散播了李远谋杀生母已经被捕下狱的消息。 然后洪姨娘便出现了。 她一直躲在某处。因害怕被鬼差带走,但又想看看李远是否还安好,只能躲着。从其他野鬼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后,这才急的现身。 许妩继续道,“李二从那奶娘口中得知了‘真相’,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吧。李二和李临同样的年纪,在朝中任要职,都很出色,却被这嫡庶的身份压制着,被人区别对待。再一想想,那个位置本应是自己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吧······” “唉,你说,倘若嫡子李临并不优秀,就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李二才是李府最有出息的公子,他是不是不会做出这般决定了?” 温佑棠回头看她一眼,“倘若李临是一个草包,那他也是一个草包嫡子,照样被人人前好生对待。只怕,李远心中会更加不快吧!再者,你莫忘了,李府可不止这一个嫡子,即便李临无能,还有一个嫡次子李森!” 所以,他才铤而走险设计了这一出戏。 即便是设想过,假如方婆子的话不实。即便是犹豫过,洪姨娘无生恩也有养恩。 许妩听着温佑棠这番话,有理,却太过残酷,不禁让她想起来,之前在城西杨宅内,因杨忠文兄弟俩之事时说过的一句话:万般事在发生之前,都不过在酝酿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确实,一切都是借口。最终说服自己的是心魔。 “也不知这事最终会如何处理······明天就是中秋了······” 马车在几人面前停下,三人陆续踏上去。 许仲阳突然问,“温兄,明日便是中秋,若不嫌弃,可至许府一齐过节。” 温佑棠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邀请。不由想起往年的中秋,以前时候,是和师傅在山中过的,后来搬到了小镇上,虽比深山热闹多了,但热闹也是别人的,还是只有他和阿成两人。 ※※※※※※※※※※※※※※※※※※※※ 文中引用的《儿化水》出自干宝的《搜神记》。
第1章 重之瞳(一) 京城的中秋的确热闹。着实让温佑棠这穷乡僻壤来的乡下人长了回见识。 集市上的花灯各式各样,竞相夺目,贵小姐们也不必再碍于男女大防,精心上妆后,别着面纱也可自在的在街市上游玩。猜灯谜放花灯,各家商铺大力推销着自家今年新出来的月饼与糕点······ 就连宵禁也在今夜被暂时搁置,明明是戌时的京城,依旧灯火通明,欢笑声在京城的每一处角落回荡。 温佑棠不由的想起来之前在安庆的那几年。小镇上也热闹,买了好酒好菜,请自己婆娘好好开一桌,月饼也是自己亲手做的。屋外的红灯笼亮的比圆月还美,屋内一桌好菜配上好酒,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至于花灯,倒是没有了。 说来让人笑话,温佑棠还当是只有上元节时才会有花灯会,猜灯谜。几人在热闹闹的夜市上穿行,不时还有人拿了花炮在河边点燃。 花炮温佑棠是知道的。由鞭炮改良而来,做成小小的一支,甚至可以拿在手中,点燃后噼里啪啦的响声听个喜庆,还有四散开来的火花,像是夜里的星星,一闪一闪。相比于鞭炮,花炮味道没那么重,便捷携带,也安全。因此异常受欢迎。 阿成看着直呼过瘾,揪着温佑棠的袖口不放,嚷嚷着想要。 温佑棠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掏钱。将花炮递给阿成时,想了想,又拿了一份。 他递出去的时候,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妥,从许妩身前绕了个圈,伸到许仲阳面前,“买多了,许少爷要吗?” 许仲阳自然是不要的,“这些玩意儿,也就糊弄小孩子吧!”说着,接过来后给了许妩。 许妩装模作样的不屑,“我什么新奇玩意儿没见过?” 但脸上却难掩高兴,喜笑颜开的拿着花炮跃跃欲试,最后和阿成一起寻了个人少的地方耍花炮去了。 温佑棠和许仲阳便往路沿让了让,站在那儿等着那两人。 “对了,温兄,我早就想问了,那位小公子是······”许仲阳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若说是主仆吧,但就这几人来看两人的相处,反倒温佑棠像是个仆人。难不成是亲戚兄弟?但也未听温佑棠说起过有远亲来,而且这人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温佑棠看着阿成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思考过。 “是家人。” “噢。”许仲阳点点头。但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他,“温兄,我还有个问题,那小公子是否是······是否···”是否是鬼魄? 这个问题憋在许仲阳心中许久了。 之前去杨家时,被温佑棠自言自语吓过一次,再联想到后来,那位小公子总是打着那把桐油伞,许仲阳便不自觉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经过这几次的事,许仲阳算是对温佑棠有了那么一点了解。自然也是相信温佑棠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如果那位小公子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倒也不奇怪。不过,他还是想听温佑棠的回答。 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仲阳许久,但真的问出口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温佑棠将目光从阿成身上收回来,“是的。” 许仲阳愣住,脸僵了僵,“温兄,我还没问完呢。你回答的这么快,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所以,我的回答是,是的。阿成确实是你想的那样。” 许仲阳没想到他承认的如此痛快坦荡,但又害怕两人互相会错意,还是迟疑的同他确认,“所以,那位小公子是······是鬼?” “他是阿成。”温佑棠别开脸,去看周围的花灯。 这个回答,让许仲阳更迷惑了。他看着远处的许妩和阿成,即便这个结果他之前在心中也是猜测过的,但真正听到后,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那,他知不知晓自己是鬼,会不会伤人······? 他还想再问时,梁兴良几人从后面涌了上来,“啊?什么鬼?哪有鬼?仲阳,你糊涂了吧,这是八月半又不是七月半!” 许仲阳缓缓僵住的脸色,回头看他们,“你们怎么才过来?” 盛和风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家的掌上明珠!”说着,两只手往上抬了抬,全都提着各种玩意,糕点、首饰、折纸、花灯,快凑成一个小型集市了。 “那也是你们自愿的。关我什么事儿!” “温先生,你也在啊!”梁兴良瞥见一旁的温佑棠,同他打招呼,“先生近来可好?” “多谢梁公子关心,温某安好。”温佑棠也点头回礼。 林立航是最后赶来的,一手提着一个八角玲珑花灯,一手举着几串糖葫芦,躲避人流的同时还要护着手里的东西,“宝儿呢?东西买来了!哎,这人可真多,挤死我了!” 许仲阳指了指方向,将糖葫芦接过来。 盛和风道,“你们将才说什么鬼来着?” 许仲阳及时反应过来,“噢,没什么,就是感慨,不知道死去的那些人会不会也过中秋?” 梁兴良啐他,“您可真操心。还是好好操心下你自己吧!许公子,这些日子出风头出惯了吧?” “什么叫出风头?”许仲阳不满。 林立航喘过气后,也接了话,“确实出风头。你去打听打听,现在谁人不知道你国公府的许三,真是哪哪都有你。这李府的案子,也是你办的吧,还不是出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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