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来嘱咐玲珑起开些,让他好施展身手。 白梦来制了两种点心,一种是糯米面皮包裹豆沙馅儿,再用“擀、压、漏、剪”等等技法来雕琢点心形态;另一种注重口感,外形无甚特别的。 白梦来先是用猪油、面粉,再加上蛋清和绿茶汁,搅和了一碗面糊。再拿炭火炙烤铁盘,用小勺在上头倒上面糊,将其烤成圆形面皮,趁着饼皮冷却固形,用小棒将其卷成卷酥,最后往里头挤入一些用羊奶和糖浆熬制出来的奶乳,淋上碎金似的果仁,这道奶乳绿茶卷酥便成品了。 他将点心摆到玲珑面前,示意她尝尝看。 玲珑抬手拿了个卷酥,咬上一口。隆冬天冷时,她总格外嗜甜。浅尝一口,发现卷酥薄脆,奶味浓郁,甜度适中,十分可口。 她一连吃了两个,夸赞:“白老板手艺一绝!” 白梦来对于食客,脾气都会好上不少。 他难得抿出一丝笑来,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许是想奖赏玲珑,白梦来还用红白糯米团捏了个金鱼。 单单是一条鱼在梅花纹白瓷碟子里太单调了,他还拿再用酒浸过的咸鸭蛋当水中月,兑上特制的焦糖浆,摆了个鱼吞水月的景致,递到玲珑面前,道:“赠你。” 他做完了,心满意足地留下狼藉残局,让柳川和玲珑收拾脏锅子脏碗。 玲珑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敢情白梦来给她做糕点,就是想哄她帮着洗碗? 这厮真是厚颜无耻…… 隔天,白梦来又去见了一回钟姆妈。 他将一锭金子摆在桌上,怕金钱让人心浮躁,又冷着脸扫了一圈,目光如隆冬冰刃,刺刺割着人脸,将那些人无尽膨胀的野心压下一压。 白梦来微微一笑,对钟姆妈道:“劳烦姆妈将当年和钟瑶处过事的姑娘都寻来,白某人有要事问。若是答得好了,赏金子赏珠宝,若是口无遮拦只想吞钱瞎答话,那白某人也可出钱将其买来,归家再重重责罚。” 这个意思就是说,要是有人胡乱为了骗钱而编造事情。白梦来也可以和钟姆妈商量一手,把人的卖身契转至名下,这样成了他的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阎王老子面前也没处给她求情。 围过来的几名姑娘刚知晓这鸿门宴的厉害,顿时哆嗦了一阵,讷讷张口,不敢肆意说话了。 白梦来这一招恩威并施,倒让人成了哑巴。 他不免叹了一口气,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道:“虽说方才拿话抽打了姑娘们一番,可白某人实在是宅心仁厚的大善人,不作兴喊打喊杀的。只要你们老老实实说出关于钟瑶姑娘的私事,白某人重重有赏。” 白梦来又在桌上加了筹码,那金子金灿灿的,闪瞎人眼。 胆大的姑娘开始你推我攘,蠢蠢欲动。 有人道:“钟瑶姑娘闻不得菊花,她有哮病,一闻到菊花的花粉便咳嗽不止,严重时连花都说不出来。那时,姆妈为了迁就钟瑶姑娘,还特地给她另辟了小院,让咱们都别往头上簪杭菊呢!” “就是就是!”显然有姑娘被“钟姆妈偏爱钟瑶”一事刺激过,此时提起这个,还怨声载道,满心不满。 钟姆妈讪讪一笑,道:“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现在还拿出来讲!” 白梦来命玲珑给了说这事儿的姑娘一枚金豆子,夸赞:“讲得好,赏你。” 说出这样的小事就能拿金子?那金豆子少说也有二钱重吧?要知道一两金子可换八九两银子,二钱金子岂不是能拿个一两白银了? 大家酸得很,争先恐后地说出有关钟瑶的事,事情细碎到就连钟瑶惯爱绯色长衫的细枝末节小事都说出来了。 白梦来赏了一堆钱,见她们也没说出个重要的事儿,打算打道回府了。 就在这时,一名姑娘颤巍巍地拦住了白梦来,道:“我有一桩事儿,想说给这位爷听。” 白梦来复而又施施然落座,他漫不经心地道:“说吧。” 姑娘偷窥了钟姆妈一眼,小声道:“我曾去过钟瑶的房里,见过她私下给人写信。同为卖到钟花馆的姑娘,自然是不能私下和情郎私相授受,于是我起了揭发她的心思,特地跟着帮她送信的小童,去往收信人的宅院,岂料她把信,送到了城外的青山尼师庵里。收信人是一名女子,我还当人是和情郎暗通款曲呢!既然是给姐妹送信,那便罢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场的人哪个没有内秀,不知她心里算盘的?不过是嫉妒钟瑶姑娘当时得人喜欢,羡慕她的际遇来,想私底下捅人一刀。 单是这姑娘偷溜进其他人屋子里做宵小一事,就能让她瞻前顾后,怕遭人唾弃的,怪道犹豫再三才敢宣之于口。 一时间,和她交好的姐妹也后退了半步,眼里的嫌恶之意尽显,嘴上却没做声。 这可是个白梦来想知晓的消息,他大方地赏了人一锭金子,和玲珑、柳川两人连夜赶往青山尼师庵吃斋饭。
第21章 青山尼师庵白日里大门洞开,凡是女客,都可上庵里点香火,求神拜佛。 比起僧人众多的寺庙,高门大院的姑奶奶有些也更爱来谒见尼师,同为女子,一个入了佛门,一个还在红尘人间,总有些点化的道理在内,能更好开解女子,即便闲谈也自如。 毕竟是尼师庵,白梦来看到一群戴着白毛卧兔儿的尼师,不免感慨:“此处真是香火鼎盛。” 玲珑纳闷他对佛学还有研究,不免问:“你怎么知道?” “那顶卧兔儿毛色雪白,想必也要花销些银子。这庵里人人都戴上一顶子,可不是赚了不少香火钱,都能贴己了。” 玲珑语塞。 良久,她道:“这这种事上,白老板真是有眼力见儿……” 白梦来不免哼了一声:“那是。凡是我手间漏下的一丁点经验之谈,都够你下半辈子享用不尽,学着点儿。” 得了便宜还卖乖,玲珑稀得理他。 柳川看了一眼庵里人来人往的女客,道:“主子,这样的地界,怕是咱们外男不方便入内,让玲珑去寻一寻资历深的尼师,再问钟瑶姑娘的事吧。” 白梦来点点头,道:“也好,玲珑去吧。” 玲珑可不是个蠢人,既然白梦来有求于她,她也乐意露个脸来,当即便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在组织里也是操练过的,寻常刺探问话,对我来说,小事一桩。” 白梦来质疑她说的话,有意激上一激:“哦?你要是真能将尼师寻来,我这梅花漆面攒盒里的点心就归你了。” 玲珑是知晓白梦来点心有多好吃的,她不免起了心思,拍拍胸脯,道:“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嗯。” 玲珑习惯于按照吩咐办事,她装作迷路一般,绕到尼师庵的后院,询问扫洒的小尼师,道:“这位小师父,能否帮我引荐一下你这边最为资历深的师父?我有要事想问。” 小尼师见玲珑双环髻佩兔毛簪花、穿一身白兔嬉戏草木纹的袄裙,长得极为精巧漂亮,不免脸上发红,有些羞怯。 她有些怕生,小声地道:“施主是想寻青山师父吗?她在前院给太太讲经,许是要通禀一声才能来。” 这尼姑庵就叫青山尼姑庵,可见这青山师父是个寺庙主持一般的存在,寻她最为合适。 玲珑颔首,故意漏了点消息,让小尼师带话给青山师父:“你就说,我这边有钟瑶姑娘的消息,让青山师父速来,我在尼师庵外的一辆马车上等她。” 她不知晓这位青山师父认不认识钟瑶,不过她死马当成活马医,不管何种方法,都试一试吧。 然而,这里的人似乎都知晓钟瑶的存在。 小尼师一听这名字,脸都白了,喃喃:“是钟瑶姐姐的事啊?我马上去寻青山师父,施主稍等。” 说完,她撩起僧袍便往前院奔去。 事情办得妥当,玲珑得意地回到了白梦来身旁。 白梦来见她神色,便知这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 玲珑叉腰,朝白梦来伸手:“我的点心呢?拿来!” 白梦来愿赌服输,示意柳川给她拿攒盒。 玲珑夺过那盒宝贝点心,迫不及待地掀盖,挑拣合口味的糕点吃。 柳川踟蹰两步,欲说些什么,可见玲珑欢喜,不忍心泼她冷水。 他思忖一瞬,怕玲珑再次被白梦来下套,还是提点一句:“玲珑。” “柳大哥,什么事儿?” “这点心,原就是主子嘱咐我装到攒盒里给你的。” 闻言,玲珑沉默了。敢情她这么卖力,不过就是得来一个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偏偏她还志得意满,在白梦来面前显摆。 估计那厮半夜都要笑醒了。 玲珑手一抖,又要去拿刀了。 这一回,柳川拦住她,摇摇头,道:“别杀,平日里是他在发咱俩工钱。” “倒也是。”玲珑深吸一口气,复而又将匕首按回刀鞘,不再言语。 几人玩笑着闹过一场,还没多久,便有老态龙钟的尼师朝马车这处走来。 玲珑往后让了一步,使得白梦来能撩帘接待。 白梦来先前还口无遮拦地妄论佛门清净地,如今见了德高望重的比丘尼,又端出一派尊师重教的礼遇之姿。 他朝青山师父作揖,慢条斯理地道:“劳烦青山师父行这一遭,实在罪过。本欲登门同师父细说,奈何佛门尼师清净地,我等男子身份倒不好亵渎。” 青山师父也一来一往,进退有度地寒暄:“施主有心了,如今这般再妥当不过。” 她看了玲珑一眼,含笑道:“此前听释兰说,姑娘知晓钟瑶的事,对吗?她如今……应该还在皇城之内吧?” 显然,青山师父是知道钟瑶入了钟花馆,还被带到皇城里头的。 这样说来,倒是有趣得紧。 一个是佛门庵庙,一个是勾栏教坊,倒能联系一块儿,弄得乌烟瘴气的。 青山师父到底也知晓这是多荒唐的一件事,她长叹一口气,道:“那对姐妹,并非我佛门中人,而是自小寄养在庵寺里的苦命孩子。这世间,无论是上九流还是下三流,都各自有际遇与缘法,对神佛来讲,四大皆空,倒不值当唇舌间游走一番。” 青山师父不愧是活了这么长年岁的人,轻飘飘一句话倒是将钟瑶的出身洗得清清白白,即便她入了烟花之地,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切都只是人间的缘。 闻言,白梦来哂笑一声,倒也不多说些什么。 他收起揶揄的心思,板正了脸,肃穆道:“青山师父说的是。我等原本只知晓钟瑶一人,可听您的话来说,这竟是一对姐妹吗?钟瑶尸首异处时,这姐妹又在何处呢?” 他话音刚落,青山师父惊得气都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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