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慌了神,她生怕按照白老板吩咐,送了他给的那封信会弄巧成拙,忙问奶嬷嬷该如何是好。 奶嬷嬷面色凝重地道:“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硬拿也拿不出来,还得典当库房里的东西去卖。依我看,不如就先按照白老板说的碰一碰运气。”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赵夫人没等到两日以后,隔天便派奶嬷嬷往青石驿站送信。 不知那歹人是否真为赵家家奴,成日里盯着宝珠院行踪。奶嬷嬷递过去的信不过五六个时辰,便被人收到了,那人还给赵家送来了一封回信,信上写的是:“观音像也可。” 这封信没触怒劫持赵家公子的歹人,可真是谢天谢地。 赵夫人抱着信念佛,欣喜地登门金膳斋,将此事告知了白梦来。 白梦来似乎算准了赵夫人会登门,一早便让玲珑焚香烹茶,招待客人。 白梦来今日依旧是披狐毛大氅,只是平日里惯爱银狐,如今换了一层棕灰色的厚毛领大氅,搭配玄色竹纹窄袖冬袍,贵气逼人,相较往常的清隽儒雅,多了几分凛凛威压。 他对于赵夫人的来意,零星半点好奇都没有。 反倒是赵夫人沉不住气,抚掌道:“多亏白老板的妙招,如今我们用那镀金观音像亦可代替五千两银票啦!” 白梦来闻言,轻蔑地道:“哼,我给你送金观音,可不是为了让你换人的。” “啊?”赵夫人脑子没转过弯来,听不懂白梦来的弦外之音。 白梦来最恨蠢人,奈何这是金主,也只能强压住不耐烦的心绪,慢条斯理地解释:“你若是用这一尊镀金观音去换人,待他们发现观音像是假的,恼羞成怒谋害了你家小公子怎么办?” 赵夫人心间狂跳,懊悔不已:“我就不该送你那封信的!” “怎么不该呢?”白梦来轻啜一口茶,道,“如今知晓了歹人就是你院中奴仆,不是很好吗?” 赵夫人见他语气笃定,纳闷地问:“怎么就知道是我院中奴仆了?” 这一回,就连玲珑都瞧不下去了。她插话,帮白梦来解释:“夫人好生想想!这金观音价值连城的事儿,可从未传出赵家去呢!况且,我们一送信,歹人就答应用金观音代替赎金了!” 赵夫人蹙眉:“我还不是不太明白……” 白梦来放下茶盏,作八风不动状,道:“夫人可曾记得……歹人为求方便出行,都提出要用好携带的银票当赎金,不要金银锭子。而我们没有对府外的人宣扬过金造观音的事,只让你赵家的奴仆见到了这尊金观音。此后,你吩咐下人们对于金观音一事守口如瓶,并且在信中也未曾写观音像乃是纯金塑造的孤品,只说了句‘近日得了一尊宝贝观音像’。既然如此,他不知观音像金贵,怎可能会弃银票而求观音像呢?由此可见,贼人定然是听到我等闲侃,说佛像价值千金,比五千两银票还值钱,且有价无市,这才想贪图这般难走私的宝贝,甚至不惜舍弃重量清减的银票。况且还没到三日送赎金的时刻,他还能知晓你们的行踪,实时与你回信……白某不说绝对的话,不过,这贼人是府中奴仆一事,已然八九不离十了。” 赵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多谢白老板设计提点,我明白了!” 只明白这些事还没用,赵夫人愁眉苦脸地问:“可即便我知道贼人出自赵家,我也不知晓到底是哪个下人黑了心肝要害我儿,那我又该如何抓人呢?明日就要给赎金了,要是不能送那尊金观音,我可得筹备五千两银票啊,不然我儿岂不是有危险?” “不错。”白老板笃定地道。 赵夫人朝前倾身,心急火燎地道:“请白老板再献计,助我擒住这贼人。” 谁知,白梦来这一回却不按照常理出牌。 他径直从怀中掏出兰花帕子包裹之物,白皙的指尖微挑,揭开布巾,露出三条黄澄澄的大黄鱼儿。 赵夫人惊愕地问:“白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白梦来风轻云淡地道:“白某帮不了夫人,这些酬金,白某如数奉还。” “你……你怎么能不帮我?若是你不帮我,那我怎么救我儿?”赵夫人结结巴巴地问。 “这还不简单吗?交足了五千两银票,赵家小公子自然会回到府里来。”白梦来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随后一挥袖,吩咐玲珑赶客,“玲珑,将酬金递给赵夫人,送她出府。” 赵夫人再气,可钱财又回到手里,她没半点损失,此时也无可奈何。 她瞪了白梦来一眼,悻悻然离开了金膳斋。 见人走远,玲珑瞟了一眼太师椅上的白梦来,好奇地问:“白老板,你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帮赵夫人吗?” 白梦来微微一笑:“哦?为何这样问?” 玲珑皱眉:“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这世上……似乎没有能够难倒白老板的事吧。” 白梦来但笑不语。 好半晌,他才道:“这世上,难倒我的事儿多了去了,并不是事事都能天遂人愿的。不过……赵夫人此事,也并非没有解法,只是我不愿意蹚这一池浑水罢了。” “什么意思?”玲珑不懂。 “你不必猜,不出十日,自有分晓。”白梦来打完了哑谜,不愿再开口了。
第93章 白梦来不将俗事上心,再怎样郁结的事,也只是旁人的事儿。 他好似全然忘记了赵夫人,眼下回过神来,只浅笑着问玲珑,有没有想吃的点心。 “我其实对酥山情有独钟……”玲珑是个混不吝,大冷天的想吃牛乳油、酥油以及冰渣子制成的酥山,也不怕冻坏肚子。 不过冬日冰便宜,寻常百姓还真有围火塘前食冷酥的小情小趣。 白梦来拿她没辙,又不想小姑娘回过神来追问赵夫人的事,于是只能眼风冷冷瞟她一眼,转身入了伙房。 酥山其实就是将牛乳酥加热,再混入蔗浆,继而滴淋在盘中,冻成山峦的样式。白梦来还拿了毛刷子,轻轻在酥山尖上点了一些黛色茶粉。这般山清水秀,瞧着更雅致一些。 不仅如此,白梦来还搜罗出自个儿珍藏的黑釉兔毫盏,用它来盛刚刚煎煮好的极品小团龙茶。 一时间,花厅内,热气迷蒙,伴随着缭绕不去的茶香以及酥山的牛乳腥香,竟似天上仙宫一般,令人神往。 玲珑怕酥山化了,忙拿小勺子戳着吃。 不知是不是白梦来担心柳川回来抢食,因此只和她留在花厅里,替她遮掩,护她吃独食。 玲珑此前想得很好,可真当酥山入嘴,又觉得冻牙,吃了两口消停一会儿,再继续吃。 白梦来在旁侧看得好笑,他把玩兔毫盏,轻笑:“我原以为你吃两口觉得冻牙就不要了,谁知道你缓和一会儿,还继续往嘴里塞,倒是个不要命的老饕客性子。” 玲珑噘嘴嘟囔:“我哪是贪吃呢?分明是知晓白老板辛苦,体恤你呢!你给我操劳好几个时辰才制成的酥山,我要是吃一口就停筷子,可不是糟蹋你的心意吗?因此,再冰嘴巴子,我也会努力吃完的!” 她说得郑重其事,字句掷地有声。落旁人耳朵里,分明是殷勤谄媚的马屁话,白梦来却极为受用。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待玲珑吃饱喝足了,白梦来给她递过去一个手炉,让她暖肚子。 玲珑便宜占了,却还打算放过白梦来。 她微微一笑,道:“白老板,我还是想问你,赵夫人的事儿,你为何不接手了?有银子可赚的事,我不觉得你这样敛财的商人会错过机会。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大秘密啊?” 白梦来没想到这小妮子虚晃一枪,还是要逼问他这件事。 他头疼极了,又不想和她细说:“你就这么想知道?” “想呀!我最是好奇这档子怪事,你若是瞒着我,指不定我连觉都睡不踏实了。” “告诉我,好不好呀?”玲珑孩子一般抓住白梦来的衣袖上下晃荡,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眸子眼巴巴地望着白梦来,好似要窥探他的内心。 她既软又娇,要是白梦来没点定性,保不准真破功,叫她得逞了。 烦闷之余,白梦来脱口而出:“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唯有炭火爆裂声清脆入耳。 白梦来颇有几分尴尬,幸亏旁侧都没外人在。 他不过是想她知难而退,并不是想调戏她。 又或许,他心里隐隐有期许,却不敢将真心话宣之于口,方才被玲珑闹得没法儿,这才顺口说出这样唐突的话,故意戏耍她。 正当白梦来想为自个儿辩解,替自己挽回一下形象,却见玲珑半点没有胆怯,反倒勇猛地凑到白梦来跟前,死死盯着他。 白梦来被她瞧得难堪,头一回不敢和一个黄毛丫头对视。他将视线调转到旁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玲珑郑重其事地问:“真的吗?我亲你一下,你就告诉我?”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饶是聪慧机敏如白梦来都傻眼了。 他素来长袖善舞,十分通人意、晓人心,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将场面圆融回来。 该说“真的”,还是“假的”呢? 若是白梦来默认此事当真,那他是不是能得到玲珑一个吻? 卑鄙,可耻,登徒子! 可是……竟也让他的心蠢蠢欲动,更有几分期待。 玲珑见白梦来冷着一张脸,摸不着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原本对赵夫人的事也不算十成十好奇,可奈何白梦来装神弄鬼打哑谜,嘴上总撩拨她一下,害得她竟渐渐上起了心,怎样都割舍不下。 只是亲一下白梦来吗? 玲珑环顾四周,没见到柳川和兰芝。 也就是说,她亲白梦来的事,天知地知她知他知,没人能透出分毫去。 不过是一个吻而已,这有什么? 上下嘴皮子一碰,简单极了。 她好似怕白梦来反悔,叮嘱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要扯谎。” 白梦来脸颊微红,他哑着嗓子,低语:“既为君子,不得食言。”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玲珑欢喜地击掌,她伏于白梦来膝前,快狠准地撞了一下他的唇。 小姑娘的唇瓣抿了香甜口脂,落在男子薄凉的唇间,竟也有一丝回甘。 白梦来被她这惊心动魄的一吻撞懵了,再回过神来,他已然捂住了自己的唇。 这丫头,疯了吗…… 白梦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分明是占便宜的哪个,怎么反倒像是他被人吃了豆腐? “你……”白梦来想骂她“恬不知耻”,可纵容小姑娘放肆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说是震惊,实则他也有一丝欢喜吧。 他不讨厌被玲珑亲近,甚至喜欢同她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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