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桃不怀好意的一笑:“那可不是她愿不愿意,是咱们用了又如何,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她爱这名声,咱们正好替她发扬光大。” “啊这......”张锦菱不得不拍手称绝,为郁苒悄悄擦泪。 郁桃拍拍册子道:“铺子选在何处,要请哪些老师来教授,标准如何都在这里头了。本就是应急,咱们肯定谈的不是从前做琴棋书画那些慢悠悠又耽误时间的事情,那必得是从账目开始,再将那些女子必读的书目省去废话,着人三言两语概述出来,如何应答婆母丈夫,光是得体的回答还不够,必得逢迎婆母让她听着舒坦,但是又不能失去自我,免得以后留下把柄,对丈夫既要温存小意,又要拿捏着。” “高,实在是高!”张锦菱恨不得马上拜师学艺,“若是有这样的地方,我定头一个过去学习。” 郁桃看着自己手指,叹口气,“如今还在娘家尚且如此,去婆母家还不知如何,安身立命之道啊。” 张锦菱跟着叹气,“我想着,你跟我先去置办铺子,寻着合适的先生,规章制度承办出来,一遍做出招牌,寻个平阳城哪家大宴的时候,游说一番,我猜那帮武将家的小姐,首当其冲。” “何时还有哪家宴请?”郁桃憋闷的很,“我在这房里快憋出毛病了,我已经开始同房内的花草说话,不然就是算账时一个人自言自语,再这么下去,我必得去看看大夫。” 张锦菱瞧了眼身边的丫鬟翠林,“我看你个头应当和翠林差不太多,要不你今日随我的马车出去?” 郁桃顿了下,和她对视一眼,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翠林。 不过半个时辰,张家马车从郁府使出,守门的婆子又接了小厮一把枣,吭声笑道:“怎么今日张姑娘出来的这般早?” 小厮笑了笑没答话,只说:“劳烦妈妈。” 婆子往手心吐了把核儿,瞧这懂事的小后生,“哪里的话,都是给主子做事儿的......” 郁桃占着马车一半软榻,身上正是张府上丫鬟一贯穿的碧色比甲,湖水蓝湘裙,连着头发的样式也梳成了丫髻,只有两朵素色绢花。 马车沿着胡同巷子往东边走,东边街市临河岸,转角上官道,沿河边生着翠波波的柳林,外头骑马挑担的不占少数,卖花郎满头簪着鲜花,扁担挑上满满一篮,逢马车跟前过,总会被丫鬟叫住。 过了河岸,人烟疏薄不少,高楼瓦宇都在这一片,能看见外头停驻着马车。屋宇鳞次栉比,吊着牌匾都是些平常百姓负担不起的香料,头面首饰,和绸缎铺子,此外挨着还有挂着神医妙手这些招牌的店家,来来往往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丫鬟婆子。 “这里好。” 张锦菱和郁桃在马车里守了许久,看清楚各处来往的人,确确实实挺有来路。 “这边的铺子都是官家的,若是要开办,得到衙役拿下官府文牒,这事我去办正好合适。” 张锦菱和郁桃打商量,“若是租赁必不划算,不若干脆盘下来。” 郁桃手里有些体己钱,姐妹跟前不说二话,她当即应下,“你私房不多,我可以出六份,你出四份,只是将来咱们还是五五分。” “这才到哪呢?”张锦菱笑话她,把帘子放下来,然后吩咐车夫往环月楼去。 “带你去见个人,要说应付婆母,去找那些古板的教书先生肯定不行。” 郁桃一听要去环月楼,心里有了数,“山人自有妙计,还是你拿的稳当。” 环月楼多是达官贵人爱到此处听曲儿,曲儿唱的俗了不行,太过轻浮不行,但没有情调更不行,因此这样的地方常常都有一帮一身学问,功名半成不就,喜好喝几口的秀才,写写词卖给楼里,或是背地里编着话本子卖。 张锦菱和郁桃并不出面,而是让小厮去,跟正在喝酒的秀才说明来意,一半定金押下,两头签字按下手印,见书之后可做小改,再付余下。 寻常人还没接过这样的生意,旁的不要,只要高门大户里应对各色的婆婆丈夫妯娌间,还需得是既不吃口头亏又得体万分的应答。 寻常人是做不到,但他们不一样,这可是一帮上过科举场子的秀才,能在逼冗的地头连考几天几夜不喘气儿,若是应答那必是引经据典,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这两件事一着落,便只剩下去寻几名举止得体又识字懂礼仪的女先生。 就是不约而同的,郁桃和张锦菱想起每年宫中外放的那些老嬷嬷和宫女。这一行人放出宫外多半年岁颇大,即使凭借宫中的出身嫁得好人家,诸多女子也是一身本事无处可使。 郁桃顶着丫环装扮行事却很大胆,扶着张锦菱从马车下来,两人站在粘米糕铺子前,悠悠闲闲的吃起粘米糕。 “我让哥哥留意着今年放出宫外来的人?”张锦菱心里犯怵,张头探脑留意着周围别出来什么熟人。 郁桃拎着油纸包,突然想起蒲于瑞,有些纠结道:“我这边倒是有个更合适的,只是不怎么相熟。” “蒲公子?” 郁桃点点头。 张锦菱瞥她,“若是心里没个定数,还是不要落下话柄的好。” 想来是如此,郁桃思忖倒不至于无所不用其极。 粘米糕好吃,张锦菱嫌她一副丫鬟装扮,长得又娇娇艳艳的模样,远看就像高门大户里极不正经的丫鬟,便提出让郁桃在此处别走动,自己去买粘米糕。 郁桃等了一阵子,百无聊赖的看着张锦菱和丫鬟站在铺子前,她转头看了眼身后,像是一处门户半掩的茶苑。 等她再回头,却见面前的街市突然驶入一架马车,偏偏停在这处空地上。 郁桃心口蹬蹬蹬几跳,瞅见车跟前正提脚凳的钱妈妈。 她‘唰’一下扭过身,背对着马车,往前走。 张家的马车停的稍远,小厮蹲在石柱上打闲,谁也没料到这么一出。 郁桃不敢回头,她几乎能预见若是母亲发现她穿着张家丫鬟的衣裳从府里偷跑出来,自己和张锦菱会落得什么下场。 作者有话说: 走下剧情。
第五十二章 这么一座小茶苑, 其实在平阳城随处可见,多是官宦人家的偏郊别院,留几个丫鬟婆子看守, 一年到头不见主人家。 但郁桃随手推开一扇半敞开的朱红漆门,迎面就撞上一行人。 几个丫鬟婆子, 立在中间一身深色绸袍的年轻人应当是主人家。 短暂的慌乱中, 郁桃先拿帕子捂住半张脸。 苑中的婆子上前, 上下打量她,见应是哪家府邸的丫鬟, 说话还算客气,“姑娘打哪来呢?可是有什么要事?咱们这是私家别院, 是不是找错了地儿?” 郁桃没想着空院儿里这么多人, 穿着这身衣裳, 不敢抬头, 又不知外头街市上是何景象,若是给母亲逮到了, 不把腿给打断。 进退两难里,她蹲下身子握住右边的腿, 瓮声瓮气道:“妈妈好心,我是张家府上的丫鬟, 外头人多不当心撇了脚, 实在是走不动路, 想着找个地儿落脚坐坐,等缓些时候再......” 郁桃说话间,那位身着神色绸袍的男子却突然转过身, 目光落在她身上。 郁桃一眼认出来, 眼皮跳了下, 从嘴缝里挤出半个‘走’字,赶忙低下头。 藏在帕子后头,郁桃几乎欲哭无泪,真是说人前落人后,轮到自己走了狗屎运。 为什么偏偏蒲于瑞在这里? 好在只是短短一瞥,蒲于瑞收回目光。 郁桃松了口气,却听见他说:“让她在此处歇息吧。” 风吹过帕子,郁桃鼻尖被搔的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眼泪汪汪的。 婆子引她去亭子下的石凳坐,问道:“姑娘能走路吗?可要婆子给你叫个大夫来?” 郁桃捏着嗓音回:“只是撇脚而已,坐坐便好了,不必劳烦妈妈。” “哟,你这嗓子怕是受凉了哟。”婆子回头看她,眼睛通红,像是还带了泪。 “怎么还哭了?可是疼的紧?你今儿其实运气还挺好,平日里咱们做下人的可不敢放人进来,顶多让姑娘在门口坐坐,就是咱们公子好心,格外开了恩。” 郁桃擦了擦泪,连声附和:“正是贵府公子大恩大德。” 郁桃捂着帕子,小声道谢:“多谢妈妈,您只管忙去,我小坐片刻,待会儿便回府上,咱们姑娘还等着我带粘米糕回去哩。” 婆子笑了两声,说好,留她在此处歇息。 四处无什么人,郁桃才敢拿下帕子松口气,想着至多再坐片刻,阿菱寻不着人该着急了。 没坐多会儿,婆子端着漆盘过来,瞅见她愣了下,但很快又笑着在她面前放下一碗甜汤,“天儿热,姑娘喝点解解暑。” 郁桃低头看了,是银耳莲子熬得甜汤,平常下人可喝不得,向来是蒲家人好心。 婆子这回放下甜汤,再没多说什么,便往前院去,迎面撞上一灰布衫子小厮,便问:“甜汤给那张府丫头送去了,你给公子回一声。” 小厮纳闷:“不过一丫鬟罢了,送去就送去了,哪里值得公子亲自过分。” 婆子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神情,压低声音道:“这你就不懂,若是寻常丫鬟,公子还会这般关心吗?先前那姑娘遮着帕子,你们没看清楚,刚才我过去送甜汤,看见她把帕子放下来,啧啧啧生的好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哟,跟哪家的大户小姐似的,娇气的很。” 屋子四面开着窗,其实并不隔音,蒲于瑞写字的动作停下,研磨的下首见状道:“别院的下人没规矩,可要小的去教训一番?” 蒲于瑞摇摇头,接着方才的字往下写,只是道:“张府丫鬟走时,来知会一声。” . 郁桃也不知道自己在亭中坐了多久,看了会儿院中的风景觉着无聊,撑着下巴心说再坐半柱香,却不小心打起瞌睡。 手没撑住,猛的一惊醒,她站起来,赶忙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没走几步,郁桃远远看见门口的婆子,想起自己先前还说脚撇了呢,于是又将步子放慢,慢吞吞腾挪过去。 婆子瞧见她,倒是先笑起来,语气比原先还要客气些,“姑娘这就走了?脚可好了些?要不要婆子喊架马车给你?” 郁桃连连摆手,“妈妈实在是客气,有你好心收留已经是感激不尽。怕是小姐还在府上等着,改日再来道谢。” 婆子亲手替她开了角门,送出好远,才往回走,嘴里嘀咕道:“这样的容貌,怎么是个丫鬟呢?” 郁桃出了蒲家别苑,东张西望的查探好一番,瞧着郁家马车不在,才大胆的在周遭转。 她在起先的地方兜了好几圈,也没看见张锦菱一行人,张家马车也跟着不见了。 去问粘米糕摊子上的阿婆,阿婆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把手往巷子远处一指,“早走了,那马车是张家府上的吧,早走了,先前那张府小姐才来问过老婆子我,不会记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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