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叫喊交织在一处,清嘉耳边轰鸣一片。 又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五军营的兵士终于赶来,反将山匪围住,几下的功夫,便将山匪击的七零八落。 受困的黑熊满脸煞气,手肘扣在清嘉细弱的脖子上,将凭空她提了起来,大声吼道:“都别过来!” 清嘉呼吸窒住,血气反涌在颅内,面颊胀痛,耳鸣不止,连意识都要恍惚,听见哭泣声,是听雪和妈妈们。 听雪哭嚎着去摇徐康的手臂:“快救救我们小姐。” “小姐?哪里来的小姐?” 在几位妈妈与听雪七零八落的解释中,徐康才知清嘉身份。 他一时间也蒙了,不解几时宋星然的妻子也在队中,如今更被贼人挟持,心中只骂自己大意,这么娇娇弱弱的贵夫人藏在自己营中,竟毫不察觉,如今酿成大错,也不知如何是好。 “将家伙都放下!” 眼见着清嘉面颊涨得青紫,双脚在空中无力乱踹,徐康只能照办,命将士们都将兵器卸下,空出一条过道,他双手抬起,交涉道:“我们放你走。” 厨子挟着清嘉往外退去,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这小娘们,老子定叫你不得好死。” 清嘉已然听不清话,连蹬腿的力气都无,仰着脖子,毫无意识地流泪,发出脆弱的哼声。 宋星然就在门外,恍惚听见清嘉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又湮灭在风中,他暗骂自己鬼迷心窍,清嘉怎会在此。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无奈又焦急的喊叫:“公爷!” 是徐康。 像遇到了险事,宋星然心头一紧,匆匆往里走去。 却发现更叫他惧怕的画面。 清嘉被山匪挟在手中。 她一身血痕斑斑,杏眼半阖,显然已失了焦距。
第35章 宋星然有种周身血冷的感觉,一瞬间面上的紧张甚至忘记掩饰,赤/裸/裸/袒露出来。 厨子见他脸色突变,仰天大笑,十分猖狂:“这小娘们真值钱。”笑声一停,手臂上抬,将清嘉锁得更死。 清嘉觉得自己喉管快被捏碎,发出痛苦的“呃”声,宋星然听在耳中,心脏都要停跳,他主动放下手中兵器:“松开她。” 厨子冷笑,低首见清嘉面容紫涨,额角经络泵出,半个脚都踏入鬼门关的样子。 真是脆弱,经不起折腾。 他内心唾弃,却明白此女是他唯一出路,稍松了力气。 清嘉双足终于落到地面,喉管也不再被夹捏,她剧烈地呼吸,汲取更多的空气,才渐渐恢复神智,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的濒死挣扎的动作引得厨子大笑,口气嘲弄:“放了我大哥大姐,拿些钱财来换,这小娘们的命才算保住。” 好猖狂的口气。 此刻清嘉面色稍缓,宋星然松了口气,有了耐心与厨子谈判:“你要多少?” 厨子笑得张狂:“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了。” 宋星然向徐康使了个眼色,淡淡一笑,桃花眼中尽是讥嘲,显得凉薄无情:“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清嘉一颗心蓦然下沉,如坠冰窟。 她也知自己在宋星然心中分量不重,但听他直言,毫不在意的口气,仍难免伤情,何况是生死一瞬,正祈求他搭救的时分。 厨子也暴躁起来,他使出蛮劲,手臂一抬,险些将清嘉绞死,清嘉喉管发出呜呜哀鸣,不住拍打他的手臂。 刹那间她心绪忽明,想起自己袖中还藏着匕首,几乎是奋死一搏,她拼出残存的力气,将那尖锐的刀锋,对准厨子咽喉,刺了过去。 厨子震诧,向旁躲避,电光火石间,一柄长刀凌空而上,径直破开厨子胸膛,滚烫的血液霎时喷涌。 清嘉被余力带着,不受控制,往厨子方向撞,只见绯红血光溅出,又洒在她身上,她吓得往后一倒,意识彻底消散。 醒来时,入目是轻柔的纱帐,床褥厚实轻软,异常舒适,连身上盖的薄被,都是锦缎裁制,光泽细腻,压着云纹。 这是哪里? 她周身都疼,尤其咽喉处,连呼吸都费劲,且浑身绵软,使不出力气,稍一动弹,左臂便似撕裂一般,牵扯出深重的痛感。 昏迷前的记忆才排山倒海地涌入脑中,商队遇上贼匪,她替洪妈妈挡了一刀,还被黑熊厨子挟持,险些被勒死。 清嘉眼珠子骨碌碌转,打量陌生的环境,听得一些杂响,有人推门,走进来了。 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帐,依稀可见一个身量很高的男子,他将床幔挽起,目光与清嘉对了个正着。 是宋星然。 一身鸦青长袍,乌发垂下,仅用个玉扣,潦草地卡在发尾,他眼睑低垂,脸色很苍白。 宋星然与她对视,神情微滞,皱起的眉心松了少许,仍是严肃:“醒了。” 清嘉双眼眨了眨,竟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她点头,又扯得脖子伤口,轻轻地喊了一声疼。 她落得一身伤,险些在贼匪手中丧命,足昏睡了三天,宋星然气极后怕,气她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更气自己连她都认不出,气自己恍若瞎子一般,任她尾随许久。 这几日他夜不能寐,生怕清嘉出事,如今见她醒来,虽松了口气,却仍难平复心绪,既心疼她,心中却一肚子怨气,半天憋出硬梆梆的一句话:“你还知道疼么?” 他放下手中药箱,将她扶了起来,开始翻出瓶罐绷带,替她清洗换药。 宋星然动作很轻,指腹温柔触下,将裹缠的绷带一圈圈翻开,只在皮肤上留下轻微的疼。 才将她救回来时,浑身都是血,红肉翻卷,伤口十分狰狞。 他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偏要任性,如今受了伤,都算便宜你。” 清嘉听来,更像是苛责。 醒后周身都疼,她也后怕,如今他冷口冷面,无一句安慰好话,更觉得委屈,双眼一热,就要哭出来,她眼圈通红,却还瞪着眼,不准自己落下泪来。 才不想将自己脆弱的情绪泄露与他。 宋星然看在眼中,已然心软,但想着给她个教训,便没有出声,换好药,扶她躺下,便径直离开了。 他走后,清嘉才放声哭了出来。 脑中浮现的,是厨子与他对峙时,他凉薄的一句:“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她觉得手臂疼、伤口疼,胸腔也窒得慌,哪哪都不舒服。 更忍不住想,宋星然,果真是个寡情之人,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不听话了,撞在山贼的刀口上,更是死不足惜。 从前在京城那些柔情蜜意全都是假,口上说说,比纸还薄。 听雪进来时,清嘉正“呜呜”哭得忘情,眼泪止不住地流,更来不及擦,枕头都湿了一片,吓得悚然一惊:“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是宋星然通知她的,说清嘉醒了,叫她去看顾,她欢喜地跑来,却发现清嘉一人哭得哀怨,怎么说也不应,只好跺脚:“我去将公爷请来。” 清嘉倏然停住,横她一眼:“不许叫那王八蛋。” 她发泄一通,情绪稳了下来,问:“这是哪里?” “此处已是凉州城。” 难怪此处装饰分外精美,原已在凉州落下脚来。 凉州形貌狭长,地势平坦,水草丰美,乃是戈壁上的绿洲,再往北是高耸的龙盘山脉,天然的屏障,挡住蛮族兵袭,乃是边陲重镇。 西北匪患严重、每年不是瘟疫便是旱涝灾害,京中军饷、灾银拨了一笔又一笔,已然成了个填不满的窟窿。 皇帝醉心道学,时常琢磨修建行宫道馆,偏又穷得叮当响,对花销巨大的西北早生不满。 且凉州天高皇帝远,冯家屯兵自重,欲将皇三子顶至高位,彻底触了皇帝底线。 宋星然来,正是为了盘查西北军政事务。 他摇身一变,成了京城来的富商,日日忙得不见人影。 后来,清嘉伤口稍好了,情绪也冷静下来,明白是自己莽撞在先,破坏了他的计划。 自己此行可不是为了与他闹脾气的。 她想假意服软,给二人送个台阶,好将嫌隙消除,却捞不着宋星然人。 偶有一次,她下定决心,大半夜杀到宋星然房中去,却发现他早已呼呼大睡,一身酒气,那时清嘉才知,宋星然在凉州城,也是能夜夜笙歌的。 随行西北的,皆是宋星然心腹,清嘉便好似闭塞了耳目一般,连他去哪里、忙什么,一概不知,只被他扔在家中。 清嘉倒不气馁,宋星然是个风流成性的狗东西,她一早便知,这也是为何她非要来凉州的原因之一。 只要她站稳脚跟,谁管他在外头厮混。 只是有时忍不住想,若宋星然是个女人,早该被抓取浸猪笼,可惜他命好。 后来,清嘉想了个法子,他们一行人,有个名唤徐康的小将军,勉强算个老实人,她便时常叫听雪,捧些点心果子,或是与他送个荷包剑穗的。 几天下来,听雪便与徐康混熟了。 徐康说,宋星然整天,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光是与那州府里的贪官污吏厮混,做些吃喝嫖赌的活计。 听雪将这原话传回时,清嘉很是沉默了一阵,徐康可真是个妙人儿,竟能用一句话,将宋星然的生平都完美概括。 凉州受西北军节度,州府长官在冯凭面前便是个孙子,想来宋星然不便直接入军镇,从冯凭的喽啰入手了。 这日,听雪去给徐康送糕饼时,又得了个消息:那知州窦轲酷爱听戏,整日邀宋星然到锦园听戏,他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很是不屑那娘炮的消遣。 在府中呆着也是无聊,清嘉索性带着听雪出门去,瞬便感受一下宋星然的快乐。 未免麻烦,清嘉特意换了一身男装,老远瞧去,便只是个年青俊俏的小郎君。 凉州虽有“沙漠绿洲”美誉,但与京城或江南相比,仍算贫瘠,街市上流通的物件饰品,大都简陋,小食餐馆都是粗糙,并不合清嘉口味。 她才逛没多久,便失了兴致,径直往锦园去了。 锦园就在州府衙门前头,倒很方便知州享乐。 此处占地宽阔,戏台子搭了七八个,场次能从白日排到午夜。 是了,凉州管制松弛,并不设宵禁,故此勾栏瓦舍也能开到州府衙门附近,若在京城,定能引为奇观。 她一踏入锦园地界,叫好声、锣鼓声、唱曲声便纠缠在一处,十分热闹。 清嘉原来想点最近开场的一出戏,谁料那小二翻开戏折子,热心道:“下一场戏,捧场人数寥寥,并不好看呐,反而是你小子走运,半个时辰后,双喜班要开演了,仅剩下最后两个位置,你要是不要?” 清嘉便被迫,生生等了半个时辰。 据说,班主自江南而来,如凉州也才半年,一日只唱一台戏,却场场爆满,一位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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