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裕只能摸着黑走进去,好不容易摸到把椅子,结果还被一旁没看见的桌腿绊了一脚,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这下更没好气了:“有事快说,这大半夜的,我府里的马都困得要厥过去了。” “你三日后要去北境。”听不出谢晏词什么口气,曹裕把自己摊在椅子上,吧唧着嘴迷糊着回答:“知道我要去北境你还折腾我。” “你半夜叫我来就为了这?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事吗,我去你真有病啊你。”曹裕翘了个二郎腿,气的连连又犯了好几个白眼。 “你不用去了,朕替你去。”
第20章 曹裕被谢晏词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困意去了一半,结果起的太急,那椅子在黑暗中向前翻了个个,听见“哐”的一声,曹裕连带着椅子一起栽到了地上。 “不是,你是不是在这皇宫住着睡不着觉,要不你还是搬回练兵场住去吧,你才回来不到一天,开玩笑的吧大哥。”曹裕拧巴着一张脸从椅子下爬出来,刚想扶着桌子站起来,结果看不见又把那上面摆着的骨瓷花瓶划拉到了地上,被里面的水溅了一身,曹裕彻底对这神经病服气了,干脆直接坐在那地上不动了,冲着谢晏词的方向嚷道。 北境传过来的线报,过去一个月里,大眦的士兵强抢了与之临近的一座城池里十几家农户圈养的牛羊,甚至接连进犯了几次,照理说不算个大问题,北境原有的驻军去解决已经足够了,但与之一同而来的大眦和燕云联姻的消息,让曹裕不得不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大眦用兵,向来喜欢用些小动作扰乱人心,三天两头就派一两支小型军队去临崇边境的小城搜刮一顿,等着临崇的驻军到了,又早早溜之大吉,被抢的东西也无非就是些畜牧,北齐军原有的将领也嫌为此大举出兵不值得,久而久之大眦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直到谢晏词成了北齐军的将领。 北齐的作战风格只剩下了一个疯字能形容,大眦敢到临崇的地界一次,哪怕只抢了一捆柴草,谢晏词都要杀到大眦老巢抢回来,顺便再杀他们少则几十多则上百个军人做利息,那两年里大眦被谢晏词治的不能再安生,但如今临崇内部皇权更迭,谢晏词也离开北境也有了些日子,大眦就又一次犯了老毛病。 “这点事,真不用你去,这皇宫还一堆问题没解决呢,你干点正事吧。”曹裕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是和长宁吵架了吧?” 殿内陷入死一样的沉默,曹裕意领神会,扶额“靠”了一声,继续道:“谢晏词,你是十几岁的小屁孩吗你,怎么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啊!” 曹裕被内侍推搡出殿外时嘴里还在没完的念叨:“兄弟不是我说你,都做皇帝了和媳妇吵架还离家出走幼不幼稚啊你,你去就你去,爷还懒得去那地方受罪呢,就是下次能不能白天再通知我啊......” 身后的殿门被砰的关上,曹裕无语凝噎的望着天,一时间不知道是那长宁郡主更可怜还是马上要和谢晏词打仗的大眦更可怜,毕竟谢晏词发一次疯,总得有人被折磨掉一层皮才合理。 李绪嘱咐祝闻语一定要好好休息,她却还是一夜没能合眼,没等到有内侍进来唤她起床,才有一点晨曦透进屋内,就自己穿戴好衣物下了床,通身仅有的一枚簪子昨天被拿去用了,又嫌那披散着的头发碍事,祝闻语随手从地花瓶里折了枝腊梅,三下五下将一头如墨染般的青丝盘成了发髻拢在脑后。 昨夜被谢晏词喂了秦太医开的药,本来已经退了烧了,但和他闹了那一通,加之一宿未眠,祝闻语坐到桌边时觉得眼前的东西都是摇摇晃晃的,她手摸了下脸,冰凉得像冰,可额头却有点热。 “郡主,起了吗?”叩门声响起,之后是李绪的问询声。 祝闻语喉咙又干又痛,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哑着嗓子出声:“起了,李公公进来吧。” 李绪没想到祝闻语这么早就自己起了床,端着药走过去放到她面前,行了一礼后开口:“郡主,这这是今日的药,您快趁热喝了。” 祝闻语小声道谢,端过那碗药,才凑到鼻前就被熏得想吐,另一只手也扶上药碗,忍着恶心一口气干到了底,索性李绪十分及时的给她递了杯水,这才冲淡了点苦味,没真的吐了出来。 即便自己如今被贬为奴,李绪的态度也摆的足够恭敬,想起那日在练兵场自己对着李绪的态度,祝闻语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们走吧,麻烦公公再送我过去一趟了。”祝闻语放下杯子,抬起头冲李付道。 “郡主您......是真的想好了,如今皇上那令还没传出去,您现在去跟皇上认个错还来得及,等到了那浣衣局,再反悔可真的来不及了......” 李绪看着祝闻语眉间挥之不去的病气,那双明彻的眸下也有暗青色隐现,想想祝闻语昔日的作风,又想想浣衣局那日子,思来想去又忍不住出言相劝。 “不必再劝我了。”祝闻语还是摇头,她对浣衣局那地也有耳闻,但之于她而言,总好过每天在谢晏词和皇后跟前呆着。 祝闻语态度坚决,李绪一个做奴才的,也没法再多说。 出去之前,祝闻语瞥见了那随意散落在地上的黑衣。 离近了时还能闻到残留血腥味。 昨天谢晏词到底有没有受伤,祝闻语有一瞬走神,但也只有那一瞬,很快便被压了下去,她重新追上李绪的步伐。 李绪很照顾她,念着祝闻语身子带病,一直迁就着她的速度,那一路之上祝闻语看着两侧的高耸的宫墙,就是那些平平无奇的红砖,都看的仔细,这是她长大的地方,但这样走在这的机会,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了。 那路终究是要走到头的。 “哎呦喂李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有什么事叫那下面的人来传一声就是,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浣衣局的掌事太监是个年纪大的,姓陈,叫陈宋,见到是李绪来了,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李绪白了他一眼没搭理,再开口之前,又转头瞧了一眼祝闻语,那少女脸上仍旧看不见一点畏缩,纵使再于心不忍,也要走到这一步的,李绪清了清嗓子: “传皇上口谕,前朝余孽祝闻语,即日起贬入浣衣局为奴。” 那掌事太监脸上的褶子瞬间展开了,视线来来回回在李绪和祝闻语身上打转,不知该接什么话,那长宁郡主在临崇时是独一份的尊崇,他们这般下人是连见一面都见不到的,改朝换代以后,又是那新朝皇后娘娘的亲妹,怎么好端端的被贬废黜成奴了。 “李公公,您跟咱家说个实话,这是真的假的,真的是皇上说的?那人真是那前朝的长宁郡主?不然咱家这实在不敢乱安排。”拉着李绪到了一边,陈宋才一股脑把不解全问了出来。 “皇上亲口谕言,多了也不是你该过问的,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了。”留了话给姓曾的太监,李绪最后对着祝闻语躬身行了个礼:“郡主......多保重。” “您也是,多谢公公照顾。” 前些日子,祝闻语觉得自己每天都像是泡在泪缸子里,提心吊胆的想着明天会发生什么,此时真到了这最糟的一步,反而心里敞亮了,真心实意对李绪道。 只是祝闻语还是把前面等着她的东西想的太简单了,能在这深宫中做了掌事的,心思之深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过的,陈宋就是如此,他摸不准那口谕里面几分真几分假,就也不和祝闻语多说半句话,只是闭着嘴把她带到了另一个管事的宫女那里,说了句她是新来的之后一溜烟的没了人影,这以后是好是坏,人不是他管着的,出了事也用不着他负责。 那宫女明显要年轻的多,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毕竟不是那下面的小卒子了,祝闻语能看出她脸上还打了淡淡的胭脂。 祝闻语看她,她也打量祝闻语,她管着的宫女做的都是浣衣局最低贱的活,面前这少女虽然看着瘦了些,面色苍白了些,但那肤如凝脂的模样可不像是吃不饱饭饿出来的,往下看更是,腕似白莲藕,指若削春葱,定是一点阳春水也不曾碰过的。 “你叫什么。” “闻语。”祝闻语还是不愿将祝氏与为奴而字放到一块,暗自隐去了姓,只告诉了那人自己的名。 “我姓陶,你日后唤我陶姑姑就是。”那女子掀了掀眼皮,怎么看祝闻语这一副娇嫩之态都不顺眼,从前新到她这来的宫婢都恨不得把身子弯进地里,怎么祝闻语就这么一副不卑不亢的硬骨头姿态,慢悠悠的开口:“我可提前和你说好了,这浣衣局里不养闲人,既然是新来的,手脚就勤快点,既然你没带东西过来,那也不必去收拾了,直接跟着我过来。” “是,姑姑。”祝闻语做了那长宁郡主二十几年,就算是在谢晏词和皇后那受了些憋屈,那郡主的姿态还是一时半会改不掉,只能尽量学着昔日宫婢对自己的样子,谦卑的答话。 陶姑姑带着她走到了浣衣局后面的一处院子,如今天色尚早,但那院中已经布满了正在洗衣晾衣的宫女,见陶姑姑领了人过来,都齐刷刷的放下手里动作冲着她问姑姑好。 “动作都麻利点,谁敢给我偷懒,我叫她好看。”陶姑姑冷着脸斥道,见众人赶紧又低下头去干活,才得意的走了。 “看见了吗,这些,还有那些,这就是你今个儿的任务,洗完去就能去休息了。”陶姑姑在单独的一个角落停住,那面前放着的,装脏衣物的器具都与其他宫女身边的不同,愣是足足大了两个圈,看着也更破败难洗些。 祝闻语垂眸看着却不答话,陶姑姑柳眉倒竖,阴阳怪气的又问了一边: “怎么,你对这安排有意见?”
第21章 纵使这宫里比陶姑姑位高权重的人多了去了,但她往后都得在这浣衣局生活,那些大人物管不到她头上,陶姑姑却是要朝夕相处的,祝闻语暗自感叹,昨天对着秋铃她想的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吃了亏,今天心境又全然不同了。 祝闻语强打精神微微一笑,温声道:“好的姑姑,我会做完的。”说罢挪着还在发软的腿蹲了下去,毫不犹豫的撸起袖子伸手到了那盆子里。 陶姑姑本打算好好磨一磨这小丫头的脾气,没想到她虽然看着一身反骨,但意外的乖顺,一下子挑不出什么旁的毛病,这寒森森的天,陶姑姑也不愿意在这看着和她一起受冻,不咸不淡的又讲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这院里的宫女都是浣衣局里品级最下等的,寒冬腊月的天,水从井里抽上来就直接被拿来用,冷的刺骨,祝闻语以前没碰过这些活,肩膀受了伤的那支胳膊又出不了力,眼瞅着上午就要过去,那堆成一座小山模样的脏衣服连个尖都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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