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禾缓过来一点,一时欲哭无泪,这哪里是左膀右臂,这样倨傲的态度,那不是活祖宗吗? “这是荷霖,阮小姐送我的丫头,以后贴身照顾我,你们也都对她尊敬着些。”阮云禾给自己顺了口气,目光扫视过众人。 在场的大约都很尊敬李欢欢,各个躬身应诺,除了冰山美人徐谓书,他只随便点了点头。 阮云禾自小和秦如轲、秦自年这些个绝色一起长大,对寻常美人的耐心十分有限,眼见着这个徐谓书一副冷漠敷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就觉得他实在欠收拾。 她想起李欢欢托她带的东西,便知道了大半,大约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徐谓书在人前都这般不给李欢欢面子,可怜李欢欢远赴京城一趟,逛了一圈没给她自己置办点什么,倒是首先给徐谓书挑了东西。 虽然李欢欢拜托她第一面就将东西送出去,但是她此刻却不想。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拒绝,岂不是更长了他的威风,灭了李欢欢的威望? 阮云禾拖着一副疲累的身子,跟着徐谓书走进了客栈里,也不想与人说话,挥了挥手让一群人都退出去。 众人都识趣地走了,唯有徐谓书还站在房内。荷霖也看他十分不顺眼,喝斥道:“小……家主要休息了,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阮云禾一手撑着额头,手肘支在窗边的小几上,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莫不是觉得我在装吧?我又不是铁做的,就不能有身子不适的时候?” 徐谓书神色淡淡:“不敢,家主若是实在不适,我可以请商队里的大夫来为家主看一看。” “用不着。”阮云禾翻了一个白眼,“你别打扰我休息就是积德了。” 徐谓书被她这个白眼翻得一懵,听了这话更觉得不可思议,李欢欢变了? 阮云禾在他如玉的面上扫过两眼,慢悠悠地从行囊里掏出一只牙雕小舟,不乐意地念着李欢欢嘱咐的话:“京都牙雕一手孙先生亲手雕的,听闻你喜好牙雕,大约也只有这个入得了你的眼。” 徐谓书看向那牙雕,眸中神色难辨,声音仍是冷硬:“私相授受,不妥。” 阮云禾气得牙痒:“就当是我赏你的,行不行?” “无功不受禄。” “不要算了。”阮云禾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断了,她压抑着怒火伸手将牙雕递给荷霖:“荷霖,送你,喜欢你就收着,不喜欢扔了也无所谓。” 徐谓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去,我要休息。” 徐谓书拱手行了个礼,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地走了出去。 阮云禾被他气得头痛,揉着太阳穴,低声骂了两句:“什么人啊!” 荷霖有些无措地看着手里的牙雕:“小姐,这个怎么办?” “什么小姐,千万记得喊家主了。”阮云禾有些无奈,“你先收着吧,回头找个机会扔到他房里去,也算是我把东西送到了。” 阮云禾深吸了两口气,透过窗户朝下看去,发现这小小江宁县也颇有几分热闹。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三五成群的交谈嬉笑,不亦乐乎,街道两旁,有各种小摊,卖吃食,酒水,卖衣服的,卖布匹的,各色的店铺鳞次栉比,除了街道小点,倒和京都很是相似。 她四下里瞧了瞧,正巧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客栈楼下,熟悉到了什么程度呢……好像是,秦如轲? 阮云禾觉得自己一定是坐船坐糊涂了,秦如轲人在京城,怎么会出现在江宁县?想来是个身姿气质比较像的,大约也是哪家的贵公子吧。 她摇摇头,把手递给荷霖,让她扶着自己去休息。刚坐到床边将头发拆散了,就听到外头那熟悉的清冽声音。 “就住在这层了,随便找两个房间就是。” 阮云禾一个激灵,头不昏了眼不花了,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将门打开一个缝,朝外看了两眼。 这间客栈在整个江宁县都是数一数二的,环境雅致,客房也多得很。阮云禾住在二楼,回廊宽阔,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对面楼梯边的人,而对面的客房门也恰好是打开的,里头的徐谓书正对上她的目光。 阮云禾暗骂了声晦气,扭了头懒得看他,只去瞧楼梯边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公子。那公子穿了件墨色长袍,乌发半束披散在肩膀上,长身玉立,看起来十分高雅似的。玉扇轻摇,随手指了徐谓书隔壁两间客房,对小二道:“就住这两间好了。” 声音倒是十足熟悉,但是这幅打扮,十分不似秦如轲的风格。秦如轲这人没什么捯饬自己的爱好,无非是喜欢穿红白,爱束个马尾,摇扇子更是从未见过。 难道是她想错了? 小二应声去开门,徐谓书也礼貌性地和那公子寒暄了两句。阮云禾在一旁听着,便知这公子姓赵,是一位大商之子,不过是北方人士,来江南游玩而已。 她听得打了个哈欠,徐谓书应对外人倒是有礼有度,不知道在李欢欢面前怎么没个人气儿。 徐谓书一边与赵公子说着话,一边忍不住皱眉去看阮云禾,觉得她披头散发的十分不雅观,总有股按捺不住的冲动将她关回房里去。 对面人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便回身去瞧,两个人眼神一触,皆是一惊。 阮云禾睡意尽散,眼前之人星目朗朗,唇红齿白,身材修长,一身墨色衣衫衬托得他愈加清俊。 秦如轲应该多穿黑色的,衬他。 而秦如轲本就是应了白浔来江南看顾阮云禾,因而目标明确,在这里看见她并不算惊讶,只是见她散着头发,斜倚在门框上,睡意朦胧,双目迷离的模样,顿时让他心中微微一跳。 她换了多少易容,唯独这一双眸子,独属于她,永远都是这么澄澈明亮,仿佛一汪泉水般,只要一看,便能将人的魂魄吸引住。 阮云禾楞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正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微微一点头道声失礼,便回房关上了门。 她想要梳洗一番去套套秦如轲的话,关于他为何这个时候来了江南。 然而一进门就忍不住往床边走,一沾床就站不起来,思来想去还是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等阮云禾休息饱了,天也黑了,她让荷霖随便带了些饭菜用罢,就挑了支簪子简单将发挽起,勉强将仪容整理好,推开门往秦如轲的房前走。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时,却是隔壁的门先开了。 徐谓书冷着一张脸:“大晚上的,来敲男客的门,你也不怕人说三道四?” “我敲你的门了吗?” 秦如轲这会儿正打开了门,瞧见阮云禾和徐谓书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由得一笑:“白日匆匆一见,还未请教姑娘尊名。” 阮云禾看向秦如轲这张俊脸,顿觉顺眼不少:“姓李,名欢欢,先前失礼了,特来正式拜会。” 秦如轲摇了摇扇,微笑道:“李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想必你二位一路同行,也都是要去海潮寺的,明日咱们自会再见。” “哦,他啊,是我的账房先生,当然与我一路同行了。”阮云禾半点情面也不留。 冷美人的脸又上了两层霜,哼了一声便关了门。 阮云禾和秦如轲相视一笑,她便有意将声音提高:“明日与赵公子再会。”
第29章 虞夫人 海潮寺建在半山腰上,山腰被一条宽阔的石板路所连接,石板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山脚处,方便马车顺着此路上山,这些路都修葺过,显得平坦无比。 阮云禾在山脚下掀开车帘一看,石板路上正在行驶着数十辆马车,各个华贵非凡,显然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但凡建在山间的寺庙,用费都不会小,虞刺史还真是舍得花大价钱。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寺庙不好转让,除了几个大商,没人负担得起,也难怪虞刺史焦头烂额,要往临近的州郡寻人。 阮云禾吩咐人将马车停在山脚茶棚边,挑开马车帘子,出声询问茶棚里的僧人:“敢问小师父,今日法会,可曾听说虞夫人来否?” 那僧人年纪不大,先恭敬有礼递了杯茶,阮云禾摇头婉拒后,才搁下茶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虞夫人每年二月的法会都会来的,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阮云禾细细看了他,只觉得这个僧人双目澄澈淡然,举止端肃,倒真的很有佛性。 所谓佛门藏污纳垢一事,应当是隐秘进行,大多数僧人莫说参与,恐怕都不知情。 阮云禾合了掌与他回了一礼,便继续往山道上行进。行至半道,有人拦了马车,阮云禾与荷霖对视一眼,荷霖就下了马车。 她听到外头隐隐约约的对话,来者似乎是虞刺史身边的人。原来今日虞刺史也来了,还特地找上了李欢欢? 片刻后荷霖回来,带了虞刺史的口信,邀她法会后一同用斋。听说虞刺史邀了数位大商,可见是老脸也不要了,这样堂而皇之地与商贾来往,阮云禾也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 马车将将再起步,车壁又被人敲了两敲。阮云禾无奈呼停,打了帘子去瞧外头的人。 又是徐谓书那张臭脸。 “真要有什么好事,同州那些老狐狸都是傻的不成?怎么轮得到江州人?” 他说话果然没有一句能入耳,这等“忠言”,就差指着阮云禾的鼻子骂她糊涂了。 不过昨日阮云禾窥破了他那点小小心事,知道他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独自纠结愤怒罢了,眼下对他的气人之处也生出了慈爱包容之心。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得倒是在理,不如你替我去回了虞刺史,就说我不想同他一起用斋,让他别来烦我。” 刺史毕竟是刺史,他可以弯下腰来宴请商贾,商贾却不敢随便拒绝,先前那些受邀的同州大商,无一不是乖顺地应邀玩乐还搭进去不少银钱,就是最后拒了接手海潮寺,也要绞尽脑汁想借口,全了双方的脸面才是。 无论如何,这斋饭必须用。 徐谓书被她一噎,脸色更难看起来:“非是让你不去赴宴……你自己掂量就是,别被人骗了去。” 他打马朝前面行去,阮云禾此时发现这人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李欢欢对他太好娇纵了他,让他拧着那股子别扭劲装清高,心里有情嘴上还不住地拒绝,不是平白糟践了人吗? 想到这里,阮云禾便低声吩咐荷霖:“会不会打探八卦?” 荷霖傻了眼:“什么、什么意思?” “去找那些嘴巴碎的丫鬟婆子们问问,李姑娘和这个徐谓书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现在又是个什么关系。我不好问这些,你既然是京城跟过来的,好奇一点也没什么吧?” 荷霖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奴婢很好奇!” 阮云禾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如果这徐谓书是天性如此,就爱拿架子装模样,那实在不是个良人,她也好劝李欢欢另觅佳偶,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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