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就是小姐,一日日的没个正事做,竟然还跑到自己这里来讨嫌。 阮云禾也不恼,好声好气道:“有一事想要再问一次惠娘。上回你说宫中有位贵人钟情我母亲,不知是听谁所说,原话又是什么?” 阮云禾回想她头回闯贤王府,自觉有些鲁莽,只因为失火当日晚上有个背影像贤王的人拜访,就假定是贤王爱慕母亲仇视父亲,实在是她冲动了,眼下她想知道得更多些。 惠娘看她不顺眼,也没个好气:“多少年前的事了,想也知道,了解这事的都是些老鬼,我不爱接待那些老狐狸,这事也是听姐妹们谈天说的。” 阮云禾若有所思,倚翠馆的姑娘们还有心思谈天,可见馆里还算宽松,若是能混进来,恐怕真能得不少消息。 她摘下面具露出易容,惠娘顿时又惊又怒:“这是什么东西!你能不能别胡来!” 阮云禾眨了眨眼,无奈道:“实在是无法才出此下策,若是惠娘能为我探听些消息,我自然也不必要冒这个风险。” 惠娘火冒三丈,恼火她竟敢威胁自己:“我凭什么为你做事?你配吗?阮太傅去世三月了,你呢,年边还去江南游玩,除了穿一身假惺惺的孝衣,哪有半分做女儿的孝心!现在又想干什么?跑到烟花柳巷来找乐子!” 阮云禾想了想,惠娘对自己诸多误会,不如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不说让她心悦诚服,起码不受她阻挠。 她正要解释,却听外头一阵男声远远传来:“惠娘?谁又惹你生气了?” 阮云禾也不解释了,直接将面具塞到惠娘手里,提步就往房门处走。 惠娘还没反应过来,外头的人已经走到门前,象征性敲了敲就推开了门。 她悚然一惊,赶紧背过身去,将面具戴好。惠娘气得胸闷,这混账小姐胆子太大,把面具交到她手里,自己往前迎,她若不戴就是两个惠娘,怎么也解释不清的。 她竟然着了这阿斗的道! 房门被人推开,外头站了个满面春风的紫衣公子,笑眯眯地看着阮云禾。 秦轩? 阮云禾记得,秦轩虽然好美人,但是贤王对他管教得很紧,倚翠馆虽然是京都第一等的风月地,到底不是个正经地方,他怎么会来这里? “老远就听到你发火,怎么了?是何人敢惹我的惠娘?” 阮云禾拿捏了一番惠娘的语气,哼了一声:“秦公子惯是觉得奴家不讲理的。好端端的,奴家对阮小姐发什么火?只是说到件气人之事,声音大了点。” 秦轩在惠娘这里常常是受冷,耐不住他就好一口冷美人,如今听美人娇嗔,更是心醉神迷,便觉得那个戴面具的阮小姐十分煞风景。 惠娘一阵晕眩,秦轩是什么东西,阮云禾怎么能顶着自己的脸冲他撒娇! 阮云禾看着秦轩面泛春色,一时有些凝噎,这话也爱听?原来惠娘平日,是真的丝毫不给他脸? 她调整一番,冷了脸色道:“说了这么久也累了,奴家想休息了,秦公子和阮小姐都请回吧。” 秦轩哪里舍得走:“惠娘,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才说两句话就着急赶人了?” 她横了秦轩一眼,嗤笑道:“与公子待多久是看奴家的心情,而不是看公子。” 好嚣张,且试探试探他的底线。 秦轩甜蜜一叹:“真是拿你没办法,那惠娘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阮云禾一阵恶寒,淡淡道:“公子慢走。” 秦轩转身欲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惠娘,你的衣服……” 阮云禾一惊,下意识伸手轻触胸前,低头一看,今日特意没有缀白麻,他应当看不出什么来吧。 这幅情态落在秦轩眼里,是美人含羞,掩心低眉,娇态万千。 看来她的心里,还是很在乎他的啊,这就是女人,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在意的不行却总是嘴硬,真让人心疼。 他心情大好,笑眯眯道:“惠娘今日穿得清丽,别有韵味。” 阮云禾长呼了一口气,却觉得和他每多说一句话就要多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分说将这两个没头脑和不高兴送出了门。 惠娘稀里糊涂出了倚翠馆,又稀里糊涂被荷霖拉上了马车,又是晕又是气。 荷霖摘了她的面具,见她一副暴怒之态,几乎快要提刀上青楼,便知自家小姐恐怕没来得及和她说清楚,只好接下了解说来龙去脉的重担,给惠娘顺着气。 而秦轩乐呵呵地牵马欲走,却看到秦如轲慢悠悠驱马到他近旁:“堂弟。”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秦轩被抓现行,立马服软:“我错了,堂兄,千万别告诉父亲。” 秦如轲挑了挑眉,看向阮云禾的马车方向,故意做出思考的样子:“为你保密倒是不难,你有什么好处许我?” “我……”秦轩有些犯难,有什么东西能打动秦如轲? “下回来倚翠馆,叫上堂兄,如何?”
第37章 桃仙 阮云禾在倚翠馆待了两日,只觉得惠娘这脾气也不错,寻常客人不太敢招惹她,也就主事的妈妈偶尔瞧不过眼训斥两句。 倚翠馆做到今天,背后必然有人支持,明面上都说是位神秘的富贵公子,把倚翠馆交给手下人打理后就四处周游去了。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寻常的富贵公子,想要在京都开这样一座风月楼,别说打出如今的名气,恐怕连立足都难。 不管倚翠馆背靠哪座大山,这人都不像是有什么野心的样子,至少倚翠馆里的氛围十分松快,甚至主事的妈妈还要叮嘱姑娘们不要打探客人的私事,不听不该听的话。 且这地方的布置是一等的风雅,银子流水般地淌进来又淌出去,没几年就成了同类馆楼中的翘楚。 阮云禾接到了惠娘的信,语气还是冲得很,却也没骂她,想必是想通了其中误会。 信中除了提到些日常的琐事怕阮云禾露馅,还说到当初她无意中听见的关于阮夫人和某位皇亲的八卦。惠娘说这则八卦是从一位叫桃仙的姑娘那处听来的,可以找她打听打听。 此外,惠娘还特别提了不许阮云禾弹她的琵琶,恐辱没了她最得意的那把琵琶。 对此,阮云禾自然不服,她自小学得最好的就是丹青和琵琶,她怎么就弹不得了?思及惠娘发飙的场面,她还是将那把琵琶收了起来,对外只说是最好的琵琶坏了无心再弹。 阮云禾读完信就准备去找那位叫桃仙的姑娘,推开门出去,顺着九曲回折的廊院往后厢走。 桃仙没在房中,被安平侯叫走了。 阮云禾站在门口想了想这位安平侯,好像是先皇后的弟弟,没有功绩,光是靠着裙带关系封了侯。平日里也算安分守己吧,怎么如今人到中年,还往欢场跑? 罢了,人家的风流韵事自己也管不着,也许只是中年丧妻,孤身寂寞,来此地打发打发时间。 她转身欲走,正好瞧见桃仙从回廊尽头往这边走。 阮云禾时刻谨记惠娘冷漠古怪的性格,微微冲着桃仙一点头,桃仙也愣了愣,随即甜甜一笑,走上前来先打了招呼:“惠娘姐姐?真是稀客。是有事寻桃仙吗?” 阮云禾斟酌着开口道:“长日无趣,想找你说说话的,没想到妹妹正忙,打扰了。” 桃仙长得娇俏可爱,皮肤白皙,眉毛弯弯,唇红齿白,穿着一袭藕荷色的罗衫,不负其名,是个甜蜜的桃子成仙。 小姑娘今年刚刚十五,最是伶俐爱说话的时候,平时就爱和倚翠馆众人说笑,十分讨人喜欢,在倚翠馆里人缘很好。倒也是因为她爱说话又不防人,连最不合群的惠娘也总是能从她这里听来点奇闻轶事。 她听了阮云禾这么说,就有点可怜起惠娘姐姐了:“哪里啊,不忙不忙,也就是安平侯今日非叫了我去推拒不得,他还要和我喝酒,我怕他又喝醉,故意说我埋了果子酒。” 桃仙又嘻嘻一笑:“我记得紫溪姐姐在院子里的树下埋了坛梅子酒,味道淡得很,拿去糊弄糊弄他。等会他走了我再回来陪惠娘姐姐说话。” 阮云禾看她一脸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惊讶,再怎么说那也是个侯爷,真能糊弄? “……他不会生气吗?” 桃仙摆摆手:“不会不会,他就来过两回,上次来就把自己喝个烂醉,喝完就胡乱说话,醒了还怪我不劝他!这回我特地拿果子酒去,要是再喝醉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阮云禾心头一动:“上次,是他说了阮夫人和宫中贵人的事?” 桃仙咯咯直笑:“是啊,我都不敢听他醉糊涂了还非要说。还好是多年前的事,没什么证据,阮夫人阮太傅都去了,那个贵人也不知道是谁。可是谁知道他这回又要说什么?我可不敢再让他醉了,没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阮云禾见她说得开心了,顺势问道:“酒醉的人说话还能作数吗?会不会是胡言乱语?” 桃仙连连摇头:“那可不是,他说得还挺清楚的,是他去阮府赴宴,看到有个皇子对阮夫人动手动脚,阮夫人还给了那个皇子一巴掌。” 还有这事? 安平侯与叔父向来交好,去赴阮府的宴实属正常,可是…… “不对吧,”阮云禾察觉到违和之处,“阮府算不上皇族亲贵,阮府的宴会能有一个皇子去就算是赏脸了,安平侯又是亲身去了宴会,怎么会不知道是哪位皇子呢?” 桃仙皱着小眉毛想了想:“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也许真的是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哎呀,”桃仙惊呼一声,“不能再说了,该去挖酒了,安平侯要等久了。” 她急急忙忙去动手挖酒坛,冲着阮云禾一挥手就匆匆往前厅走。 倚翠馆是个园林阁院的构造,姑娘们平日里住在后院,见客人则大多在前面的大堂或雅间。阮云禾见桃仙走了,自觉待在后院无益,便打算去前堂碰碰运气。 只是要牺牲一下惠娘作为冷美人的神秘感。 然而一到前堂她就后悔了,认识惠娘的人太多,调笑着要她弹曲琵琶。 她泠然独立,眉眼间满是傲气:“不巧奴家的琵琶断了根弦,正在修补,旁的琵琶入不了奴家的眼。” 这话一出,一些平常瞧不惯惠娘的人就出来起哄了:“真正的大家哪里会拘泥于乐器的贵贱?该不会是手生了怕丢丑吧?” 阮云禾这才意识到,秦楼楚馆就是秦楼楚馆,再风雅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青楼女子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发飙,就听得一声大喝:“谁敢为难惠娘?没听到她说不愿吗?” 赫然是秦轩站在门口,双目炯炯,震慑住了起哄的人后又含情脉脉地看向她,显然是沉醉于英雄救美的戏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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