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这样的玄机! 这玉哪里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有的? 王掌柜的当铺也不大,平日里见到的最多不过是些绣品衣物,哪里见过这样好的玉? 他抬眼看了一眼,柜台前的姑娘一双眼睛澄清地盯着他。 王掌柜将玉递还给了她,那姑娘立马急道:“怎么,你不愿意收?” 王掌柜道:“我们是正经的当铺,所有来当的物品要求来源清楚,你叫什么名字?你一个。。姑娘家,怎会有这样的玉?” 柜台前的姑娘道:“我叫秦小良,是从鹿笛村来的。” 秦小良接着胡诌道:“这玉乃是我家祖传的!我们秦家世代是做墓碑的,祖上很是富有。据说这玉乃是我太太太奶奶的定情之物。” “秦家?”王掌柜的皱了眉头,思索半晌道,“哦,原来是坟堆里的秦家。” 说完他面色倒是变得有些客气起来:“我爹的石碑也是你们家给立的。” 听此秦小良一阵激动,她今日拿着玉,已经跑了好几家当铺,都被拒绝了。 人家瞧着这东西就觉得来源不正,不敢收。 这家是老主顾,看来机会很大呢! 秦小良怕他也拒绝,忙又一通半真半假胡诌道:“我们家也是之前战乱的时候家中破败了才这么穷,好在这玉却一直没失传。” “我也是没办法,最近家里遇到点麻烦事,这才想着先当了应应急,等眼下的事过了,立马就来赎。” 王掌柜的皱了眉头,又拿过玉看了看道:“你想当多少?” 秦小良小心翼翼地道:“能。。能当多少?” 说实话她虽觉得这玉贵重,可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能值多少钱也实在是心里没底。 若是报的少了怕吃亏,自己银子又不够,若是报的高了,只怕将对方吓跑。 因此她打定了主意先不开口,等着对方来报。 王掌柜犹豫半天,伸出两根手指。 二。。二十两会不会有点太少了。。秦小良想道。 “再多点吧?这么好的一块玉!” 王掌柜摇头道:“最多二百两,不能再多了。虽说你要活当,可若半年后你不来赎,就会成为死当,你这玉我要脱手也很难。” “二百两?” 秦小良没想到这玉居然当了二百两银子,她小心翼翼地揣着新鲜的银票,忙跌跌撞撞地往家赶。 家里炊烟袅袅,秦三汉正在厨房做饭。 小月见到姐姐回来,忙端茶倒水地上前关心道:“姐姐昨夜在外睡得好吗?” 其实哪里用问,秦小良那乌黑的黑眼圈比出门的时候更大了。 她昨日去送石碑,晚上便在对方家的牛棚里过了一夜。 说实话她这几个月本就睡不着,牛棚里臭气熏天也就罢了,偏偏对着一轮明月。 她哪里还能睡得着。 如今已经十月,秋天都已过去,冬季悄悄来了。 李辰舟和山沽音讯全无。连他们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都要消失了。 小月瞧姐姐照旧失魂落魄的样子,将她拉到角落偷偷问道:“那玉当掉了吗?” 秦小良点头道:“当掉了,很多钱。” “那要不我赶紧去收拾东西,我们立即出发去圣京啊?” “你收拾什么行李,我一人去就行了。” “那可不行!你一个人跑那么远,不是指望爹爹和我在家担惊受怕吗!再说了,我也想他们了啊,我也想见他们呢。” “哎,可是这事我还未与爹商量呢。” 小月歪着脑袋笑道:“昨晚你不在家,我已经全和爹说了。” “啊?” “啊什么啊?姐姐你既然喜欢他,他又喜欢你,如今他又不来,那就去找他啊。就像你之前说的,死也要死得明白不是吗?” “那爹爹的意思?” “爹爹自然是支持你的。” 秦小良没了话,她在此地望穿秋水,从春初等到冬季,却再无那人半点消息。 于其在此苦等,不如前去寻人。 秦三汉在屋内叫道:“饭好啦,快来吃饭吧。” 饭桌上秦三汉倒是主动开了口:“年初的时候,你去山北村送墓碑和石马,后来又冒着风险跑苍茫山里给别人刻墓碑。我记得那时候你天天念叨,真幸运我们秦家是刻墓碑的,可以帮助到这些人,你很快活,还说自己要一直一直刻下去。” 秦小良埋着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扒了扒碗里的饭粒,没有开口。 是啊。 她那时候可真骄傲自己有这样的手艺,村民再多的轻视与她再不起半分作用。 就像李辰舟说的,他们不过是没有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罢了。 她所做的,也可以像那李斯斯的巨大石碑一般,震慑人心,流传后世。 可如今,她却再一次动摇了。 若想要和李辰舟在一起,自己总不能真不在意这些。 小月听爹爹的口气怎么不对,忙在桌下踢了一脚。 秦三汉回过神来,瞧见秦小良沮丧的脸已经快埋进碗里。 慌忙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小良,所有这些都没有你的快乐和幸福重要。不管是刻墓碑也好,种地也罢,只要你觉得快活,我和小月都支持你。” 小月也疯狂点头道:“对!我们永远支持你!” 秦小良捧着碗,鼻子一酸,忍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眼泪也是奇怪,她忍了这么多个月,如今一不小心漏了一滴,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哇”地就哭起声来,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止不住。 小月见姐姐哭得伤心,撇了撇嘴,忍不住也哇地哭出声来。 一时院子里,两个姑娘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在林立的石碑见穿透来去。 秋风萧瑟而起,桃树上最后一片枯叶飘落,只有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里摇曳。 树底下的野猫听了许久,也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喵呜一声跑了很远。 秦三汉一早起来,便去寻了村长。 秦小良在家将银子里里外外又数了个遍,整整三百两。 她看了看家里空空荡荡,李辰舟置办的那些东西全都被她卖了。 如今才凑够这三百两银子。 他们既然要去圣京,那自然不急着买地,只需去县里买了户籍,办个路引便成了。 剩下的钱,便是去京的路费。 村长走起路来一步三喘,按照他的速度,进个县城没个十天半月的回不来。 秦小良索性推车载着他,一家三口往县城去。 正是初冬时候,暖阳烘烘晒着,一路上几人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惶惑。 秦小良想,她是秦家的罪人,到底迈出了这一步。 从此以后,他们家祖传的手艺从此就要失传了。 几人走了大半日,终于进了人头济济的山阴县城。 问都不需问人,几人便见到了山阴县衙。 那县衙正坐在街道中心,巍峨耸立,几乎占了半条街道。 红墙青瓦,门庭高耸,便是那门上的铜钉都有拳头大。 大铜门的两边,各架了只比缸还大的鼓,那鼓浑身通红。 秦小良紧了紧满是汗的手,惨白着脸看了看爹爹和小月,发现他们两人面色也不比自己好多少。 这还是秦家几人第一次接触正儿八经的官府衙门,光这高高的门头,就已经震慑住了三人。 这里面住的,可是青天大老爷! 秦小良忍不住去仔细看了看门口的两座比人还高的石狮子,顿时亲切了许多,方才缓解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村长去年为了那些死在村里的匪徒的事,曾经来过一次县衙,那时候县太爷赶去云浮镇参加钱家的设牌仪式去了。 他们几个还在县衙里住了好些日子。 因此他自认自己这般也算县衙的熟人了。 村长自车上下来,柱个拐杖缓腾腾地上前。抓起那铜环轻轻地扣了三声。 等了半天,那门开出一条缝来,一个官差瞧见村长,不由问道:“老头你乱敲什么?” 村长忙作揖行礼道:“我们是从下面的鹿笛村来的,要来县里办些差事。” 那官差上下打量了他,又远远看了站在台阶下的三人方问道:“办什么差事?” “我们有户秦氏,要改商为农,再依此需开个上京的路引。” 那官差朝北面努嘴道:“去那里!” 说完啪地一声关了门。 村长带着三人又往北走,果然在县衙的北边墙根下,看见一扇侧门。 那侧门倒是没关着,立马坐了四五个大汉模样的人,正在喝酒。 村长上前询问,其中一人红着脸道:“来做什么?有屁快放!” 村长说明来意,那人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扫了扫秦家几人。 看得小月忍不住紧紧抓住姐姐的衣袖,躲在身后小声道:“姐姐我怕。” 秦小良其实也有些怕,这些人瞧着凶神恶煞,面色不善,若不是如今坐在县衙里,只怕要以为是什么恶匪流氓。 那死鱼眼呸了一口,斜着眼睛看他们道:“这些事岂是你们这些贱民随意说办就办的?马上就要下衙了,你们明日再来吧。” 村长会意,跑到秦小良面去,伸出手来。 秦小良小声问道:“多少?” “如今四五个人,一人至少一百文吧!” 秦小良有些肉痛,但也知这钱不得不送,遂将身上不多的现银掏出来。 村长拿着银子,满脸地褶子堆成一堆,上前笑道:“官爷,这给您添点酒,别嫌弃。” 那死鱼眼接过银子颠了颠,这才放下酒杯道:“需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村长本就有些弓腰驼背,此刻更是连连点头。 听闻,秦三汉忙自包袱里将一家的商籍拿出来,还有村长的手实记录。 那人慢腾腾地接过,皱着眉头看了半晌。 一旁的人催促道:“可快些,哥们还要喝酒呢。” 瞧见他皱眉头,秦小良一颗心如擂鼓一般,咚咚跳个不停,一双眼睛忍不住死死盯住那人的褐色嘴唇,生怕从他口中说出“不行”两个字来。 哪知死鱼眼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却道:“可以。” 一瞬间几个人有一刻的激动,瞬间又有些失落,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这事办了,她这辈子就再也不能给人刻碑立牌了。 想到此,她下意识去摸了摸腰间的刻刀,心中反而更加坚定起来。 她爱石碑,可更爱李辰舟。 他不在的这些月里,她愈发坚定了自己喜欢李辰舟的心。 没有他,自己的生活只有一片灰暗,再提不起半点精神。 彷佛自己已经老去了一般。 是的,今日,就让她来向他迈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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