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三殿下。 萧泠心想。 他虽然有那个角度和身手,但是,他没有那个出手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说: 三殿下:我有那个心思啊,我有……(委屈巴巴)
第4章 “表兄表嫂,来掣签!” 那边一株老柳之下,璎璎隔空朝萧星流、梨玉露召唤。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起身而去。 一方架在石墩上的上等汉白玉,砌得平平整整,莹然有光,中央摆着一只颈口有少女拳头大小的银瓶,瓶身雕镂花神华裾飞帛的冷艳神像。 萧泠也已经落座,一旁沉默不答话。 萧星流侧身道:“三殿下,四殿下,卫平侯,不妨也来一掣?游戏而已,权当陪女公子们了!” 几个大男人扭扭捏捏不肯与女孩子们同玩游戏,多少觉得输了颜面无光,赢了胜之不武,但掣签游戏不大一样,无所谓输赢,不过是图个彩头,今朝花神节,若不能当一回护花使者,枉担了风流之名。 君知行爽快地挎上沈溯的胳膊,将其往人群之中一带,轻而易举地把他拉到了方桌前。 萧星流又叫君至臻过来,对方磨磨蹭蹭,将晒好的书撂了下。 君至臻的步子有点迟疑,目光略过对面的苗璎璎,她姣好白皙的脸颊在春云薄雾的光影里显得清透如雪,只是,当他并没有靠得太近之时,人群之中那道无法不去在意的呼吸声似乎都急促了几分,君至臻脚步顿停,他停在了距离那一方角落最远的地方,沉默着缓缓入座。 萧星流的目光在二人间不着痕迹地巡视一番,收了回来,笑道:“既是供奉花神,瓶中也放些鲜花垫上。签有十二支,牡丹为花王,今日兰花为下品,得牡丹签者,要让持有兰签之人应许一件事。至于何事,不得以性命要挟,更不得祸及妻儿朋友,不得违礼背德,兑现时间没有限制。若是敢上台前来玩,可得遵守规矩。” 此话抛出,果然有人打了退堂鼓,兰签看来是下下之签,便如嘉康公主君乐兮,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凡是不好的事最后总能落到她头上,她干脆缩起脖子当鸵鸟,不参与这项游戏了。 花垫上,签一支一支地落入银瓶之中,叮叮咚咚,声音清脆。 传闻花神节这一日,所有的花签都能得到灵验,也不知是真是假。 桌面上另置一瓷瓶,便有不参与游戏的嘉康公主旋转瓷瓶,瓷瓶停下之时,瓶口所指之人是谁,便由谁来掣签。 梨玉露笑道:“公主手稳一点儿,莫要徇着私袒着谁。” 无人不晓,嘉康公主与苗璎璎私交最厚,出了名的闺中密友。 嘉康公主脸蛋微红,露出薄愠之色:“怎会,萧夫人小瞧我!” 她扣住青瓷梅瓶,众人都大抽一口凉气,掣签不打紧,可别是头一个,那君知行在底下连连朝妹妹摆手,让她别弄到亲哥头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倒霉蛋真是不负盛名地抽中了他。 梅瓶停下,旁观之人抚掌而笑,都道四殿下好运气,该他掣签。 君知行无奈认命,瞪了一眼小倒霉蛋嘉康公主:“卖兄杀熟第一人我的妹妹。” 嘉康公主朝他吐回舌头,早知道她是倒霉蛋就不要拜托她嘛,她心里要是很乐意的事,她的运气就不会那么乐意了。 君知行捧起银瓶,装模作样跳大神,心头求花神保佑莫中兰签,便从中掣中一支。 嘉康公主从桌面上拾起来,定睛一看:“石榴签。风流易碎,怀节不移。执此签者若有心上人在场,自罚三杯。” 嘉康公主念完就大笑:“石榴签!四哥,你有心上人吗?”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公子和卫平侯沈溯齐齐睁大了眼睛,确认嘉康公主没有故意恶作剧之后,都纷纷起哄,苗璎璎也跟着起哄,“知行!有没有?有的话得喝哦!” 有没有,有没有你心里竟还不知道么。君知行暗道亏我与你一条心,你居然同沈溯他们一起作弄我。 君知行咬牙,表面上光风霁月地端起酒杯,“我喝就是了!” 看来真有心上人在女公子中间。女公子们纷纷好奇是谁,面面相觑。 梨玉露也掩唇带笑,这其中,只有萧星流一人面色凝重,目光飞快地滑向对面的君至臻,对方只是沉默,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凝视着苗璎璎,但自以为隐藏得极其高深,不动声色地又挪开了,其实,倘若没有适才他出手用飞石打断萧泠的投壶,连萧星流都被他骗了,以为他君至臻真是无欲无求的一个人。 既然如此,还装什么。萧星流感到费解。 君知行豪气地自罚三杯,烈酒入腹中,唤起一阵腥辣呛胃的感觉,他酒量本来不高,何况穗玉园中的名酒都是菁纯酿制,他到底是有点扛不住了,此刻红晕上脸,一直绵延于耳后发梢之间。 苗璎璎递过去一块帕子,笑道:“原来你这么不中用啊,我还以为‘风流公子’四个字是货真价实喝出来的呢,不能饮酒,算得什么风流!” 君知行心道苦也,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这榆木疙瘩脑袋,竟半分不开窍的! 嘉康公主又握住了梅瓶,“我又来了哦。” 她这手气不得不说,真像是故意的,前头转到了一个哥哥面前,眨眼又转到了另一个哥哥面前,在场拢共两位兄长,已经前后脚一二轮游了。 嘉康公主“啊”一声,紧张兮兮起来:“三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实在很难有人会相信,嘉康公主不是故意的。 君至臻什么也没说,“嗯”一声算作回应,拿起了梅瓶,也掣了一支签。 嘉康公主已经捡都不敢去捡了,眼神催促苗璎璎去替她解围,苗璎璎不得已,偷瞄了一眼君至臻,想当初她为何与嘉康公主高攀,成了手帕交,和眼前这尊煞神脱不了干系。君乐兮怕她三哥,难道她就不怕吗? 苗璎璎战战兢兢地拾起那枚竹签,好死不死地一眼扫过去,竟是一支兰花签。 ——芳藏幽谷,开落有时。执此签者应许花王一事,无有不为。 璎璎吓得手一抖,花签掉落在桌,君至臻的眼角余光落在花签上,仿佛并不感到丝毫意外,起身,弯腰拾起那枚竹签,凝睛看了半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萧星流,一拍他的肩背,朗笑:“天意。” 君知行也拍了一下嘉康公主的小手,笑道:“原来你最克的不是我。” 君至臻的唇角动了一下,看向苗璎璎,说了一声:“谢谢。” 苗璎璎顿觉毛骨悚然,总觉得君至臻这话阴阳怪气的,有股埋怨她拿了一下花签带累了他的手气的感觉。 嘉康公主转到了第三个人,是梨玉露,梨玉露则抽中水仙花签,写道“晶纯灵秀,和玉露香。执此签者赠罗帕与心上之人。” 大梁民间花神本就又有爱神一说,花签上诸多关于心上人的,也不是稀罕事,梨玉露宛然道:“我的罗帕就不用赠了,多少都是他的。” 萧星流在羡慕声中,握紧了妻子的手,对嘉康公主道:“公主手气好,烦劳下一个抽中在下,不胜感激。” 他们夫妻甚笃,成婚多年无子,依然是两人为伴,中间容不下第三人,萧星流半分没有纳妾的打算。 可惜嘉康公主的手气到底没有那么好,又转了几轮也没轮得着萧星流,中间陆续被抽走了菊花签、芙蓉签、梅花签,第六次萧泠得了梅花签,算是仅次于牡丹的一支签,须得在场之人独有的信物一份,女公子们慷慨解囊,珠钗玉珰都送往萧泠面前,令她心情转好,脸色也浓雾变晴。 在第七次转动梅瓶时,嘉康公主将瓶口转到了苗璎璎的跟前。 终于轮到苗璎璎了,她气定神闲,因为本是游戏而已,最差的两支都已经分别让君至臻和君知行得了,苗璎璎抱定宗旨,只要不抽中牡丹,让她和君至臻有半点瓜葛,剩下六枚花签里就有五枚都是好签,她的运气,应当不至于与小倒霉蛋一般的差。 但现实就是有“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的典故,两人长期相处间不仅秉性习气容易传染,就连霉运都能互通有无。 苗璎璎掣出签来,拾起,当看到上边的字时,她简直两眼一黑,一对眼珠子凝住动也不得动。 嘉康公主好奇:“怎么啦?我记得剩下的签都是好签呀。” 她第七次才转到苗璎璎,她以为真是很对得住朋友,很够意思了。 “是啊,璎璎,你抽中什么了?”女公子好奇地追问,连萧泠目光也转向过来。 苗璎璎不装了,苗璎璎摊签。 “妍姿国色,群芳羞妒。执此签者自曝私密一桩,且令兰签。” 这是他们说的什么花王好签? 这分明是下下之签! 苗璎璎脸色僵得青白,偏极力维持女公子的体面,不妨君知行起哄道:“璎璎,你有什么私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私密?她自小与君知行相识,与嘉康公主又是手帕交,她素来心宽,与朋友交往不留什么秘密,要说真有,约莫就小时候一些事,譬如,苗璎璎偷瞄一眼始作俑者。 对方神色如常,端凝冷清。尊贵的三殿下,估计早就将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逝水无痕了罢。是啊,他毕竟不是受害之人,怎么会记得那么些许小事?苗璎璎觉得自己多虑了。 她不自然地道:“你们不知道,我小时候,落过水,我有惧水症。” 轻描淡写的声音落下,石桌下一只手唰地捏碎了掌中的兰花签。 君至臻的眉心蓦然狠狠地痉挛了一下,只一下。 不敢再多。 作者有话说: 他心疼了他心疼了。
第5章 萧星流转过俊容,因不知有这么一段过往,他以为只是君至臻心疼璎璎小时候的际遇,便试图引开话题,打断尴尬:“既然璎璎抽中了花王,按照约定,至臻,你得答应璎璎一件事。” 苗璎璎心里千万匹脱缰的野马似乎都在一起叫嚣着拒绝:我不要!我不需要和君至臻扯上一点点瓜葛! 可是,对面的那个人哪里会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他诚实守信愿赌服输,略一点头,声音微暗:“自当如此。” 君至臻和君知行是一母同胞,两人前后脚从母亲肚子里钻出来的,彼此不仅相貌相似,就连音色也几乎是一模一样,但两人一张口,璎璎就能听出不同。君知行天生说话语速快,声音清亮,如连珠向玉盘叩击,振振有声,君至臻恰恰相反,语气偏冷,不论说什么,都一股淡淡的不理世俗之感,就像竹笛和箫管,虽然同为管乐,但吹奏起来声音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小时候苗璎璎还分不清这两个人,因为这两人穿衣打扮还没这么大的区分,但只要他们说一句话,苗璎璎就能听出来谁大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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