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萝道:“我可没有说娘子同时喜欢两个人,不过今时今日嘛,和往日有所不同,也实属正常。秦王豁出命救下娘子,这般情意,换了人没法不喜欢,娘子这是迟早要落入情网的。” 早在苗璎璎决定追上秦王的凉州军时莳萝就看出来了,娘子这回可不是一时兴起,短暂喜欢,所以剪不断,理还乱,自己都糊涂着,看不清心意,好在凤凰山下一场山体滑坡,意外让娘子终于洞悉己心。 莳萝那日很大胆,故意看向那只腌菜坛,用难以言说的神情误导娘子相信那是骨灰坛,没想到常年精明的娘子轻而易举地就落入了圈套,若非关心则乱,还有什么能够解释? 之前她骗秦王娘子发烧,回头又反骗回娘子,两头都不得罪了。 苗璎璎把寝屋打理了一遍,和玉京的王府一样,净室前放上一道紫檀木百子献喜图屏风,阻隔内外。 这日,苗璎璎尚在沐浴,忽然听到李由的声音由外而内,几乎就要奔进来,莳萝见势不妙,连忙将他推了出去。 “有事说事,王妃的房间岂能擅入?” 李由涨红着脸,惭愧道:“是,是,我是太高兴了失了体统,莳萝姊姊告诉王妃一声,秦王回了,已在城外!” 其实不需要莳萝再来通报,一听到李由的声音,苗璎璎自动竖起了耳朵,等他说完,苗璎璎立刻抛弃沐浴,从浴桶里出来,胡乱将自己料理好,穿上服帖的宽袍广袖,趿拉上木屐,便往外去。 门一拉开,只见王妃的青丝还湿淋淋地披在背后,她定睛看了一眼李由,眼眸清澈闪亮:“你快带路!” 李由傻眼“哦”了一声,便在前边引路。 苗璎璎穿着木屐飞快地跑向府门,穿过素川市镇上的街道,奔向城门。 可当她终于来到城门楼前时,苗璎璎才发觉,前方已经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而她身为秦王妃,竟是这般披头散发,仪容不整。 苗璎璎被众人回眸那种惊奇的目光盯着,一阵羞惭,不敢再往前奔近,就此停了步子,掩面搔了搔自己耳后。 视野中渐渐出现一支马队,从城门前经过,走向这边来。 秦王,原凉州军团练使,陇右节度使,披坚执锐,在万众瞩目的呼声中,下马而入。 同时,他的目光也捕捉到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人潮之外的苗璎璎,她披着半湿的长发,掩面羞赧地不敢看他。 君至臻在看到她的身影之后,快步向她走近。 到了一射之地的距离,突然,苗璎璎放下了捂着脸的两只小手,径直朝他奔了过来。 她的衣衫在飘舞,她的长发如墨,也在风中飞扬,甚至,连木屐都因为慌乱跑掉了一只。 她像一阵风,疯狂而炽烈地来到他的面前,在君至臻微微怔忡之间,她张开双臂,投身入怀,蓦然紧紧拥住了他的身躯。 隔着一层坚甲,将他温柔环绕。 “殿下!” 所谓山盟海誓,都不如此时片刻的温暖和真实。 围观的百姓都在山呼“凉州军万岁”“秦王千岁”,也在感慨秦王与王妃的鹣鲽情深。 苗璎璎虽躲在他的怀中,可脸颊却越来越红。 君至臻低头,见她光着一只脚丫踩在石子路面,不禁微微皱眉,“璎璎,怎么这般形容就出来了?” 混蛋。她是为了谁。苗璎璎嗔怪心想。 君至臻其实也不需要得到答案,只是略有责怪,她把自己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他弯腰将自己的王妃横抱了起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苗璎璎掩面躲闪中,笑着,让戚桓送来自己的照夜狮子,将她送上马背。 他落座在苗璎璎的身后,牵马执缰,打道回府。 到素川节度使府邸,君至臻先下马,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越步台阶入府。 苗璎璎羞惭不已:“已经回家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君至臻坚持不放,一路送她回寝房,苗璎璎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这一间?” 君至臻道:“你喜欢朝西,看夕阳,这边风景好,我特意让王氏为你留的。” 苗璎璎不再说话,低垂螓首,嘴角微微翘起,两靥红色更深。 难为他这么了解自己,事无巨细,什么都记得。 到了寝屋,君至臻才将她放下。 苗璎璎的双脚终于落了地,她从床围底下找到自己的另一双木屐穿上,扭头,看他在衣架前脱铠甲,那铠甲厚重,易穿不易脱,苗璎璎走过去从他身后托起他的甲胄:“我帮你。” 那身厚重的铠甲终于被脱掉,苗璎璎将他挂好,连同兜鍪一起,她将他的披风也取了下来,放在鼻端嗅了嗅,“好像也脏了,我回头让人给你洗了。对了,殿下你饿不饿?我刚才出去得很匆忙,忘了吩咐厨房给你做午膳了,还有……” 苗璎璎一面收捡着东西一面说话,但没想到她让人支的那根木架竟然是个银样镴枪头,不堪铠甲的压迫,竟朝她身后倒了下来。 眼看就要砸到她的后脑袋,君至臻放下茶盏,回眸看到时,茶盏丢在了地上,一步奔上前,将扯到自己的面前,那面衣架和铠甲乒乓一阵儿砸在他的后背上。 苗璎璎手里的披风也掉在了地上,她被他压在怀里,就这么又躲过了一劫。 那盔甲有多么重她是知道的,一想到又砸在他背上,苗璎璎脱口道:“阿宪!” 她呜咽起来,惶恐地搂住了他的腰。 君至臻低头,在她还带着皂荚香气的发梢之间印下一个吻:“我没事。别怕。” 苗璎璎支起下巴看他俯视而下的脸,她的双眸里若有银光闪烁,四目相对。 半晌,苗璎璎再一次用力与他相拥,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唇中溢出轻细的哽咽声音。 “不行,你把衣服脱掉,给我看看。” “现在?” 实不相瞒,君至臻更享受被她依赖被她拥抱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幸福。 “对。” 苗璎璎坚决点头,将他一把推开。 “不脱我给你脱。” “……” 作者有话说: 真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亲亲老婆了。
第64章 苗璎璎甚至没有给君至臻一丝的反应时间, 又或者说,他沉溺于此刻的温柔, 并没有丝毫的反抗, 只是顺从地被她推倒在榻,她令他背过身去,君至臻便乖乖照做,只是, 眼神像扯了一根丝似的黏在苗璎璎的身上。 苗璎璎脸红地将他外衣脱掉, 露出精壮的线条凌厉的背膊, 这背上新伤旧伤到处都是, 错杂斑驳, 好在,先前被刺客划出的伤口已基本痊愈,方才被盔甲砸中, 也没落下什么新伤,只砸了青了一小块地方。 苗璎璎仔细地探看, 手指轻轻触碰上那横断第二根腰椎的伤口,他的皮肤蓦然一阵紧张,令她感觉到些微战栗。 她惊讶地抬起眼睑, 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将脑袋别回原位了,只耳根沁出一些剔透的粉红, 应是害羞所致。 他是君知行的哥哥, 居然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羞成这样。 苗璎璎不是一个脸皮厚之人,倘若君至臻强势一些,此刻害羞的便是她, 但他现在更赧然, 苗璎璎反而恶向胆边生, 早生出了作弄的心思。 她照着他背后的淤青,一点一点地凑上前去,将嘴唇抵在了那块淤痕上面。 “……” 他的筋骨皮肤都瞬间僵硬如铁。 苗璎璎额头抵住他的背,却在吃吃发笑。 笑得令君至臻愈发感到不自然:“璎璎……” 苗璎璎从身后抱住了他,也不顾他上身光滑,未着一缕,君至臻脸色大红,可身后的拥抱却那般温暖,平生仅见。 他或许有扛鼎之力,却没有推开她的半点决心。 苗璎璎也是到了此刻,真真实实地确认了自己的心,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他:“阿宪。” 君至臻觉得自己全身好像已经酥麻,知道接下来可能她会说什么,一颗心早就提到咽喉处,可他必须要看着苗璎璎的眼睛,听她说那些话。 他朝她反扑回来,这一转身,一扑,一剪,便将苗璎璎结实地压在了褥子上面,她呼了一声,嘴唇被他含住,炙热的吻向着她雨脚般绵绵密密地落。 彼此的呼吸都乱了套,心跳也错了韵律,对着对方,仿佛有着最原始的渴求,苗璎璎甚至双臂攀住他的脖颈,抬高下巴以迎合他的吻势。 直至滴漏的声音断绝,将气喘吁吁的他们分开。 苗璎璎的眼睛清清亮亮,像碧天里沉浮的星星,一眼看进人的心深处。 “阿宪。” 相比呼吸急促的苗璎璎,君至臻其实更紧张,可他紧张也不会泄露太多,看起来便比她镇定一些:“璎璎,以后都这样唤我,你是唯一一个。” 苗璎璎心里有一股温热的甜在蔓延,她用力抱住君至臻:“嗯嗯!阿宪阿宪阿宪!” 一连串的回应,终于让君至臻的耳朵由粉红变成了血红色。 苗璎璎惊奇地看着,伸手去试他耳朵的温度,果然像烧开了似的,她感到很好玩,便多捏了几下。 君至臻微微赧然错开目光,行动上没有一丝排斥,耳朵就那么任由她揉捏着,搓圆搓扁都无所谓,只是,他低低地咳嗽一声:“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苗璎璎知道他的意思,却故作不知:“嗯,什么?” 君至臻不禁微愠:“凤凰山下,我对你说的话,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回复我的?” 苗璎璎感到十分好笑,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可终究耐不过他的恼羞成怒,苗璎璎憋住笑,轻轻点头:“我心如君心。那天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的,阿宪,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能想把我们分开……” 他居高临下,痴痴望着身下的女孩儿,突然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红唇,将她之后喋喋不休的话语尽数吞入腹中。那些都不重要,只要她说,她也喜欢他。 哪怕只是一点点,不到他的万中之一,对于君至臻而言,已是莫大的满足。 苗璎璎的一只手扯住帘子,因为紧张,抓出了一片花朵的形状。 身下的褥子被他抽开,苗璎璎被珍之重之地放到了枕上,等待着他再一次吻上来。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两情相悦,早该有夫妇之实。不可否认,她一直在盼着这一天,从那日凤凰山下开始,等着他回来,就想和他行完最后的大礼,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世夫妻。 苗璎璎在最后一刻,因为害怕,抱住了他的脖子,呜咽出声。 “阿宪,疼……” 她爱他,会为他有辗转反侧的徘徊,亦会有此刻,痛彻心扉,甘心情愿。 …… 莳萝听说秦王和王妃一块儿回来了,心想两人都还没有用膳,应该是饿了,可惜来到寝屋时,却发现房门紧闭,莳萝待要唤人,却猝不及防听见自家娘子那种柔媚入骨的嗓音,唤着秦王殿下的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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