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新月宛如弯钩一般散着清澈如水的光辉,唐棣与章兰茵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站在石桥边赏月,一个灵动娇美,一个端庄娴雅,为整座梅苑添了几分美感。 唐棣抬手拂去石桥栏杆上的雪,俯身趴在上面,时不时偷看着章兰茵,心底赞叹她的温柔恬静。 难怪徐常容这般喜欢她,他刚刚说过她武功尚可,想是有几分谦虚了。 不过看她的样子着实不像是习武之人。 “你一直住在七善山上吗?” 唐棣想象中的七善山是一座紫烟氤氲的仙山,既然是仙山必定人烟稀少,没有从栖山上那般热闹。 “嗯,之前我每年随师父闭关,只在入冬时出关半个月,这还是我拜师以来第一次下山。” 章兰茵望着天上的新月,神色悠然。 徐常容说她师门的绝学乃是易容之术,唐棣眸子一转,笑道:“我听徐大侠说你会易容术,改日得空了帮我也易个容可好?” 章兰茵转过头,看着唐棣莞尔一笑,“姑娘这么美,易容岂不可惜了?” 唐棣歪着头,一双眸子闪亮如星,“那就把我易容成你的模样!” 唐棣自幼身边没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为伴,见到章兰茵这样温柔的姑娘,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异常的亲切,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同样的,章兰茵与师父在七善山上闭关多年,难得下山,见到唐棣灵动可爱,喜欢的紧,含笑着点头应下。 “我与师兄刚刚搬到离府东街的同心客栈,姑娘这几日得空了来客栈找我便是。” “同心客栈?” 唐棣去离府时曾路过那家客栈,就在离府东边的巷子里,那里人多吵杂,远不如城外的客栈清静。 “你和徐大侠怎么搬到那里去住了?” 章兰茵轻挽着唐棣的手,笑而不语。 梅苑西边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琴声,章兰茵带着唐棣穿过拱门向西行去,泓澄忙提着剑,不远不近地跟在唐棣身后。 路上串串彩灯迎风轻摆,色彩绚丽夺目,路旁假山堆叠,树木繁盛,散发着自然的清香。 沿着这条路向前,悠扬的琴声越来越近,如同山间的溪水缓缓流淌。 唐棣虽不会弹琴,但也能猜到抚琴者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 前方有座厅堂,白墙灰瓦,飞檐翘角,屋檐下挂着一排各色彩灯。 入内看,正对门处挂着个白底黑字的牌匾,题着“软香堂”。 地上铺着青砖,正中央摆着个六脚楠木圆桌,侧面及桌脚处的雕花精巧雅致,桌下配有四个圆凳,桌上摆着个紫铜香炉,轻烟袅袅,香气袭人。 旁边有扇门半开着,琴声便是由此传来。 唐棣好奇地小跑着进门,琴声戛然而止,抚琴之人抬头望过来,竟是徐常容。 唐棣盯着徐常容手下的瑶琴看了片刻,心中不禁感叹,这样看似潇洒随性的人,竟然能弹出这般细腻的琴音。 想来也对,从他对章姑娘那般细心便可知道了。 徐常容笑道:“姑娘也想弹奏一曲?” 唐棣摇头,“我不会弹琴的。” 杨君兰出身名门,却只习得了棋、书、画三艺。 杨府的祖辈有个怪异的想法,认为琴瑟歌舞均是青楼里供人取乐的低贱技艺,不及其他三艺高雅,所以杨府的千金只听琴,却从不习此艺,杨君兰自然也不会让唐棣去学。 屋内并排放着两张琴桌,两把瑶琴,离善朴坐在靠里的琴桌边听着徐常容的琴音。 他半晌没有见到唐棣,有些惦记她,见她进来心底一片安然,忙起身走到她身边,向徐常容道:“徐兄,你与章姑娘合奏吧。” 章兰茵坐在琴桌旁,轻抚琴弦,与徐常容共奏一曲。 琴声清脆如珠落玉盘,如泉水匆匆,时而欢快,时而幽婉,二人时不时相视一笑,甜蜜深情。 离善朴见唐棣脸颊冻得微红,拉着她走到软红堂,泓澄正在圆凳上坐着,见到二人忙起身立在一旁。 离善朴命他去叫苑内的伙计送壶热茶过来,再加个暖炉。 唐棣拉着离善朴在身边坐下,两只手肘交叠着,半趴在桌上,嘴角弯的像天上的新月,一边欣赏着琴音一边叹道:“章姑娘好美,我好喜欢她,若是她能住在从栖山上就好了。” 离善朴看着她宠溺一笑,心道她从小在从栖山上长大,身边没有姑娘为伴,若是与章姑娘做了姐妹,倒是美事一桩。 说到章兰茵,他并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不过就是世人眼中寻常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唐玉山对他的提点,女人都爱听好听的,要顺着她的话,说好听的哄着她。 他第一次约唐棣出来游玩,就因为梅花的事让她难堪,看她笑的一脸灿烂的样子,像是已经忘掉了不快,不过说话还是要顺着她些,免得又惹恼了她。 “章姑娘的确很美……” 离善朴话一出口又觉得好像不该在唐棣面前夸赞别的女子貌美,睫毛抖动着,情急间忙补充道: “不过我也不喜欢那般美的。”
第40章 泥人 唐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自知容貌出众,虽不会因为离善朴一句无心的话就伤心气恼,却也在心里埋怨他丝毫不懂得姑娘的心。 离善朴越说越错,低着头不敢再开口,心底愧疚自责之余,又把唐玉山教他的秘诀默念了几遍。 一个老仆领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进来,那女孩的小脸粉嘟嘟的,手里拿着个孙悟空形状的泥人,长约一扎,捏的很是形象生动,下边插着根二寸长的细木棍。 唐棣来了兴致,笑眯眯地盯着泥人瞧个不停。 老仆见她喜欢,上前说是梅苑东门外的耿老汉捏的,这会儿摊子还在呢。 唐棣拉着离善朴的手,吵着让他带着她出去买泥人,离善朴手上一滞,微微蹙眉。 逛灯市的时候,她满街跑来跑去,手还是暖的,进了梅苑以后,到处是崎岖小径,闲逛了半晌,双手冻得冰冷。 软红堂在梅苑的西边,去到东门外再回来需要小半个时辰,此时临近亥时,天气越发冷了。 正踌躇间,泓澄引着伙计端着煮好的茶进来,又拎了个暖炉放在圆桌脚下。 离善朴倒了杯茶递到唐棣手里给你暖着,轻声道:“我出去买吧,你在这里等着,别出去,我一会儿便回来。” 唐棣顿了顿,含笑点头。 离善朴走进琴室,徐常容与章兰茵正轻声商议着给琴曲做些改编,见他进门双双抬头。 离善朴略一颔首,“徐兄、章姑娘,我出去给唐棣买个泥人,她就在软红堂里等着,还请帮忙照看一会儿。” 说到要去给唐棣买泥人,他不经意间声音温软柔和,就像是在对她说话一样。 徐常容与他相识多年,还从未听过他这种语气,勾起嘴角轻笑,“你放心吧,唐姑娘不会有事的。” 他转头看了眼章兰茵,见她像是也有些兴趣,接着对离善朴道:“劳烦你帮兰茵也买个回来吧,我就不出去了。” 离善朴点头,转身回到软红堂,又叮嘱了唐棣几句,带着泓澄向东门走去。 东门外有个三尺高的摊子,上面摆放着各色彩泥,旁边立着个碗口粗,一尺多长的草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插孔,只零星地插着三五个泥人。 想来是时辰已晚,做好的泥人差不多卖光了。 摊子后面的老汉起身收拾着彩泥,准备回家去了,离善朴忙上前打量着仅有的几个泥人。 有个仙女模样的,粉面含羞,轻纱如雪,纤细的兰花指拈在胸前,相较于其他几个更精细形象些。 他犹豫了一瞬摘下来递给泓澄,向老汉问道:“老人家新年好,能不能劳烦您再帮我捏一个泥人?” 老汉抬眼,见他相貌堂堂,彬彬有礼,心里很是喜欢,放下手中彩泥盒子道:“年轻人,你想要什么样的?” 离善朴略一思量,“我描述一位姑娘的样貌,您能否捏出来?” 老汉捋着胡子笑道:“你说的那位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吧?” 离善朴点头笑笑,双耳微微发热。 老汉重新坐回到摊前,果断应下,“好,我就晚回家一会儿,帮你这个忙!” 离善朴忙道了谢,细细描述着唐棣的长相、衣着。 老汉捏了多年的泥人,手法娴熟,速度极快,不到一刻钟功夫就按照离善朴的描述捏的差不多了。 泓澄站在离善朴身后伸长了脖子瞧着,泥人一张圆润饱满的小脸,尖尖的下巴颏,杏核般的眼睛,略显单薄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 头上简单地挽着单螺髻,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的斗篷,虽不及唐棣那般娇俏,却也十分可人。 老汉给泥人插上细木棍,将它的正面转向离善朴,“年轻人,你看看,你那心上人是不是长这样?” 离善朴仔细端详了一番,样貌确有七分相像,但看起来就是个好看的泥人而已,没有半点唐棣的气韵。 “老人家,那位姑娘比这泥人可爱一些。” 老汉在泥人的脸上稍作了些改动,“如何?” “还要更可爱一些……” 连着修改了五次后,离善朴眼前一亮,小心地接过泥人,笑容暖如春风,让泓澄给了老汉一两银子,颔首谢过。 回软香堂的路上,离善朴小心地把泥人护在胸前,生怕被小径两旁的树枝碰到,时不时低头瞧着。 泓澄手里拿着仙女,再看看他手中那个……,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隐隐不安。 软红堂门外,章兰茵正站在彩灯下对徐常容轻声细语,像是怕惊扰了月色。 离善朴走上前,见软红堂大门紧闭着,没待开口就听徐常容道:“唐姑娘许是玩累了,屋里又暖,趴在桌上睡着了。” 离善朴点头谢过。 章兰茵瞧了瞧他手中的泥人,含笑不语。 软红堂的大门忽然敞开,离善朴忙把泥人收在身侧,向屋内望去。 唐棣揉了揉眼睛,瞥见泓澄手中的仙女泥人乐开了花,“好漂亮的泥人!” 她迈出门槛上前,刚要伸手去拿,泓澄忙侧身一躲,把泥人塞进离善朴手中。 唐棣楞了一瞬,不解地看着泓澄,又看向离善朴,只见离善朴对她轻轻一笑,像是在告诉她还有更好看的留给她。 唐棣欣然缩回手,对那个更好看的泥人有些期待,双眸仍忍不住盯着仙女泥人瞧。 离善朴把仙女泥人交给徐常容,徐常容谢过,接过来送到章兰茵面前,笑道:“这仙子与你倒是相配。” 章兰茵莞尔一笑,拈着泥人下边的细棍细细瞧着。 离善朴怕唐棣刚刚睡醒受凉,拉着她进了软红堂。 唐棣急的抓起他的另一只手,一把夺过泥人,噗嗤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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