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硌得慌吗?”泓澄斜眼瞟着他。 唐武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白牙,扭动着身子往木棍上蹭了蹭,“解痒痒,要不你试试?” 说话间,王勉已经脱去铠甲,背上背着一个布包等在离府的后门。 瞥见唐武不禁怔了一瞬,甚至有想要自保的冲动,细细打量才想起这人他曾在离府的书房门口见过。 唐武担心梁王的回信被陆逢时抢了去,咧着嘴上前,跟王勉要来塞进衣襟里。 两个人带着五六个侍卫,一夜不眠不休,快马加鞭地赶去江州,第二日晌午过后便到了江州城外。 城门敞开着,萼州军的骑兵正列队从城中涌出,手持长戟,气势如虹。 陆逢时穿着一身将军铠甲,像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城楼上。 一缕阳光渐渐穿过云层射在他的脸上,他微微动了动。 看着城下骑马赶来的几个人,转身走下城楼。 主将崔英瞧见王勉亲自赶来,猜到定是出了大事,忙打马上前。 听王勉说到马本初重兵来犯,萼州城内空虚,离善朴接连两次上书梁王求援,梁王回信说即刻调兵却一直没有动静,无奈之下才命他带着手书和梁王的回信赶来。 崔英还以为梁王早就下了调兵的诏令,陆逢时手握兵权不愿放手才故意隐瞒至今,登时气的怒目圆睁,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既然萼州军已经在集结了,王勉担心梁王责怪离善朴私调兵马,没有拿出手书来。 又苦劝崔英先回萼州退敌要紧,与陆逢时的账之后再算。 城门口处,陆逢时骑着马上前,向王勉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说大军一个时辰内便会向萼州进发,骑兵先行,最快一日可抵达,步兵随后就到。 王勉瞟向崔英,见他沉着脸坚决地点头,才调转马头带着侍卫向南奔去。 唐武远远地躲在角落里望着城门,怎么都觉得陆逢时不像好人,不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 把梁王的回信交还给王勉,让他先快马赶回去向离善朴复命。 翻出黑巾系在头上,在鼻下打了个结,躲在暗处继续盯着陆逢时。
第80章 卧房 没过多久,陆逢时一声令下,与崔英一起率领上万骑兵迎面而来。 唐武忙翻身上马向南狂奔,先行二十里等着,直到骑兵快要追来再上马向南狂奔。 夜幕低垂,距离萼州还有一百余里,唐武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趴在地上累的直哼哼。 “还好姓陆那孙子没搞什么幺蛾子,跟王勉说话那个领头的看着挺厉害的,量那孙子也不敢!” 说着爬起来,从前襟翻出张饼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了更容易犯困,唐武在自己腿上又掐又拧,疼的龇牙咧嘴也只能顶片刻功夫,眼皮又像灌了铅一般,抬都抬不起来。 干脆倒吊在树上大头朝下,只要一瞌睡就会摔下去,这样就不会睡着了。 他得意于自己的奇思妙想,双手抱在胸前倒挂着,透过树的枝叶看天上的星星。 背上的木棍咣铛一声掉在地上,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不对啊!”唐武忽地从树上跳下来, “这也太安静了,饼都吃完半天了,按说他们也快赶上来了,上万骑兵咋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唐武放心不下,捡起木棍插进衣领中,骑上马向北寻去。 前方的火光越发清晰,果然萼州军已经扎下简易营帐。 唐武跳下马沿着林边小心地向前靠近,“这帮人也太懒了,时辰还早呢就歇着了,酸黄瓜那边急得……唔……” 唐武猛地捂住嘴,细长的眼睛瞪成铜铃。 只见几个兵士鬼鬼祟祟地往一座帐篷里搬尸体,数了数竟有六七具。 最前面那具轮廓有点像是跟王勉说话那个,但离得太远,光线又不足,唐武不敢确定。 但从铠甲上看,被放倒的几个绝不是普通的兵士。 随后,陆逢时不知道从哪个帐篷走出来,几个兵士躬身过去,听不清在与他说些什么,陆逢时面无表情地点头。 唐武惊出一身冷汗,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到马旁,跃上马背直奔萼州城。 直到快四更,刺史府的集议才散去,离善朴牵着唐棣的手走回离府,四个侍卫提着灯笼围在身侧。 泓澄上前道:“公子,属下已经让人把客房收拾好了。” 唐棣困得哈欠连连,一只手臂环住离善朴的脖颈,靠在他身上,手指轻轻拨弄着他耳畔散落下来的一缕碎发。 离善朴垂眼看着她,双手将她搂在怀里。 如今援军未到,她留在萼州万一有什么闪失,还是送她回从栖山的好。 可他抱着她迟迟舍不得放手,理智渐渐被心底的不舍冲散。 明日援军就到了,应该不会有事的,陪陪她,再陪陪她。 离善朴拉着唐棣的手走到卧房门口,“棣儿,你今晚宿在这吧,这里睡着舒服些。” “那你呢?”唐棣歪着头冲他一笑,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睡客房。” 唐棣没有推让,拉着离善朴进房。 房里灯已经点亮,床铺也铺好了,旁边的小桌上摆着一盆水、面巾和漱口的茶。 离善朴坐在桌边的圆凳上,陪着唐棣简单洗漱了,接过她脱下的外袍挂在衣架上。 唐棣躺在床上,看着离善朴抿着嘴笑。 离善朴帮她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灯就不熄了,免得你夜里害怕,有什么事就叫外面的侍卫去找我。” 直到看着唐棣闭上眼睛,离善朴才转身离去。 唐棣听见他出门去了,嬉笑着睁开眼。 抓起被角闻了闻,脸颊在枕头蹭了两下,到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就像是他陪在她身边一样。 忽然见到枕头下露出一截纸来,打开一看,是一张画的极精细的图。 格局正是卧房的样子,只是墙上多了幅兰花图,窗子左右对挂着两支兔子灯笼,窗下放置着一张梳妆的案台,上面立着一面菱花镜,床头处插着一支泥人…… 那日她不过随口一说,原来他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 唐棣喜的走了困,想象着与离善朴成亲那日这间洞房的样子。 北面的墙还空着,再把他们一起做的兔子抱着木头啃的风筝挂上去就完美了。 直到快要天明唐棣才吹熄了灯,闭上眼睛睡去,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 五更过后,天空像笼着一层灰蓝色的幕布,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飘散在半空,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离府门前的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唐武累的几乎没有一点力气,翻身跳下马背,脚下一软险些摔倒,扯下头上的黑布巾,手脚并用跑向离府大门。 门仆认出他来,赶忙开门让他进去,又帮他把马牵进院中。 庭院两旁厢房里的侍卫见到这副熟面孔早已没了反应,唐武自顾着跌跌撞撞地跑向书房。 刚转过假山便迎面撞上泓澄,唐武气喘吁吁道:“那个……你家公子呢?” 泓澄远远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便知道是唐武回来了,从书房出来迎他,见他这副样子知道定是出了大事,忙与他一起向书房奔去。 一个时辰前,主簿王勉从江州赶回来复命,说近万萼州骑兵昨日已经在江州城外集结,最快晌午即可抵达,步兵要稍晚两日,离善朴刚刚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听到唐武带来的噩耗。 究竟是陆逢时故意违抗梁王诏令,还是梁王有意借陆逢时的手置他于死地? 离善朴的伤还没有痊愈,接连几日几乎没有休息,太过于疲累,胸口突然一阵剧痛。 他捂着胸口紧锁眉头强撑着,原本苍白的脸颊憋的通红,忍不住□□出声。 “公子!” “酸……” 泓澄和唐武登时吓的慌了神。 “公子,属下这就去找于大夫来给您瞧瞧。” “不必!”离善朴深舒了口气,无力地摆手,“唐武,你马上回从栖山告诉唐伯伯一声,让他有些准备。” “唉!”唐武发软的双腿突然有了些力气,转头便跑。 “等等!”离善朴喘息着唤回他,“泓澄,你多叫上几个侍卫,跟唐武一起把棣儿送回从栖山去。” 泓澄领命,带着唐武急匆匆地向跑出门。 关门时卷起一阵风吹熄了书案上的蜡烛,一缕白烟袅袅消散。 外面天还没有大亮,书房内光线昏暗,沉闷的空气压抑的人几近窒息。 离善朴痛的紧紧地攥着拳头,伏在书案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他强迫自己静心凝神。 崔英和几位将军生死未卜,江州的三万兵马受制于陆逢时,怕是指望不上了,眼下还能找谁帮忙? 爹…… 他黯淡的目光瞬间亮了些,勉强坐正了身子,从笔架里拈起笔来,蘸足墨汁,写信向父亲求援。 营帐内,陆逢时端坐在灯下,目光空洞地看着案上两封梁王命他带兵支援萼州的诏令。 离善朴年纪虽轻,却不是个软弱的,必定会拼死抵抗到最后一刻。 不妨等萼州城破之前再率兵支援,替梁王除了他,卖梁王一个人情,再趁机占了萼州城,到时候梁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离川海,他带兵去打西三州,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未可知。 部下躬身来报:“将军,崔英和李进的亲信全部中毒倒地,校尉以上都换上了我们的人,有几个闹事的兵士已经就地正法。” 陆逢时缓缓卷起两封诏令,面无表情地点头。 入夜时,陆逢时下令全军就地扎营,崔英听王勉说起萼州苦等援兵迟迟不到,本就憋着一肚子火。 大敌当前,不星夜兼程地赶路,竟早早地下令扎营,崔英气的当即跑去陆逢时的帐篷质问他,与他吵嚷起来,副将李进跟着一起怒斥他居心不良。 陆逢时恭恭敬敬地对二人一礼,说担心兵士们连夜赶路太过疲劳,即便上了战场也难有精神,不如先歇息两个时辰再拔营,又亲自给二人倒了水。 他早在水里下了毒,二人片刻功夫便倒地不起。 之后又假传崔英的将令,把他的几个心腹骗到营帐中全部毒倒。 陆逢时缓缓抬眼,目光空洞的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再去萼州打探军情,尽快回报。” 卧房的门突然被敲的当当响,唐棣困得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翻过身,抓过被角盖在头上,抱着离善朴的枕头,闻着上面茶香混着香草的味道,沉浸在甜甜的梦境中不愿醒来。 “唐姑娘……” “唐棣,起来回家了!” 门外泓澄和唐武的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唐棣陡然间惊醒,望着窗外灰蓝的天空,坐在床上怔了一瞬,掀开被子披上外袍便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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