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的头猛地向后一仰,忙抓紧了缰绳,看着扬鞭追来的唐棣气的咬牙切齿。 陆逢时离开京城返回江州后,李宏图下了诏令,正式任命他为将军,让他暂时统领三万萼州军,引起军中将士的强烈不满。 主将崔英为离川海抱不平,气的整日与副将李进抱怨,李进劝他说话小心些,免得传到梁王耳中,迁怒于离川海。 崔英强压着怒火,对陆逢时的将令不抵抗也不配合,陆逢时表面上仍对他客客气气,不与责怪。 半个月余,军中的戾气渐渐平息了些。 夜里,陆逢时站在衣架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崭新的将军铠甲。 窗子还开着,烛火被风吹得晃个不停,屋内忽明忽暗。 他转身看向墙上的萼州地图,空洞的眼中映着张牙舞爪的烛影,显得诡异又阴森。 武州军中突然盛传梁王与离川海父子矛盾重重,离川海率领萼州军出征西三州,萼州城内空虚的消息。 马本初以为是离善朴故技重施,又放出假消息引他来战。 他征战多年,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当猴子一般戏耍,暴怒地掀翻了桌子,恶狠狠地立下誓言,一定要攻下萼州,杀了离善朴。 消息传的久了,马本初渐渐动了心,可几次派探子去萼州打探仍探不出虚实,干脆派人去西三州附近打探,果然发现了离川海和萼州军的踪迹,兵马数不下五万。 马本初狂喜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当即命人从南边调兵,企图趁机攻下萼州一雪前耻。 七善山上,一群工匠忙着打夯筑墙,徐常容面向南站在山顶,留意着广顺和岩州的动静。 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一旁的山洞口,徐常容摘下系在鸽子爪上的细小信筒,一扬手,鸽子展开两翼直上云间。 他打开信一看,清逸的面容染上一抹凡愁,走回山洞中,接连写了三封信派人送去萼州给离善朴。 章兰茵放下手中的书卷,不必看信便已经猜到三分。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到萼州去?” 徐常容看着章兰茵迟疑了一瞬。 当初他从马家军的手中救下她,不忍她从此陷入仇恨和痛苦当中,把她带回七善山上跟着师叔闭关练功读书,不问世事。 可她刚刚出关不久,他就再次带着她搅进了与马本初的斗争当中,而她为了弥补当年无力保护家人的遗憾,又牵挂着唐棣,甘愿卷入其中,已经不是他轻易就能劝得住的。 世间一切对徐常容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唯独感情,一旦投入就再也放不下。 不论是章兰茵还是离善朴,都是他拼尽一切想要保护的人。 他于心不忍,半晌后只道了句,“再等等吧。” 离善朴收到徐常容派人送来的信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不解。 萼州城防空虚一事他捂得严严实实,怎么会传到了马本初的耳朵里,而且还这么快? 他身边的人都是极为可信的,绝不会有人走漏了消息,难道是陆逢时? 他没有证据,也来不及细想,当即上书梁王,请求立即派兵增援。 梁王宫大殿里,李宏图冷哼一声,把信扔在御案上。 他刚刚收到陆逢时的密报,说主将崔英不服管束,眼里只有离川海父子,没过两日就收到离善朴声称马本初正在调兵,企图反扑萼州,请求增援的信折。 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离善朴究竟想干什么? 李宏图心中难安,后悔没有尽早再派个耳目去萼州盯着他。 可他曾亲口承诺会在马本初反攻时派兵增援,若是出尔反尔,怕会激怒了离川海父子。 李宏图思前想后,提笔回信会立即调兵支援,打算先稳住离善朴,再悄悄派人去萼州探探虚实。 离善朴命泓澄去从栖山上告知唐玉山一声,召集众将彻夜商议,重兵防守萼州南门。
第79章 求援 唐玉山派人守在从栖山的各个山头全天戒备。 五日后,天还没有大亮,南面山头上守山的弟兄急匆匆地跑来浩风堂,说打南边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兵马,约有五六万之众。 五六万,唐玉山虎目一凛,亲往后山的校场,看着山上的首领们点兵备战。 马本初的大军在城外五十里扎营,第二天一早向萼州南门方向进发。 先头的五六万兵马尚不足惧,可是按徐常容探到的,马本初后续调集的兵马只怕是这二倍不止,离善朴下令关闭城门,第二次上书梁王请求支援。 城外旌旗招展杀声震天,城楼上,萼州军整齐有序,箭如雨下,马家军久攻不克,终于退去。 李宏图派去萼州的密探快马赶回京中,禀报说马本初的确兴兵来犯,若不尽快支援,怕是萼州难保。 萼州一旦沦陷,江州、季州都可能会落入敌手,不管李宏图有多信不过离善朴,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当即下诏,令陆逢时即刻带兵支援,不得有误。 三日后,马本初又调集了八万兵马,加上之前的,总数超过十三万。 马家军渐渐逼近城下,投石车疯狂地向城墙上砸着巨石,顶着箭雨架起云梯从四面八方爬向城楼。 城楼上的萼州军被砸的血肉模糊,后边的踩着尸体抬着城墙上早已备下的圆木、滚石等物砸下云梯,哀嚎惨叫声震耳欲聋。 马家军源源不断,攻势越来越猛,唐玉山登上从栖山南面的山顶向下望,担心萼州南门守不住,下令守在东门外的弟兄去南门支援,从侧面出击马家军。 直到天黑前,马家军终于退去,萼州军苦战了一整日,疲惫不堪,从栖山的弟兄也死伤不少,而陆逢时和他暂时统领的萼州军仍没有半点动静。 唐玉山手里紧紧攥着皮鞭,扬起斗篷,面色阴沉地走下山顶,没走几步就见唐棣迎面而来,头发凌乱,声音有些嘶哑。 “爹,我想下山去看看他。” 从栖山的弟兄仅留了一千人守在山上,其余近两万人全部被派去守着萼州城门。 唐棣见爹爹与众首领均行色匆匆,不敢打扰,独自站在南边的林中望着萼州城,一望就是一整天。 唐玉山心里一痛,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丫头你放心,有爹在,没事儿!” 唐棣缩在唐玉山怀中,重重地点头。 唐玉山没有阻止唐棣下山,让唐武跟着她一起,又派了几个弟兄将她送到萼州去。 唐棣身上有离善朴给她的腰牌,再加上东门守将感恩唐玉山,立刻打开城门请唐棣和从栖山的弟兄进城去。 唐玉山擅作主张让女儿下山后一直没有回房,命占五去告诉杨君兰一声,免得她惦念,整夜与众首领在浩风堂中议事。 杨君兰知道事态严重,睡意全无,连夜坐在榻边为女儿和离善朴赶制喜服。 入夜,离府的侍卫们排成一排在庭院中巡视过后进入两边的耳房,院子又里恢复一片寂静。 天上星光点点,月华清凉如水,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像是黑暗来临前最后的安宁。 唐棣独自坐在亭子里望向书房的方向,书房依旧熄着灯,离善朴还是没有回来。 一阵凉风吹过,激得她打了个寒颤,鼻子也痒痒的。 远处走来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手里提着灯笼,看着像是泓澄。 他走上前颔首道:“唐姑娘,公子还在刺史府中与众将议事,夜里天凉,您要不去客房歇下吧,属下已经让人带唐武去歇息了。” 唐棣摇头,“我想见离善朴,带我去刺史府见他。” 泓澄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 非常时期,刺史府的戒备要比以往更加森严,何况是离善朴与几个心腹将领最为机密的集议。 即便唐棣是离善朴的未婚妻,又是泓澄亲自带着她进去,刺史府的守卫仍不敢擅自放行,躬身让她稍待,小跑着进去层层上报,直到离善朴亲自点头才请她进去。 刺史府的议事厅灯火通明,门外站满了肃然挺立、手持长剑的侍卫。 厅内正中摆着一座巨大的沙盘,五六位将军围在两侧,离善朴一身戎装站在中间。 唐棣见到他的那一刻,绷着的面颊终于放松下来。 他还好,只是比定亲那日瘦了些。 离善朴已经命人搬来了茶桌和椅子放在他身边,抬眼看见唐棣,轻声唤道:“棣儿,过来坐吧。” 众将纷纷转头,他们都是离善朴的心腹,知道他已经与唐玉山的女儿定了亲,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未婚妻子。 他们都比离善朴年长不少,像是长辈看晚辈一般,丝毫不客气地盯着唐棣瞧了半晌,一直把她目送到离善朴身边。 若是在私下里,众将难免拿离善朴和这位小美人逗趣一番。 可在集议上,尤其是马家军兵临城下的关键时刻,没有人敢多说一句闲话。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离善朴把茶盏送到唐棣手中,只关切了一句,便顾不得她,与众将议起事来。 马本初的十三万大军轮番强攻了一整日,萼州军殊死抵抗再加上从栖山的弟兄帮忙才勉强退敌,兵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 离善朴接连两次给梁王上书求援,至今没有一点回应。 众将骂声一片,恼火地拍打沙盘,顾忌到唐棣在场,怕吓到她,不得不强压着怒意。 离善朴决定直接派人去江州调兵,崔英将军只要见到他的手令,一定会带兵回来。 更何况还有梁王同意调兵的亲笔回信,陆逢时不敢不放人。 主簿王勉当即拱手,“大人,让下官去吧!” 离善朴踌躇了一瞬,没有开口。 “让唐武跟着王主簿一起去吧。” 唐棣放下茶盏,起身看向离善朴道: “若是陆逢时故意扣下梁王的诏令,必定会尽力封锁萼州的消息,王主簿目标太大,怕是连江州城都未必进得去。唐武非军籍,进出城门更方便些,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唐武是谁?”众将从未听过这个名字,齐声问道。 “是我表哥,他是我身边最为可信的人,众位将军尽管放心。” 离善朴自然信得过唐武,点了点头,亲笔写下手令,连同梁王的回信一起交予王勉,叫泓澄去府中请唐武,麻烦他立即跟着跑一趟江州。 唐武刚刚睡下就被泓澄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嘴里嘟嘟囔囔抱怨不停。 听泓澄说唐棣当着离善朴和众位将军的面,说他是她身边最可信的人,笑意从细长的眼睛里溢出来,却故意装模作样地板着脸。 从衣襟里翻出黑巾刚要系在头上,泓澄嫌弃地一把夺过扔去一旁,揪着他的衣领就往门外走。 唐武气的推开他,捡起地上的黑巾塞回怀里,又向泓澄要了根木棍插进衣领中,贴身别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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