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离善朴呢?” “唐姑娘,公子命属下送您回从栖山去。” “救兵怕是来不了了,他让我回去跟舅舅说一声,把你一起……” “我问你离善朴呢?”唐棣急着打断道。 “公子在书房。” 唐棣顾不得二人,急匆匆向书房跑去。 天还没大亮,府中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呼呼作响。 泓澄和唐武紧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说着,唐棣只觉得耳边一团乱,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唐武,你先回从栖山去!”她边跑边喊道。 唐武知道事态严重,只得把唐棣交给离善朴安排,自己先跑回从栖山报信。
第81章 对战 唐棣跑到书房门口直接推门进去,只见离善朴面色苍白,手掌紧紧地贴在胸口,双眼紧闭地靠在椅背上。 “你怎么了?”唐棣跑到他身边问道。 瞥见他一身戎装,耳畔散落着一缕碎发,“你一夜都没睡?” 离善朴睁眼,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抬手抚摸她披散下来如黑缎一般的头发,扬了扬唇角。 “你别担心,我写信给我爹了,没事的。” 唐棣不由得摇头,拉过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她在从栖山上看着马家军兵临城下,又见不到离善朴,的确心里很慌,但只要待在他身边,见到他平安,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你先跟唐武回家去,等过一阵子我去接你。” 唐棣没有回应他,只顾着用指尖轻轻梳理他垂在耳边的碎发,可不但没把碎发梳理上去,反倒又勾下一缕来。 她心虚地往他身上蹭了蹭,困意再次袭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靠在他怀里。 “我已经让唐武先回去了。” 她懒懒地眨着惺忪的睡眼,秀发如瀑布般倾泻了一身,白皙的面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娇美中带着难得一见的妩媚风情。 离善朴紧紧拥着她,如水的目光中除了担忧,还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窃喜。 原来她这么舍不得他,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却依然不愿离开他。 他原本坚定地想将她送回从栖山的念头再次动摇。 父亲收到信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快则五天,慢则七日,萼州城内的兵马加上唐伯伯的相助,应该能撑到父亲回来的。 离善朴将唐棣打横抱起送回卧房,让她再多睡一会儿,简单用了几口早膳便前往刺史府。 晌午,马家军再次攻来,离善朴亲自守在南城门上督战。 萼州军和从栖山的弟兄们一起拼死抵抗,死伤不少,城外的大片土地被鲜血染红,马家军的尸体更是堆的像小山一样。 他们顶着箭雨一批批倒下,又一批批攻上来。 探子来报,大批马家军正在赶来增援,人数不下七万。 萼州军和从栖山的弟兄们接连苦战,城中的弓箭就快要消耗殆尽,兵士们体力不支,颓势尽显。 一抹朝阳穿透层层血雾照在离善朴苍白的脸上,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南边。 不远处的军队密如虫蚁,所到之处尘土扬天,一面面棕底带着红字的马家军旗帜格外显眼。 二十万大军,马本初竟然先后派出整整二十万大军来攻萼州城,声势之浩大前所未有。 若是以前,萼州足兵足粮,离善朴自然不惧,但此时他不得不企盼着父亲能尽快带兵回来。 一旦城破,城中的百姓即便能躲过马本初的烧杀抢掠,也注定会流离失所。 前来增援的马家军全部涌向从栖山东西两侧,企图绕过从栖山攻打萼州东门。 唐玉山早已经做好了防备,山顶的巨石顷刻间被弟兄们推下,巨石猛烈地撞击两侧的悬崖峭壁,翻滚着砸向山脚下。 先头的马家军不少被砸成肉酱,刺耳的哀嚎声在山间回荡,断臂残肢铺了一地。 “攻进萼州城连升三级!杀了离善朴赏黄金百两!” 阵前,马本初挥舞手中长刀,扯着脖子呐喊,青筋像是随时要爆裂开,双眼怒瞪着城楼上的离善朴,像是要吃人一般。 城楼上的萼州军杀红了眼,拼着仅剩的力气,疯狂地斩落沿着云梯爬上来马家军的人头。 一群侍卫执盾护在离善朴身前,血沫仍顺着盾牌的缝隙飘了他满脸满身。 眼看山顶的巨石就快要消耗殆尽,驻守东门的萼州军远不及南门多,城外也只有三千从栖山的弟兄在把守,南门外拼杀的众首领不得不调集弟兄们转战东门。 可一旦他们全部撤去,南门很可能就守不住了。 众首领拼命地搏杀,将刀斧挡在身前,转头瞟向从栖山南面的山顶。 唐玉山一身铜金色铠甲,眼中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气,手里的皮鞭扬起,身后的弟兄当即狂舞赤色虎头大旗。 众首领得令,死守萼州南门。 紧要关头,从栖山的东北边马蹄阵阵,一大片头上系着豹纹发带的汉子挥舞着手中的钢叉,杀奔萼州东门而来,人数不下一万。 城下从栖山的首领和众弟兄纷纷举刀高声呐喊。 东门的守将知道这便是唐玉山从附近山头找来的帮手,忙命人去南门禀报离善朴一声。 从栖山顶的巨石越来越少,马家军趁机冲向东门,东门外的弟兄们涌上去拼命厮杀。 可马家军轮番涌上,人数越来越多,弟兄们终是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血红色的尸体沿着从栖山脚下一直铺到东门外。 马家军的云梯一架架搭上城墙,守将带着兵士们奋力抵抗。 从栖山上,唐玉山面色阴沉地看着山下的一片血红,手中的皮鞭攥的吱吱响。 他几步跃下山顶,正要赶回从栖山庄,又不舍地停下脚步,望向那个守在南城楼上五天五夜,被一群执盾的侍卫护在中间的身影。 几日没有回来,门前石子路两旁的兰花开的素雅怡人,淡淡的幽香飘散在院子里。 对比山下的人间炼狱,这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除了山下传来若有似无的惨叫哀嚎声。 四个侍女哆哆嗦嗦地躲在角落,见唐玉山回来瞬间有了主心骨,忙出来见礼。 “去把唐武叫来,再多找点儿吃喝送来!” 唐玉山沉声吩咐,走在门口站定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后推门进房。 杨君兰淡然坐在榻上绣着鸳鸯枕头,身边放着个已经绣好的。 大红色的枕面上,一对鸳鸯活灵活现地在水中嬉戏,旁边绣着一个金灿灿的喜字。 她见唐玉山回来,手上骤然一抖,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唐玉山走到榻边坐下,看着杨君兰通红的双眼,剑眉一蹙,“夫人,丫头成亲还有些日子,别这么急着绣,你身子不好,差不多得了,剩下的让下人绣呗。” 杨君兰抬眼打量着他,像是想问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庄主”,门外占五急促的声音传来,唐玉山起身两步迈出门外,“说!” 占五怕吓到杨君兰,故意压低了声音,“庄主,东门那边快要守不住了。” 唐玉山没有一丝讶异,一双虎目灼灼逼人。 “留两百弟兄守在山上,剩下的全部抄家伙跟老子下山!” “是!”占五领命,忙跑去召集人手。 唐玉山转身推门进房,径直走向里间的床边掀开被褥和床板,下边露出一道石门来。 他在石门边沿敲击两下,嚓的一声,石门向外旋开,里面是一条漆黑的暗道。 杨君兰放下手里的针线轻飘飘地走进来,虚弱的脚底下没有一点声音。 “你要下山去?” 唐玉山顿了一瞬,走上前拥着她,扯着嘴角笑道: “夫人别担心,你爷们这就下山把丫头和小子给你带回来,让唐武陪你进密道躲躲,等我回来就接你出来。” 房门没关,唐武慌慌张张地探头进来,背后别的棍子卡在门边。 “舅舅,舅母。” “进来!” 唐玉山斜眼瞟向他,声音难得柔和了几分。 唐武双手抓着衣袍前襟,壮着胆子走进里间,瞥见床下的密道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在从栖山庄生活了二十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一条密道。 “陪你舅母进密道躲着,这儿一直通到北面山下,里面有一箱黑火.药,要是有人发现就炸蹋了这儿,带着你舅母下山!” “唉!”唐武重重地点头。 四个侍女备好了吃喝候在门外,无令不敢进来。 唐玉山微扬着下巴,唐武忙去门口,把两个三层高的食盒和两桶水都搬进密道中。 杨君兰从衣架上取来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唐玉山的铠甲外,帮他把带子系好,抬眼看着他,眼中充斥着无尽的不安与依恋。 这并非是她第一次躲进密道中,但她知道,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 唐玉山摘下腰间的匕首,塞进杨君兰手中,“夫人,这个你留着防身。” “玉山……”杨君兰声音微微发颤。 嫁给唐玉山二十年了,她无数次在心里这样唤他,却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出口。 唐玉山怔了一瞬,一把抱住她,笑着哄道:“夫人别怕,你爷们去去就回来!” 他脚步沉重地走出门外,面上柔和的笑容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言喻的悲凉与决绝。 浩风堂门前的甬道上挤着八百多个弟兄,唐玉山大步迈进浩风堂,扬手将皮鞭扔在梨花椅上,接过占五递来的长刀高举在头顶。 门前的弟兄们各个手持利刃,高声呐喊,跟随唐玉山从北面石阶冲下山去。
第82章 垂泪 东门外的弟兄们已经死伤大半,密密麻麻的尸体彼此交叠在一起。 守将满血是血,带领一众兵士挥刀斩落爬上城楼的马家军。 城门处,巨木一次次猛烈地撞击城门,巨大的冲击力仿佛直接撞击在将士们的胸口上。 眼见攻上城楼的马家军越来越多,守城的将士马上就要支撑不住,北面山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尖利刺耳的马鸣声。 唐玉山骑着玄龙马讯如疾风一般冲向东门,黑色斗篷在风中狂舞,猛地挥舞钢刀斩落推着巨木撞击城门的马家军的头颅。 身后的八百弟兄跟着杀红了眼,只攻不守,顷刻间眼前猩红一片,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苦战多日,萼州军筋疲力竭,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各个都满脸坚毅,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力杀向马家军。 南城楼堆满了尸体,鲜血浸染了离善朴的靴面,面颊上的血珠衬得他脸上更加惨白。 给父亲写信求援已经过去整整六日,父亲依旧没有回来,或许萼州的这场劫难是注定躲不过去了。 主簿王勉火急火燎地赶来,“大人,东门外从栖山的弟兄们死伤殆尽,唐庄主也身受重伤,东门快要守不住了!马家军趁机攻上从栖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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