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在城外遇到于木槿,果然,离善朴曾被朱锦融所伤,险些丢了性命。 徐常容眼中的歉疚一闪而过,瞥见离善朴手中的图纸,笑道:“善朴,你可是在为成亲做准备了?” 离善朴苦笑一声,“我爹今早出征去了,留下我一个人,还真不知从哪里着手。” 徐常容沉默了一瞬。 显然梁王并没有同意他们父子乘胜追击马本初的请求,而是调离了离川海。 看着离善朴茫然无措的样子,便猜到他此刻的处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艰难。 “你有什么打算吗?” 离善朴的神情苦涩中带着一丝美好的畅想。 “徐兄,我想在从栖山下建一座房子,方便唐棣婚后每日回家看看,等父亲辞官后,我们一家人归隐田园。闲来无事时我便跟着于兄学医道,治病救人,再跟你学些武功招式,护住一家老小,此生足矣。” 徐常容欣然一笑,“你学习医道治病救人或许还来得及,可你早已过了习武的年纪,怕是这辈子难有所成了。将来你与唐姑娘有了孩子,倒是可以拜在我门下,做我的弟子。” 离善朴对徐常容的话颇有些意外。 他闲云野鹤一般,不愿被弟子束缚住,能受他些点拨已经不易,哪敢奢望能拜入他的门下。 “徐兄几时想通了,愿意收弟子了?” “一旦收了弟子,就会被他牵绊一生,换做别人我自然不愿,但你的孩子不同。” 徐常容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淡然开口,像是一切都理所当然。 “师父和师叔云游去了,不知道何年才能回来,我打算带着兰茵回七善山去,建一座无尤谷,远离纷争,不问世事,与她抚琴作画,逍遥一生。” 互相倾诉过后,二人相视一笑,心底的阴霾消散,恢复了一片澄明。 徐常容别过离善朴,悠然走出离府。 离善朴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期盼着与他再次相见的一天。 直到那一袭白衣消失在街口才回到书房里,静下心来细细思量防备马本初的计策。 街口处,徐常容顿住脚步,转身回望着缓缓关起的离府大门,眼下他继续留在萼州已经没有意义,或许回到七善山才更能帮到他。 傍晚时分,漫天的乌云渐渐散去,徐常容站在从栖山庄的西门外,透过飘渺的雾气望着满山的郁郁葱葱。 山间的静逸被一阵脚步声打破,徐常容转头望去,一个表情严肃目光呆板的小丫头冲着他走来,站定了看着他,像是在鉴别他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白衣大侠,我家小姐留章姑娘今晚宿在山上。” 徐常容微微一笑,兰茵与唐姑娘难得见面,让她们多聚聚也无妨。 “如此,劳烦姑娘转告兰茵,我明早再来接她。” 见葫芦点头,徐常容腾空一跃,如风似雾般飘去。 夜里,唐棣与章兰茵梳洗完毕,一起躺在床上闲聊。 从季州的美食美景聊到小时候的趣闻趣事,再到与心上人的感情…… 二人均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同龄的姑娘宿在一起,越聊越起劲,直到深夜仍睡意全无。 唐棣刚与离善朴定了亲,迫切地与章兰茵分享着她的喜悦,扬着笑脸问起,“你和徐大侠呢?什么时候成亲?” 章兰茵柔声道:“师兄想在七善山上建一座无尤谷,等建好了便在那成亲。” “建座房子还不快,不过就是今明两年的事了!” 唐棣灵动的双眼闪着微光,“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可以做兄弟姐妹,说不定还能做亲家呢!” 章兰茵羞的别过头,含笑望向床边摇曳的红烛。 “可惜你明日就要走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唐棣一只手撑着头,语气中有些无奈,“兰茵,你再来萼州别住客栈了,就住到我家里来。” 直到夜的黑幕褪去,窗外涌上一抹灰蓝,唐棣才闭上眼睛睡去。 章兰茵吹熄了蜡烛,借着窗外的微光不舍地看着唐棣的睡颜。 萼州局势未定,徐常容放心不下离善朴,回七善山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回到萼州来,到时候她便跟着一起回来,再见见她的这位朋友。 刺史府的内堂里彻夜亮着灯,集议过后,离善朴命众将退去,独自坐在内堂看着羊皮地图,纤长的手指在武州南边的广顺和岩州之间轻轻滑动。 马本初上次败退,必定心有不甘。 武州的兵力虽折损了大半,但马本初统辖的广顺和岩州两地仍驻军不少,万一他重整旗鼓,举重兵反扑回来,怕是两万兵马难以抵挡的住。 梁王信誓旦旦地说到时候会派兵增援,可离善朴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不敢轻信他的话。 王文丙的千金如今做了梁王的侧妃,也断不会再出兵相助了。 离善朴思来想去,眼下最可信、最真心帮他的只有唐玉山一人。 可相识这大半年来,唐玉山已经为他付出够多了,况且这次不比以往,难保不会连累到唐玉山和从栖山庄,叫他怎么忍心再去求他? 若是不去求他帮忙,马本初万一攻陷了萼州城,城中百姓难有活路。 离善朴闭着眼睛,疲惫地靠向椅背,摇曳的烛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柔和易碎的美感。 他紧绷的神经在纠结间被来回拉扯。 直到天明,他起身回府更衣梳洗后,骑马向从栖山奔去。
第78章 信报 占五听巡山的弟兄说离善朴来了,笑着出门相迎,却见他面色苍白眼圈发黑,比定亲那日憔悴了不少。 占五不好问他缘由,以为他是来找唐棣的,躬身请他进门,却听他问道:“唐伯伯在吗?” 唐玉山正歪在浩风堂中与几个弟兄议事,瞥见离善朴站在门外,挥手让众兄弟出去,叫他进来。 “唐伯伯”,离善朴进门唤道。 唐玉山见他气色不好,忙坐正了身子招手叫他上前来,扒开他的衣襟看过伤处才松了口气。 他看得出离善朴欲言又止,命占五遣走浩风堂周围所有人,随手拉他在梨花椅上坐下,不耐烦道:“有啥事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言辞间虽急躁了些,声音却是柔和的。 离善朴把梁王派离川海带兵攻打西三州的诏令和萼州城内驻军不足的事向唐玉山和盘托出,唐玉山登时气的虎目圆睁,一拳重重地捶在梨花椅上。 担心机密被人听了去,强忍着压低了声音。 “什么狗屁凉王!放着武州不打,去打什么西三州,防你们爷俩跟防贼似的,心眼比他妈针鼻都不如!” 离善朴颔首道,“伯伯,梁王信中说一旦马本初来犯,会立即从江州调兵增援,晚辈担心到时候出了岔子,也信不过陆逢时……” “小子你放心,姓马的要是敢打来,老子带着整座山上的弟兄杀下山去,拼了这条命也帮你灭了他!” 唐玉山看着离善朴发黑的眼圈,心里不忍,手臂环在他背后将他搂在怀里,避开伤处在他背上拍了拍。 “小子,你爹不在,你跟丫头的婚事有我和她娘替你筹备着,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自己当心着点,听见没?” 离善朴喉咙像是哽住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唐玉山肩上点了点头。 唐棣昨夜与章兰茵彻夜长谈,早起送她离开后又回房睡起了回笼觉,不知道几时才能醒。 离善朴起身要回府去,唐玉山便不留他,亲自送他到石阶口处。 离善朴俯身拜别,轻声道:“唐伯伯,萼州的事还请不要让棣儿知道,免得她担心。” 唐玉山一口答应,看着他带着侍卫下山去。 接连半个月,唐玉山终日早出晚归,不是亲临校场看弟兄们操练,就是下山去联络附近山头的老友,极少有闲暇待在从栖山庄,忙碌的程度远胜过上次协助离善朴对付马本初的时候。 唐棣问他在忙些什么,唐玉山只说没事,让她放心。 唐棣不由得起疑,这些天离善朴一直没有来看过她,她原想下山去找他,又见杨君兰心情不佳,想在家多陪陪她。 这日终于趁着杨君兰召集钱庄的掌柜们上山议事的空档,备了些礼物,带着唐武奔去离府。 门仆客气地迎唐棣和唐武进门,离府还是跟以前一样冷清,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长满新叶的梧桐树孤零零地立着。 泓澄迎面赶来躬身一礼,带着唐棣向书房走去。 唐武自从见了离川海后更害怕到离府来,不敢与泓澄玩闹,小心地跟在后头,乖乖地躲进耳房去了。 书房内空无一人,唐棣把礼盒在放小几上,看了眼墙上的兰花图,绕过书案坐在离善朴的椅子上。 书案边放着一张卷着的羊皮地图,她展开来,仔细寻找着萼州的位置。 书房的门被推开,离善朴一身莲青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腰带,略显疲惫的眼中荡着笑意。 “棣儿”,他轻唤着她,走到她身边坐下。 瞥见一旁小几上的锦盒,顿了一瞬道:“我爹出门去了。” 进门时,门仆看见她手里拎着礼盒,仍像以前一样不通报就请她进来,唐棣便已经猜到离川海不在家。 “离伯伯领兵出征了?” “……嗯。” 离善朴没有再隐瞒,与她说起军中的事。 马本初不久前才经历过惨败,他又不知道萼州城内空虚,断不敢轻易反扑回来,离善朴和爹爹提早防备些的确有必要,不过应该没事的。 唐棣安适如常,拆开礼盒,取出玉兰花饼与离善朴一起吃着。 “万一马本初攻来,最近的援兵在哪里?” 唐棣边吃边玩,在玉兰花饼的外圈咬下一个个半圆形的缺口。 “在江州,陆逢时手下有三万萼州军。” 离善朴这些天来每日召集心腹将领议事,城中的防御加强了不少,又有唐玉山相助,心里绷着的弦渐渐放松下来。 他多日未见唐棣,与她一边闲话一边惬意地品尝着从栖山庄的玉兰花饼,清甜可口,唇齿生香,一会儿功夫就把一整盒玉兰花饼吃的干干净净。 唐棣知道他有事要忙,抱了抱他,早早地准备回家去了。 离善朴给了她一块刺史府的腰牌,方便她进出城门。 回山的路上,唐棣小声跟唐武说起萼州的事。 “陆逢时?”唐武听了半天没有一点儿反应,唯独听到这个名字时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 “那孙子我在顺州见过,绝对不是好人,一看见他我这骨头里都直冒凉风!” 他夸张地把双手抱在胸前,粗壮的手指在手臂上摸来摸去。 唐棣斜眼瞟着他,嗤笑一声,趁他不备一鞭子抽在他的马臀上,马儿吃痛突然急速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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