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过来吧。” 裴婼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踱步走过去。 宁暨不知从哪儿掏出两个凳子,示意她坐下。 裴婼看了看平静的湖面,不由发问:“这大冷天的,鱼都冬眠了吧。” 宁暨低声笑,“今天天气好,鱼儿也想出来晒晒太阳。” 他这分明就是在笑她,裴婼弱弱瞪了一眼,“世子真是好兴致,居然还有钓鱼这种爱好。” “本来也没有的,谁叫某人在家里待不住,我不得想法子哄哄?” 裴婼霎时无语。 这人简直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那你哄也得哄对方向啊,长安哪家女子喜欢钓鱼的?”反正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嘘。”宁暨突然做了动作让她噤声,手指指向水面。 裴婼看过去,原本平静无痕的湖面此刻已经荡起一圈一圈波纹,那浮萍被水下的东西不断拉扯着,这是有鱼在咬钩了! 裴婼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又不敢发出声音,看看他指指湖面,一阵手忙脚乱。 可宁暨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憋笑,在裴婼急得不行的时候,他才悠悠拿起鱼竿收线。 裴婼顿时紧张起来,眼睛不离那根晃来晃去的鱼线,等那咬了钩的鱼儿浮出水面她终于兴奋喊出声:“哇!真有鱼!好大的鱼啊!” “你小心点,别把它吓跑了。”裴婼又拍了拍他,让他动作轻点。 “你来。”宁暨收了线,把不断扑腾的鱼放到她面前,示意她把鱼取下。 裴婼走近一看才发现那钩子钩穿了鱼嘴,那里微微有些血迹,鱼尾在不断晃动,顿时有些害怕了,连连后退,“你来你来。” 宁暨就又笑,取下鱼,又上了饵。 “你要不要试试?”宁暨再次把鱼竿递给她。 裴婼想,于是忍着不看那蚯蚓,按着他的指示重重一抛,鱼饵顺利入水。 “进去了进去了!”裴婼一阵兴奋,转头对他说,然后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笑,随后深深明白,话不能说太早,不然就会被人看笑话。 裴婼硬着头皮解释:“也不怎么样,不过一条鱼而已。” 后来的时间里,小小峡谷不断充斥着:“上钩了,你快拉。” “哎呀,这鱼怎么这么狡猾光吃饵不咬钩。” “哇,这条好大!” “......” 在一条接一条的鱼儿上钩后,裴婼蹲在木桶前看着活泼乱跳的十几尾鱼发出了真诚的声音,“这条红烧,这条做汤,这条还小,先养养……” 等一条一条安排完,裴婼仰着头道:“等吃完了我们再来钓好不好?” “好。”宁暨说着想要伸手摸她头,裴婼灵活躲开,一脸嫌弃:“你手摸过蚯蚓。” 宁暨:我洗过了! -- 两人在日落前回到国公府,裴婼跃下马,心里惦记着她的鱼,“你记得让徐白把鱼给绿衣。” “知道了,一条都不少。” 宁暨也下马,站在她身前,伸手去摸她一侧的脸。 这样冷的天,他的手却温热,裴婼没躲。 “先前在军营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蒋校尉跟你说了什么?”宁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温柔至极。 裴婼垂下眼眸,怕他看出来些什么,“没有,你别多想。” 他既然不想告诉她,那她就继续装作不知道好了。 “真没有?” “真没有。”裴婼拉下他的手,“很晚了,快回去吧。” “婼婼。”宁暨轻轻唤了一声。 “嗯?” “离婚期还有三天。”宁暨目光忽地悠远,“你就是我的。”
第54章 洞房!(双更)…… 出嫁前一天, 裴婼闲了下来。 这日白天,白袅与温子柔结伴来到裴婼的小院子,再加上董依依, 四个女孩凑得整整齐齐。 白袅闹着要看嫁衣, 裴婼没法, 只好让绿衣拿出来,三人看得眼睛直发光。 嫁衣颜色正红,布料是宫中都难得一见的玉锦,绵滑细腻, 领口及袖口处绣以云锦金边,栩栩如生的凤凰散落在衣裳各处, 凤身同样每一处都用金边勾勒,凤尾皆点缀着米粒大小的南珠,夺人眼眶。 留白处都是针脚细密的祥云鸳鸯暗纹,绮丽裙摆铺了满地, 上头一只巨大凤凰匍匐, 晃动中竟真像要展翅高飞一样。 这样逼真的绣艺可以说不多见。 再看那凤冠, 怕是罢不得把这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镶嵌在上面, 可细细一看却又不得不感叹做工的精益, 每一粒珠子每一抹流苏都精致无比。 就连董依依这种自小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也不免啧啧称奇,“表姐, 这可得花大价钱吧?” 裴婼自然也知道这件嫁衣的的珍贵, 当时宁家送过来的时候把一屋子的人都惊了, 惊喜过后她又有一些可惜, 嫁衣这种东西一辈子只穿一次,何必弄得如此隆重,又不是公主出嫁。 “我瞧公主出嫁都没这规矩。”温子柔恰好说道, 裴婼心底一笑。 白袅道,“可我瞧着这绣法怎么如此熟悉?” “宁暨说是花先生......” 裴婼还没说完,白袅就低呼一身,伸手去摸那绣纹,“我说呢,长安城怎么还有如此精湛的技法。世子真是真真将婼婼放在了心上,不然怎么如此舍得,还请了花先生出山。” “浪费。”裴婼嘟囔了一句,而且花先生是他姑姑,哪需花费什么精力去请。 近身的温子柔听见了,捂着嘴笑,“若是嫌浪费,你当初退了就不好了,先前还藏着掩着我可看不出你嫌弃她的模样。” “表姐!”裴婼红着脸辩驳,“做都做好了,还怎么退?” “你就偷着乐吧,世子如此看重你,是你的福分。”温子柔道,“我看宁王府也不是那般富庶人家,能拿得出这件嫁衣已是十分不易。” 裴婼沉默,再说下去她就是不识好歹了。 “表姐,这么说着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我还没见过长安人家娶亲呢,你们长安是不是也同卫阳一样,可能让我们闹洞房?”董依依目光灼灼,单纯盯着裴婼想求一个答案。 洞房。 裴婼怎么答这个问题啊,她虽不是第一回 成亲,但此前也不曾被闹过或者闹过别人的洞房,什么闹不闹的她如何得知。 裴婼当下羞红了脸,温子柔毕竟年长两岁,点着董依依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别多想了,你能闹谁的洞房都闹不了你表姐的,你可曾见过世子?” 董依依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见过,有一回我起夜,见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溜进了表姐房……” 剩下的的话被裴婼急急伸过来的手捂住,裴婼讪笑,“依依你看错了。” “这个世子,不简单啊。”白袅与温子柔对视一眼,啧啧声不断。 董依依“唔唔”不断,裴婼警告似的看她一眼才松开手,等一松开就嘻嘻道:“对对对,我看错了,绝对不是世子。” 温子柔抿着嘴,继续她的话,“等明夜,恐怕你连世子的院子都进不去。” “啊?世子这般凶吗?在我们卫阳闹洞房可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 裴婼见这个话题止不了了,羞恼地朝那个始作俑者道:“表姐,你再取笑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裴婼假意凶凶说了一句,却没想到温子柔嬉闹的神色一暗,再开口已是勉强含笑:“我可不怕。” 等白袅和董依依两人离开,裴婼才问,“表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温子柔将视线从嫁衣上移开,忽地又掩唇咳嗽起来,神色有几分惆怅,也不瞒她:“前几日偶然人说,丞相家的公子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啊。”裴婼惊了惊,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倒是温子柔浅浅笑着,“明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别说这些伤心事了,反正福薄缘浅的看开了也就好了。” 裴婼往她脸上看去,那哪像是看开的样子,“表姐,不若我再找一趟沈大哥?” “别了,听说那女孩也是个明艳乖巧的,与沈公子正是良缘,我与沈公子……婼婼,这事就这样吧,别横生枝节了。” 裴婼叹了口气,默默坐在一旁陪伴着。 她心里微微有遗憾,可是各人有各缘,强求不得。 -- 第二日一早,裴婼还没睡醒就被温氏拉了起来,说是不能误了吉时。 裴婼眼睛都没睁开,由着她们摆弄。 可是等到快要午时,她才描好妆,连嫁衣都没穿。 裴婼看着铜镜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心里一阵恍惚。 又嫁了一回,可两回心绪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她应当也是兴奋的,有种梦想成真的不踏实感,心里端的都是小心翼翼。 这一次,她仍有期待,可是却不是对身份对将来,而是对他,对自己。 期盼那一人与萧章远不一样,期盼一个与从前不同的自己。 今日这种情况是刚重生回来的那个她绝对想不到的,那时候她每日笑着,可心中却都是恨,整夜整夜睡不着就怕那些灾难再来一回。 裴婼冲镜子里的人扬了个笑脸,不会重来了。 她没嫁太子,林采儿死了,季贵妃疯了,她没有重蹈覆辙,并且远离了那些噩梦。 裴婼不知,她这浅浅一笑已让一旁等候着的董依依看呆。 裴婼平时不爱化浓妆,就算上街也只是简单描描眉涂个口脂,日日清冷得如同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可今日的裴婼由着妆娘侍弄,本就精致的五官在胭脂水粉的打铺下妩媚与优雅并存。 眸含春水鼻似峰,红唇娇艳欲滴,面如凝脂肤胜雪,一头墨发终于盘了起来,一颦一笑间已不见少女姿态。 若不是董依依一直在她房里玩闹,她几乎以为是换了个人坐在那儿。 “表姐.......”董依依呆呆喊了一句,裴婼缓缓转过头来,再次让她心中一窒。 那含笑的眸子直摄心底,夺人心魄。 表姐不能随他们回卫阳,是她人生最大的遗憾。 那头温氏忙活完了外面,开始进屋来催促,看到镜前的人时也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快穿衣裳,听说世子已经从王府出发了。” 可那件嫁衣哪是那么好穿的,一层又一层,样式繁复得两个嬷嬷都搞了好一阵,秋嬷嬷一边摸索一边道:“这嫁衣好看是好看,可也太繁琐了些。”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过去,衣裳终于完整穿好,而嫁衣里的人已是累极。 裴婼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娘亲在偷偷抹泪,“娘亲,您干嘛呢,我都没哭您哭什么。” 秋嬷嬷也偷偷揩了揩泪,“夫人这是高兴呢。” “是是是,娘亲这是高兴,咱们婼婼长大了。”温氏牵着裴婼的手,感慨:“今日我的婼婼就是这世间最好看的新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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