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开在城中犄角旮旯的医馆,已然人去楼空,果真是有猫腻。 “大人,您看……”角落里,展怀迁的手下捂着口鼻,满脸嫌恶地说,“大人,都死了。” 展怀迁赶来,死的并非人,而是青环。 如他所料,千里迢迢从南疆弄来的毒物,不多弄一些,难道不怕半路都死了。 “大人,我们去查周遭百姓。” “不要惊扰百姓,不要吓唬他们。”展怀迁叮嘱道,“问清楚医馆的来历就好。” “是……” 众人散去,只留下展怀迁和两名手下,他走进柜台,翻开账目和医方,一一打开药材的抽屉。 这里的一切看着,都不过是家普通的小医馆,虽不如济世轩那么大的营生,也救治过不少人。 可是,究竟什么人,绕这么大的圈子,只为了在生辰宴上…… 不,展怀迁忽然想起来,母亲的生辰宴是大舅母临时起意,就算处心积虑要有这一出,不论如何都赶不及从南疆带来这些毒物。 攻击晋王妃的青环是没牙的,只能吓唬人不能伤人,幕后黑手若不是不敢伤晋王妃,就是不能伤。 展怀迁定下心来,吩咐手下:“将此处所有东西原封带回,留暗哨看守,观察这几日是否有人返回此地。” 这日入夜,迟迟不见展怀迁回来,七姜意兴阑珊地用了晚饭,时不时命人去大院打听,有没有二公子的消息。 张嬷嬷见少夫人坐立不安,不禁问道:“哥儿时常晚归,您今日似乎格外焦虑,难道有什么事吗?” 七姜摇头,敷衍道:“没什么,就是想他了。” 张嬷嬷忍不住笑:“少夫人如今,能大大方方说思念,实在叫人高兴,奴婢至今还记得,头一回去惜园,您说要和公子和离,把奴婢吓得魂飞魄散。” 七姜亦感慨:“是呀,这才过去多久,仿佛好些年了,其实才不过三个月,春天刚过,夏日才来。” 张嬷嬷命人在屋檐下摆了躺椅,夜风暖暖的,吹着很惬意,这时节不再怕着凉,既然孩子思念相公,就让她安心等着吧。 院里的丫鬟都退下了,七姜拥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安逸地望着夜空。 身边有驱蚊的香炉,茶几上有点心瓜果,怕少夫人坐久了冷,边上另备了一床厚毯子。 “娘啊,爹,还有哥哥,我这神仙一样的日子,说了你们也不信吧。”七姜喃喃自语,轻轻地一叹,“这些日子,我不再时时刻刻想你们了,但想起来,还是会难过。倒也不是思念,而是总觉得不真实,仿佛做梦一般,娘,女儿真的可以过这样的日子吗,我竟然还有了诰封。” 院内一片静谧,无人听无人应答,月末了,残月如勾,被星辉遮盖了光芒,而这繁星满天,自然不见凄凉,看着看着,七姜还是笑了。 便是这片星光下,一袭黑衣的展怀迁,潜入了晋王府,飞檐走壁来到晋王妃的卧房,在确认无人察觉和跟踪后,轻轻揭开了两片红瓦。 “娘娘,冒犯了……”展怀迁确认了屋内都有谁在后,将一条死了的青环,从屋顶扔了下去,并迅速合上了瓦片。 很快,屋顶下传来尖叫声,展怀迁一面确认自己的行迹是否会被发现,一面仔细听底下的动静。 只听晋王妃喊道:“怎么回事,家里为何会有,你们到底弄了多少,是不是那气味还在屋子里?” “娘娘,是死的,您别慌……” “死的?” “是死了的,不动弹。” 这是展怀迁想要的答复,但他不能确保自己是否暴露行迹,是否又一次陷入晋王府的圈套,于是没有迅速离去,还要观察晋王妃之后的动静。 整整一夜,七姜没有等回来丈夫,在屋檐下拥着毯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值夜的下人不敢惊动少夫人,悄悄地抱了棉被来给少夫人盖上,倒也不至于着凉。 晨曦微露,展怀迁终于从外面归来,他已经换下了夜行衣,很平常地走进太师府。 途径大院时,命下人待老爷起身后,立刻通报到观澜阁,之后便径直回家来,一进院门,就看到七姜躺在屋檐下。 “你们糊涂,这还没到盛夏,着凉了怎么办?”展怀迁有些生气,将熟睡的人抱起来,转身就回房。 七姜倒是睡得很沉,这么挪动她也没醒,展怀迁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无奈地叹:“傻乎乎的,在屋子里不能等吗?” 可转念一想,不正是屋子里憋屈吗,那么自由自在的人,如今在屋檐下望一望天,都是奢侈的了。 “晋王的风波过去后,我就向皇上领外差,咱们海阔天空地去走一走,看看外面的光景。”展怀迁说着,俯身亲了七姜一口。 此时,下人来通报,大老爷起身了。 展怀迁便要去见父亲,想起有一件东西要交给爹,便往一旁的柜子里找,翻了两个抽屉,不经意在一方锦盒底下发现一本画册,他随手翻了两页,顿时眼睛睁得老大。 “你的?”展怀迁回眸看向床榻,不知该笑该气,“小丫头片子,成日里想什么呢?” 七姜睡得正香,哪里知道自己藏匿的画册已经被发现,挪到床上睡得更舒坦,惬意地翻了个身。 展怀迁取了他找的东西后,走来为七姜盖好被子,忍不住在屁股上轻轻一拍:“骂我下流东西,是谁最不正经?” 不过,眼下不是暧昧的时候,他收敛心神,带上东西往大院来见父亲。 这一大清早的,二公子就来了大院,萧姨娘出门见到,很是诧异,问身边的丫鬟:“昨晚出什么事了?” 丫鬟应道:“没什么事,兴许是朝廷大事,大老爷今日也起得早。”
第222章 他是没有心的人 父子俩在书房说到日头东升,展敬忠该上朝去了,叮嘱儿子回去歇着,午后再相见。 展怀迁辞过父亲,出来时怀逸已穿戴齐整等在屋檐下,要向父亲请安。 “天气渐渐热了,酷暑寒冬最是念书辛苦的时候,不可偷懒。”展怀迁叮嘱弟弟,“你的功课在学里一向是最好的,难免骄傲些,或是哪一日被人赶上了,满心的挫败,有什么想不通的,来找哥哥说,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怀逸笑道:“这些日子放了学,都去文仪轩和大姐姐二姐姐一道温书,大姐姐会问我学里的事,给我讲道理开解我,受益匪浅。” 展怀迁颔首:“这样才好,进去请安吧,父亲已经好了。” 兄弟俩就此别过,一个进屋子,一个出门去,萧姨娘这头打发了大厨房的人,已经摆好了早饭,她身边的丫鬟轻声道:“真叫您说中了,二哥儿不留下用饭,不用摆他的碗筷。” 萧姨娘淡淡的没说话,只是到展敬忠卧房外等着,不久后父子俩出来,她温柔地说:“老爷,早饭预备好了。” 展敬忠道:“今日迟了些,不必了。” 萧姨娘有备而来:“食盒也预备下,命下人带着,您路上垫几口才好,朝会那么严肃庄重,空着肚子如何使得。” 展敬忠点了点头,便往门外去,萧姨娘带着儿子送到院门外,目送大老爷走远后,才折回来。 “哥儿快用早饭去,如今天气越发热了,早些出门才凉快。”萧姨娘说着,比了比儿子的个头,“哥儿,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怀逸说:“不算什么,大家都在长个,如今斋里比我高的同窗也有,兴许是我年纪小些。” 萧姨娘骄傲地说:“年纪小些,念书还比他们强,这才了不得。” 怀逸想说什么,可见母亲这么高兴,也就咽下了,径自去膳厅用饭,只想早早去学堂。 观澜阁里,展怀迁归来,七姜正梳头,他去洗漱的功夫,张嬷嬷命人将早饭送来卧房,小两口收拾好了,便清清静静地对坐用早饭,听说相公在晋王府蹲守了一整夜,七姜就心疼了。 待填饱肚子,困意袭来,展怀迁歪在炕头就睁不开眼,慵懒地说:“不想动弹了,就在这里睡一觉,午后父亲归来,还有要事要谈。” 丫鬟们来撤下早饭,七姜将矮几推到一旁,抱了枕头毯子来,展怀迁任凭她摆布,已是困倦得睁不开眼,之后摸着七姜的小手,安心地睡了过去。 张嬷嬷进门来,见少夫人盘腿坐在哥儿身边,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打量着她的相公,立时知趣地退下去,悄悄关了门,不许任何人打扰。 屋子里,七姜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熟睡的人,大白天的,什么都看得清,连他熬夜一宿眼底多出的细纹也能看得清。 不知看了多久,院子里忽然传来下人的动静,虽然很快就被喝止,七姜还是听见了,她抬起头,心底猛地一个激灵,她在做什么呢? 低头看看熟睡的人,七姜被自己吓着了。 她这是怎么了,傻乎乎地守着一个睡觉的人,还看不够似的,那么多事儿能去做,她怎么就…… 一时脸颊滚烫,七姜咽了咽唾沫,悄然下地,离开远一些。 怎么敢想,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这么傻,正经事不去做,光守着看人都高兴。 满身燥热起来,她拿手当扇子不得劲,在屋子里转了半天,翻出一把展怀迁的折扇,呼哧呼哧地扇风,总算凉快了。 冷静下来后,七姜决定出去透口气,刚到门外,就有下人进来,捧着礼盒说:“少夫人,这是司空府为大夫人,给各府送的生辰回礼。” 七姜不禁有些为展怀迁心疼,哪有往自家送回礼的,明明这家里,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 也罢,母亲这么做,必定是有道理的,七姜只是舍不得展怀迁难受,便吩咐张嬷嬷:“收好吧,不必提起来,我们收到就是了。” 而这些回礼,一样送去了秀景苑和文仪轩,甚至连大院都有。 萧姨娘听闻大夫人送来回礼,以为是给儿子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她的。 连下人都惊讶不已,若猜得不错,几乎是大夫人十多年来,头一回给萧姨娘眼色。 萧姨娘诚惶诚恐地接下,命人将儿子的东西送去他房里后,就带着大夫人给她的东西回了卧房。 自己做过什么,萧姨娘心里再明白不过,倘若是大夫人将那把团扇退回来,她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 双手颤抖着,解开包裹礼盒的锦缎,萧姨娘头上一阵晕眩,可逃避不是法子,唯有逼着自己打开锦盒,却又闭着眼睛不敢看。 忽然鼻息间闻到香气,她才睁开眼,但见盒内是装着上等的胭脂水粉,她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萧姨娘虚软地坐下,才沾着椅子,又猛地窜起来,转身冲出房门,闯入儿子的卧房。 幸好幸好,大夫人给儿子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她真是害怕大夫人会把团扇直接退还给怀逸,儿子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机和恶意,母子之间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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