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采采:《好久没看到女郎这样开心地笑了》
第65章 虞舜卿 翌日楚姜便感了风寒。 楚崧难免自责,望着她喝药时便十分心疼道:“便不该叫你去凑那热闹。” 楚姜十分清楚自己为何病倒,却不能明说,只得解释道:“昨日游玩酣畅,并不是赏雪之因,是女儿昨日夜里多读了几页书,一时忘情,才受了寒。” 楚崧便故作愠恼,“胡闹,你该知道你是个什么体子,哪能因此就忘了性?” 楚姜看他已经将视线看向了她屋中几个婢女身上,忙撒娇道:“女儿往后再不敢了,是昨日听了几首好诗,回来便忍不住琢磨,这才忘了时辰,采采昨夜已是催促了好几回,炉子都点了好几个,这回女儿已是长了教训,绝不会再犯。” 楚崧面色这才好些,一旁坐着的顾媗娥见此便也微声劝了几句,倒叫楚崧生笑,“我日日里训她,本想你这做母亲的也能做个严母,你倒是回回都与她通同一气。” 顾媗娥忙笑道:“九娘好文辞,妾昨日虽未去那宴上,但听十四娘说那宴会做得十分有趣,还有诗社斗诗,九娘听得欢喜了些也是常事。” 有她解围,楚姜也轻松了些,却听楚崧好奇道:“哦?都有哪些人?做了些什么诗?” 楚姜忙将记得的那几首说出来,又补充道:“殿下那首得了榜首。” 楚崧自然明了,随口夸了几句,却提到了陆十一的诗,“不算好,讨了你的巧罢了。” 楚姜含笑,“讨了巧,就算是好了。” 顾媗娥因他二人打这机锋笑了起来,“妾是说不出什么来,倒是知道这陆十一郎文思也算佼佼,想来诗必是不差的。” 楚崧点点头,“此子心性不错,若如他幼弟一般能沉得了心来做学问,将来不会差了去。” 楚姜见话头终于揭过去,端着药又灌了几口,楚崧见她神色倦怠,又嘱咐了几句才带着顾媗娥离去。 等到出了里间,遇到正在外剪着药的方壸,二人忙问了声好。 方壸正欲起身回礼便被他轻按下,“先生不必多礼,明璋顽闹,又叫先生操劳了。” “太傅客气了,方才太傅对九娘的教训十分合宜,她这身子虽养得好,却要己身珍重,观此间形势,太傅或是不久便要携九娘回长安了,适时老夫不在,九娘更该要严遵医嘱,不得有丝毫妄为。” 楚崧听他此言虽觉可惜,却也知道不好强人所难,又诚挚道了几声谢才离开。 楚衿与方祜年纪小,不能入屋里去,便在外屋里玩耍,等到楚崧一走,两人又欢快起来,跑到屋后去隔着窗与屋里的楚姜说话。 “九姐姐,我给你堆了个雪人,你赶紧好起来,我留了双眼睛给姐姐糊。” 楚姜倚在床上与他们应答,又一面唤来采采,“去叫他们回屋子里玩,可别跟我一样受了寒。” 采采忙去屋后将他们引走,楚衿却眼尖地看到了窗台上一朵冰木兰。 她挣开采采的手跑过去,提起拎给方祜看,“弟弟你看,这花还会变模样。” 方祜也惊奇不已,围着那花看,啧啧道:“真厉害,我师兄就只会雕一个样子的,不会变模样。” 楚衿十分捧场,“哇,你师兄会雕花呀!” “是呀,我师兄会得多呢!” “都会雕什么呢?我想要个兔子他会雕吗?” “当然会,他还能雕老虎……” 楚姜听两个小孩的说话声渐远去,阖眼靠在锦枕上,脑子里似一团浆糊般混沌。 在混沌里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前含糊想到,那朵花是她的。 阿聂正在给她擦着汗,乍然听到她嘴里出来这一句,还疑惑着是什么花。 楚衿提着花回到外间,刚坐在火炉边那冰花就开始化冰了,她赶紧提着跑到雪地里要给冰花上裹雪,采采忙哄着她回屋,好说歹说才让她将冰花又系在了屋檐下。 冬阳初绽,屋檐下滴漏,那朵木兰渐也消融,滴落在檐下泥地中,陷作泥淖。 城中雪地也大半做了泥淖,尤其是火光旺亮处,全无积雪在,尽成了水滩。 一人迟疑地跨过那滩水,却见铺子里出现了一道人影,脚下慌乱,似------/依一y?华/退非退,终于站进了水里去。 他看清了那人影的面貌,脚才坚定地从那水滩里移出,“戚师傅,真是您!” 戚翁利落将火钳抽出挡在身前,拦住了他,厌恶地打量着他周身,“酒色里英豪,如何配叫老子一身师傅?” 虞舜卿立刻便生出点惭愧来,讷讷道:“戚师傅教训得是,舜卿往后绝不再沾染酒色就是,师傅您……” “你不必对我保证。”戚翁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示意他跟上。 时隔多年再见恩师,虞舜卿却显得极为激动,“这么多年师傅便一直在这铁铺里吗?” “老子像是傻的吗?” 他听到这话还愣了愣,随即就明白自己昨夜来此并非巧合了,忙亦步亦趋地跟着戚翁进了屋子去,“难道是师傅您……”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低矮的棚屋里,站着令他瞠目结舌的人。 “将……”他不敢置信地向前了一步,口齿也迟钝起来,“将军。” 戚翁用火钳打醒了他的失态,“睁开你的狗眼瞧好了。” 方晏眉眼冷漠,眼神疏离地看着他,“我该叫你一声虞五郎君,还是虞五叔?” 虞舜卿心里一激灵,又惊又喜地看向戚翁,“师傅……这是……这是小世子?” 戚翁看他此态,才算是消了一点气,却未作声,而虞舜卿也没有等他回答,激动地往前几步打量起方晏来,“世子还在,世子您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方晏却侧身避开了他视线,“不必叫我世子,戚翁他们如此称呼,只是追念我父,齐朝不存,也未有翻覆可能,虞将军不必如此称呼。” 虞舜卿却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属下自也追念将军,如何唤不得?” 戚翁恨恨看他一眼,“追念便是眼见忠良蒙冤而不言吗?” 他只觉冤枉,激动道:“我自然说了,我也想去陛下面前求情,可是二哥把我绑在了家中,我连淮左都去不得,等我被放出来,不仅我大哥没了,将军也没了……” 方晏冷眼看着他讲诉,此时这年过不惑的魁梧男人像个小孩一般委屈,可是他神色没有丝毫松弛。 戚翁或许是记起了曾经的师徒之谊,看到方晏面容未改便知他不在乎虞舜卿曾经是否真心过,便打断他道:“要诉苦,歌楼里多的是可怜人听你哀嚎。” 虞舜卿受一声喝,便慢慢止了声,看着方晏负手立在身前,只一瞬就明白了他收到那书信是何人所寄。 “莫不是那信,是世子所寄吗?”他迟疑问道。 “是我。”方晏走开几步,“我给虞六娘、你、虞三郎、虞八郎共四人各寄了一封。” 他听着这几个人,找不到任何相通之处,却十分害怕他会向虞氏复仇,辩解道:“世子,当初只是我二哥一人所为,族中其余人并不……若说过错,至多也是不曾出言替将军陈冤……” 方晏听到他口口声声唤“二哥”,却将责任都推卸在他身上,冷笑一声,“我当然明白,我甚至都不想杀虞巽卿的,若说冷眼见我父母弟妹含冤的,何止你虞氏一族呢?” 虞舜卿疑惑地看着他,便见他望向窗外,“齐朝那些世家望族,满金陵城的百姓,谁人在那江水畔为我父亲哭过一声?我若如此记仇,该要杀尽了天下人。” “并非不曾哭过,只是不敢而已。”虞舜卿低声辩白道:“当年齐王之残虐,世子不会不知,百姓们谁敢为南阳王喊一声冤呢?便连戚师傅他们,若不是朝臣进言,他们如何还能活着……” “所以我不恨齐朝旧臣。”方晏依旧冷漠,眼里却含着痛色,“只是虞巽卿不该再如此了,天下人都知道我父亲忠良,天下人都知道他虞巽卿卑鄙,可是忠良赍志而殁,小人处尊居显,这算是什么道理?” 他分明不曾指摘到自己,可是虞舜卿却心中一阵心虚,他为自己多年来不曾为南阳王叫冤而惭愧羞愤。 方晏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戳中了他那可怜的羞耻心,“我明白你们都在想什么,你们想着天下人都知道我父亲的冤屈,今时无人为他伸张,自有后人作书立传,既如此,你们何苦去得罪虞巽卿呢?” 他被方晏似笑非笑的眼看着,如芒刺背,血脉里似乎淌涌起一阵无端的战栗,激起他的羞愧和卑劣。 方晏看出他的羞愧,收回视线,“可这不是我要的,青史里那淡描的几笔,不够书写我父亲的冤屈,也不足以缝缀我母亲弟妹的无辜。” 虞舜卿听着他森冷的语气,内心的羞愧被尽数勾出,“世子,我……我愿意为将军伸张,我去长安,找北周的天子。” 他激动起来,“将军若是活着,也该封王,平冤之后,世子便能取代齐王,我们去求天子为将军正名……” 他这话何其好笑,连戚翁都气笑了,“你这蠢货,北周天子为何要为已亡之朝的旧臣平反,若是将军在世,又如何沦落至亡国之境?” 方晏也道:“虞五郎君,前朝旧事,前朝人了结。” 他明悟过来,缓缓平复下心境,想起收到的信,犹疑道:“世子送那信的目的是?” “送信给虞六娘,是因为她是虞将军的女儿,又时常追念亡父,她该知道真相。给虞三郎是因为他蠢笨,却渴望权欲。给虞八郎,是因为他是会稽的郡守,若是虞巽卿不在了,他可为虞氏第一人,而给虞五郎君你,是我认为你曾也算得是忠良。” 一个“曾”字,仿佛在发泄着什么不满,虞舜卿看向他,却不见他神色有异,犹豫中问道:“那信中所写,尽数为真吗?” 方晏低眉,唇角微动,“你若不信,怎么对徐西屏的幼子下手了呢?” 他霎时无言以对,“可是如今我二哥正得周朝太子青眼,虞氏一族系于他身。” “不,虞氏一族系于你身。” 他听到方晏沉静笃定的语气,深以为惊奇,“我多年未理外事,撑不起一族。” 方晏叹气,“我本也不想你会舍得大义灭亲,我只以为你也觉得虞将军与我父亲实在不值,若是死于敌手,是大义殉国,可是死于至亲手中,他们如何安息?” 虞舜卿见他似乎有些失望,忙辩解道:“属下并非不愿为长兄与将军陈冤,只是此事需徐徐图之,虞巽卿执掌虞氏多年,族中莫不信从……” 方晏听他“二哥”也不唤了,轻笑道:“莫不信服?五郎君你不就不服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等他解释,方晏又道:“都是嫡支,他不过占了个长,难道你当不得族长?虞八郎当不得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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